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劉國忠,自從那晚在枯井中救下了王姑姑之後便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之後連續發燒了幾天,連腦袋也變得迷迷糊糊了,自然是忽略了王姑姑爲他刮傷的那一幕。甚至乎,他可能他連救下的那個女孩是怎麽模樣的都不知曉。
直到緩了好一會兒,大家奪門而入,叽叽喳喳的圍繞在劉國忠身旁問長問短時。劉國忠這才堪堪回過了神,向衆人堪堪憶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一天晚上,劉國忠帶着幾位好手出外去尋那生産隊中走失的黃牛。
村民開荒,都需要弄到農具和牛畜。在舊社會的生産隊中,重要的勞動力除了人之外,還有牛和犁頭具,沒有牛,這田就開墾不了,成了一處無法播種的廢田。
因而,這牛在當時社會的地位,甚至乎比人還重要,老百姓就算自己吃不飽,也得想方設法将牛喂飽。
當夜,劉國忠領着幾位好手在村裏尋了大半夜,也沒能尋到這黃牛的蹤迹。天黑之後,爲了盡快将牛尋回來,劉國忠便提議大家分散來找,這樣能将搜索的範圍擴大,尋到黃牛的希望便更大些。
劉國忠所走的方向,恰好是在那竹林的另一頭。當他拿着手電筒,循步走進竹林中時,沒過多久便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救聲。
練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當氣感益發增強時,眼力和耳力也會越來越尖。所以這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劉國忠捕捉到了。
當劉國忠三步作兩步,快速的走到枯井邊時,便切實的聽到了井邊傳來的呼救聲。江湖中人雖魯莽,字也不認得兩個。但凡是走江湖的武者,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氣之輩。所以,這劉國忠幾乎是想都不想,立即縱身往井裏跳了進去。
之後,便是王姑姑被頂了上來,而劉國忠被千面屍拽住了大腿。
也幸得劉國忠是南派劉家拳的嫡傳門人,若是常人,說不定未到片刻就會被這千面屍拽下去,剝取了臉皮。
劉家拳與蔡李佛,莫家拳不同,除了劉家棍聞名南方之外。其橋手,劉家樁也爲南方武林的一絕。
衆所周知,練武之人講究的是腰馬合一,出拳之時崩發的并非是蠻力,而是借助腰力,将勁道從拳頭上迸發出來。例如詠春拳中的二平馬(二字鉗陽馬),大成之時猶如千斤有墜,任你棍斷磚碎,他也渾然不動。即便你趁他一個不留神,給他一個撩陰腿。隻要他馬步一夾,敵人的腳就猶如被千斤鉗穩穩鉗住,他若不松,敵人便不能動。
在廣東有句拳諺這樣形容劉家拳。
禽蟧爪(蜘蛛)爪,快如閃電無迹能尋,蝦公腰”,屈身自如攻守皆可。
“禽蟧爪”是形容橋手要快速敏捷,有如蜘蛛捕食一般;“蝦公腰”則是形容腰肢轉動靈活。一進一退,都可化攻爲守,化守爲攻。
所以這劉家拳的馬步毫不遜色于詠春。先以靜馬淬煉一個人的耐力,再以弓馬,走馬配合橋手出拳。講的是四平八穩,足下猶如老樹生根,剛勁有力。
那一晚,身處于險境中的劉國忠便是憑着這紮實的樁功穩住了一條性命。他以雙腳腳跟穩穩的紮在岩壁洞中,同時緊咬牙關,屏住鼻息不透氣。奔發出渾身陽氣之後,便是和這千面屍玩起了拖延戰。
最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老支書領着村民們及時趕到,将差點沉到井底的劉國忠給救了出來。
聽完了劉國忠的訴說,圍觀的衆人除了大呼驚險的同時,也不禁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誇獎這劉國忠的功夫。更有甚者還當衆下跪,想拜劉國忠爲師。
劉國忠這敦厚的漢子雖然出身于武術世家,可畢竟劉家早已沒落了,父親那所謂的掌門隻是個虛設。這些年他跟着父親走南闖北的賣雜耍,過的又是風餐露宿,餓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哪還見得有人對自己行這般大禮。
于是乎,劉國忠慌忙的朝着下跪的村民擺手說:“我隻不過空有些手腳功夫,上不得大台面,大家若是鍾意。我自是教大家得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大家千萬不要行禮了,這會讓我好不自在的。”
劉國忠這紅着臉的憨厚模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的同時,心中對他的印象更是不禁提高了幾分。
這時候,有好事者出到門外将躲在外面,透過門縫偷看劉國忠的王姑姑給拽了進來。
一位嬸兒更是忍不住調笑王姑姑說:“都這麽大個孩子了,還害羞個啥,來,快見過救命恩人吧。”
這位嬸兒随後推了楞住的劉國忠一把:“勇哥兒你也是,人家王妹子一連幾天,不眠不休的照顧着你。你也得跟人家說聲謝謝!”
