宋林低着頭,頹廢道:“其實師傅他老人家跟村長簽了合同,如果戲演不出來的話,就得五倍賠償,一出戲五,六萬塊錢,如果真的按照合同來辦事的話,恐怕師傅他老人家得将整個戲班給搭上。”
在我們的窮追不舍下,宋林終于道出了實情。
胖子楞了一下,随即朝宋林問道:“姑丈他和村長簽了合同?”
宋林頹廢的點頭道:“是的,我們也是簽了合同之後,才知道……”
“簽了合同之後才知道,知道啥?”我疑惑的問
宋林歎了口氣,接着才告訴我們說,其實這村子每一年都有請人在演戲,隻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戲班可以演下去的。幾乎每一個戲班表演的時候都會遇上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以至于到了後來,就沒人敢在這個村子裏演戲了。
胖子越聽越不是味道,最後挽起了袖子,怒道:“明知道沒人敢來湊場子,居然還請我姑丈來這演這該死的話劇,還美名其曰的簽了合同,這不明白着要坑我姑丈嗎?”
說着,挽起袖子就準備找那所謂的村長算賬。
“其實,這也怪不了人家村長!”宋林爲難道:“在商量的時候,人家村長就把這情況和師傅說了,隻不過師傅當時不以爲然,沒當回事,大大咧咧就答應了人家。這合同,人家村長是按照程序走的,也怪不了人家。”
“唉……”胖子歎了口氣,松開了攥緊的拳頭,他無奈的歎道:“這姑丈,真是的……”
胖子此刻的心情可謂是又憂又憋屈,憂的是劉家班的安危。憋屈的是這個姑丈居然對自己疼愛到了這種地步,甯願看着劉家班倒閉,也不甯願自己涉險。
“與其在這裏歎氣,不如想想其他的辦法吧!”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天也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邊走邊想,完了你姑丈又得擔心了。”
胖子黯然的點頭:“也隻好這樣了。”
順着幽黑的羊腸小徑,我和胖子,宋林三人拿着手電筒趕回了劉國忠的住所。
等我們回到去時,卻發現屋子裏多了幾位不速之客。
一個拄着拐杖的老頭,和劉國忠相對坐着,在這老頭的身後,還站着兩個年輕人。
剛一走進門時,我們約莫聽到了這老頭好像是在和劉國忠商讨着京劇的事情,從隻言片語中,我們都了解到這老頭正是胡家村的村長。
“我說你們,用不用這麽欺人太甚,交戲的日子還沒到,你們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收走我姑丈的戲班嗎?”隻聽了片言兩語的胖子怒不可遏,迅速跑到那村長的面前,狠狠的拍着桌子,對這三人怒目而視。
那胡村長被胖子的爆喝吓了一跳,兩個年輕人迅速的站了出來,把老村長守在了身後。
“唉唉,小強,你别沖動,你誤會了老村長的意思了?”這時候,劉國忠卻伸手将胖子給拽到身後,還連聲朝那老村長道歉。
“胡村長,真抱歉,我這外甥他剛剛才來,不了解是怎麽的一回事。可能造成了些誤會,您大人有大量,别記在心上。”劉國忠拱手朝那老村長拱手道歉
“什麽誤會,姑丈,現在戲班交戲的日期還沒到,這老頭就急着來把戲班收走,這裏面沒鬼誰相信呀。”胖子不折不饒道
劉國忠倒是沒有生氣,隻是等胖子說完之後,才耐着解釋着說:“胡村長不是來收戲班的,他是來和姑丈商量的。”
這會兒換胖子吃驚了,他望着兩人一頭霧水道:“商量,商量什麽?”
“呵呵……”這時候,對面的胡村長和藹的一笑,緩緩道:“小娃子呀,你誤會了,我老人家不是來向劉班主收戲班的。我是來找劉班主商量商量,看看這戲還能不能演下去。如果實在不行,劉班主就把多退三分之一的錢給咱們村裏得了,畢竟我們簽了合同,又花費了這麽多的人力物力來幫忙搭建戲台,如果不收點違約費,村委那邊老頭子我說不過去。”
胡村長這一番話說完,胖子的臉頓時羞的像猴子的屁股一樣紅。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明擺着人家胡村長就不是來搗亂的。退五倍的違約金和三分之一的違約金,這之間的差别該有多大,明擺着胡村長隻是想走走程序,應付下村裏的流言碎語而已。
片刻臉紅之後,胖子立馬回過神,将胸脯拍的啪啪作響:“村長你放心,什麽能不能演下去,我向你保證,隻要日子到了,這戲一定能在村裏搭好的戲台裏演給父老鄉親們看。”
“真的”胡村長在這一瞬間卻是愣住了,陷入了一陣失神中
“閉嘴”就在胡村長愣住的瞬間,劉國忠一把将胖子給拉了過來,狠狠的盯了胖子一眼:“你小孩子知道個什麽事,别在這打腫臉充胖子。”
……實際上劉國忠這話說錯了,胖子不用打腫臉,他本質就是一胖子。
不過,這位緊張的姑丈絲毫沒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邏輯上的錯誤,他還拱手準備朝胡村長道歉。可他胡字還沒叫出口,就被胖子給一把拉了回來。
“姑丈,我沒撒謊,我已經搞清楚了作祟的原因,摸清楚了那東西的底細。收拾他,對我們來說簡單的很,你老就安一百個心吧。”
這話别說劉國忠,就連我聽的也是一頭霧水,胖子什麽時候摸清楚了什麽東西的底細。我怎麽不知道的?