此時的劉國忠和王姑姑兩人,都被好熱鬧的衆人調戲得羞紅了臉,扭捏着,憋着臉,但就是不好意思朝對方說話。
王姑姑早已是對劉國忠暗生了情愫,隻不過女孩子家畢竟臉皮薄。被衆人這麽一調侃,更加是羞不可耐。
而這劉國忠嘛,說白了臉皮比女孩子家還薄。雖說潛意識中感覺自己發燒那段時間裏有人在默默的照顧着自己。可面對衆人這陣勢,他也是好一陣手足無措,隻能一邊傻笑,一邊傻不拉幾的撓着後腦勺。
衆人見他們兩個這般模樣,自然是知道有戲的。于是乎,好事的衆人都哄笑着推搡他們兩人,将他們給推到一起
被大夥使勁的往中間擠進去,劉國忠和王姑姑更加的手足無措,劉國忠雖然是個練武之人,可病了那麽多天,身上早已沒了半分力氣,又怎會是大夥兒的對手。
恰好,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大喝,及時的幫劉國忠和王姑姑化解了尴尬。
“吵吵吵,都在瞎嚷嚷些什麽?”
進來的人正是生産隊裏的老支書
大家一看到老支書,便不約而同的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說起了從劉國忠處聽來的驚險事迹。
“支書呀,你可不知道,咱們勇哥兒可猛了,紮個馬步,連鬼都沒轍。”
“是呀是呀,勇哥兒這會可算是大顯神威了,支書,您老看看是不是得給勇哥兒頒個獎呀!”
僅僅吵雜的到一半,這些人都被老支書一聲大吼止住了
“胡說,什麽鬼呀怪呀都是瞎扯,咱們現在是在改革開放的時代。講的是科技和腳踏實地,鬼怪都是虛構出來的,完全沒有這回事!”
說完,老支書繃着臉掃了屋子内的大夥一眼,沉聲道:“大夥兒都記住,這件事兒隻是王大妹子不小心掉下了井裏頭。勇哥兒去救他時被水草纏住了,我們大夥上山是去救落水的勇哥兒的,沒有鬼神這回事。”
說完,老支書将熙熙融融的大夥兒都給轟了出去。而羞澀的王姑姑也及時逮着這個機會,掩面逃了出去。
隻不過,雖然逃脫了衆人的調侃,可王姑姑的那顆芳心還是系在了劉國忠身上。走出門外時,還一步三回首,悄悄的看了劉國忠幾眼。
待所有人走出去之後,老支書将門關上,坐在劉國忠的床沿上,皺着半響沒說半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老支書才抽了幾口旱煙,沉聲問劉國忠:“勇哥兒,你是不是想不通我爲什麽要欺騙大家,扭曲事實……”
“老支書,你不用說,我劉孟勇雖然是粗人一個,識不得幾個字。但我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老支書的一番苦心。支書您老人隻管放心,這件事隻會是我劉孟勇掉下了水裏頭,然後被支書您給救了上來。”老支書話沒說完,劉國忠拱手恭敬的打斷了他的話
劉國忠自然是知道老支書的一番苦心的,雖說這件事兒是真遇到了鬼。可真相卻萬萬不可對外說出去。文革雖已經過去了,可改革開放之後仍舊是個無神論的年代,除非想放去勞教,思想改造,否則沒人傻兮兮的到處說自己遇上了鬼。
不過,劉國忠心頭也是難得平靜。他雖是一個莽夫,但也有一顆拳拳熱切之心,最看不得的就是不平事。如今這村裏既然出現了鬼魅,劉國忠心裏想的,便是如何将他除了去,免得日後又有村民遭它毒手。
當即,劉國忠便沉聲問老支書說:“支書,這村裏頭怎麽會有這麽猛的野鬼。您老人家在這鄉裏活了幾十年,不知支書您知不知道其中的因由。”
劉國忠雖然不識字,但也不笨,走江湖的經驗告訴他,怨鬼的形成,必然有一段因由在裏頭的。若是想找出解決的辦法,還得細細的去了解事情的始末。
“關于這事,年代也甚是久遠了。我這老頭兒,也是小時候聽老一輩人說的……”老支書抽着旱煙,緩緩将那小妾的來曆給劉國忠說了一遍。
劉國忠聽了之後,沉吟許久,心頭已逐漸有了算計,他将頭附過去老支書的耳邊細細耳囑了一遍。
半響之後,老支書越聽越驚,最後更是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望着劉國忠,瞪大了眼睛驚悚道:“勇哥兒,你當真要這麽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