劉國忠狐疑的望着胖子問道:“小強,你真的摸清楚對方的底細,真的有把握?這不是在騙姑丈吧?”
“真的……我今天看那些兄弟傷勢的時候,已經從氣息上分析出是何方妖孽在作祟了。姑丈你放心,咱們不用賠錢,這戲能演下去。”胖子朝劉國忠做了一番保證之後,又朝胡村長保證道:“胡村長你放心,隻要日子到了,這戲一定能完好無缺的在戲台上亮出來。”
胡村長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乎流出了激動的淚水:“小娃,你是說真的,真不是在哄我這老頭?”他緊緊的抓住了胖子的手,激動得不能自已。
“真的,所以你不能收違約金,還得把錢給準備好!”胖子同握着胡村長的手,雙眼放光道。
胡村長激動的連連擺手:“沒問題,隻要你能把戲演出來,我們村不僅不要你退錢,還願意多加三成給你們?隻要你能将戲給演出來,多少都沒問題。”胡村長激動的差點連舌頭都打結了。
我輕輕的推了宋林一把,有點兒納悶這村長怎麽這麽緊張。這在嚴重,也隻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怎麽我看他這一驚一乍的,起伏得不亞于人家中了彩票,然後死了老爸。
宋林壓低了聲音,附耳跟我低聲解釋道:“這村裏以前是著名的抗日村,村裏面還有着許許多多退伍的八路軍人。一來,抗日是這些老一輩的回憶,二來,老一輩們不希望子孫們忘本,希望他們知道這和平的日子是怎麽來的。希望子子孫孫都繼承先輩的意志,繼承他們的榮耀。”
“所以,他們想通過舞台劇的方式表演出來!”一瞬間我便已經明白。我說難怪村長對這戲劇這麽看重,原來裏面還有着這麽一層不爲人知的含義在。想來也是,以前一直想給村民們回顧下抗日時的片段,可是卻沒有一個戲班能夠演的出來。如今胖子拍着胸脯朝胡村長保證,可想而知這村長是多麽驚喜的。
話到最後,胡村長又是朝着胖子連連說了一通感激的話,最後在兩個年輕人的護送下,臉紅精神爽的大步朝屋子外走了出去。
屋子内隻剩下我們四人時,劉國忠卻版起了臉,狠狠的瞪了宋林一眼道:“誰讓你這麽多嘴的。”
宋林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劉國忠。
“姑丈,這本來就是一件小事兒,根本就不關林哥兒的事,就算他不說,我也能很簡單的将這事給辦妥的。”胖子連忙走出來打圓場
“唉……算了!”劉國忠擺了擺手,歎了口氣,雖然沒再說什麽,但看那神色我已知道他終于決定不再追究了。
“我也知道這林子的一番苦心,不忍心看着戲班倒下!”劉國忠又是歎了口氣,随後,他朝胖子說:“今晚你留下來,咱倆好好的喝上兩杯,順道你跟姑丈說說那東西的底細。不然姑丈我的心總是懸着放不下。”
“啊……不行呀姑丈!”胖子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困意朦胧道:“今天治那幾個兄弟花了好半天的時間,現在我腦袋和身體都累死了,實在是打不起精神了。我想先睡了,改天再和你喝。”
看胖子這模樣是真的累壞了,劉國忠心疼之下就沒在多問,忙讓宋林領着我們兩個去房間裏休息。
宋林帶的屋子隻有兩張木床,上面的草席破破爛爛。隻不過我和胖子對這也不是很在意,選擇了道士這行,就得做好吃苦的準備,吃不了苦的練不了武,也做不了道士。
送走宋林關上門之後,我和胖子胖子各自選了一張床爬了上去。
幾分鍾後,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朝着另一張床的胖子問道:“胖子,你給我說說,那東西到底是什麽來曆?”
誰料,胖子卻迷迷糊糊的反問我道:“什麽,什麽來曆?”
“就是那在戲班兄弟們身上作祟的東西呀?”
“我鬼知道他什麽來曆,我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
我跳了起來,張大了嘴巴愕然道:“你……你沒摸清楚底細,就貿貿然的答應了村長,這……”
胖子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鄙視我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财米油鹽貴,咱們要是不演,就得老老實實賠錢,五萬的三分之一就差不多兩萬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呀!”顯然,守财奴是将賬算的極細的,那算盤敲的啪啪響。
“那……要是鬧事的是僵屍?你怎麽辦?”我有點哭笑不得
胖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看着我哈哈笑道:“我說怎麽可能,你是電影看多了吧,這世界哪有僵屍?”
我瞬間語塞……半響說不出句話。沒過多久,屋子裏傳來了胖子熟睡的呼噜聲。而我,卻因爲這個問題躺在床上半響閉不上眼。
或許,胖子說的是對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僵屍。
但是如果沒有僵屍的話,爲什麽會有僵屍的故事代代相傳呢?
是我看電影太多多想了嗎?在普通人的眼裏,不也認爲鬼神是不存在,認爲畫符驅鬼是虛幻的嗎?
而我,現在不正是從事着普通人都覺得虛幻的職業,幹着人們覺得電影裏才有可能發生的事嗎?
是因爲真的沒有見過,經曆過,所以未知!還是真的隻是一場虛幻而已。
或許,人生其實就隻是一場電影。戲裏戲外,都是一場戲,真真假假我們都已分不清。所以,許多真的東西消失了,冠着真的幌子,本質卻是虛假的東西,卻代替了真實。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