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吓到醫院裏的貓貓狗狗,小孩老人和美麗的護士姑娘。剃光頭的第一時間我就買了一個大帽子套在腦袋上,第二天,當我去看望病榻上的胖子時,無可避免的又被他惡糗了一頓。
強忍着将這賤人狠揍一頓的沖動,我走出了他的病房。不過,這賤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小胖似乎還很記得他引雷劈下的這幕,時不時的就跑去和他大戰一場,讓他養傷都不得安甯。
緊接着,我到了骨科去看望了下範無常。
雖說範無常的身體比常人要好的多,但換任何一個人,就算你是頂尖的特種兵也好,先是小腹被刺了一刀,緊接着胸膛又受了穿透傷,不死已是萬幸,沒有一百天,絕對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蹦亂跳。
當我去看望範無常的時候,他的全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範無常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整個人看起來憂心忡忡,那臉也消瘦了許多。
和他相處了這麽久,我自然是知曉他在擔心什麽的。他在擔心陳正和董玉敏。當然,這也是我們大家都擔心的
出了他病房之後,我馬上趕到了十一樓。董玉敏是所有人中傷的最嚴重的那個,而且由于被蠱蟲侵蝕,身上的毒性極其猛烈,所以被醫院列爲了重症病人,不僅放進了急救室,還将她與外界隔離開了。除了醫生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去看她,即便是醫生,也得帶上口罩和防護服才敢進去。
這個原因要從董玉敏剛住進醫院時說起。
董玉敏剛被送來醫院時,有一個倒黴透頂的白大褂被董玉敏的血液沾到,之後這倒黴的老醫生躺在了手術台被同行搶救了好幾天,直到現在還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至此之後,醫院将董玉敏列爲了重症病人的同時,也将她列爲了高危對象。除了青松叔和陳正敢若無其事的走進去之外,其餘的醫生護士,踏進這個病房都小心翼翼,戰戰赫赫的好像上戰場赴死似的。
由于醫院的強烈要求,即便是陳正,也不能長時間在病房内陪着董玉敏。要想看董玉敏的話,也隻能通過病房内的高清攝像頭來察看,除非必要,否則不會走進那個病房。
我來到十三樓的監護室時,陳正正一臉憔悴的守在小電視前。小電視的畫面上,隻有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柔弱女人……正是董玉敏。
見到我進來之後,陳正朝我歉意的一笑,然後轉過身,繼續滿懷柔情的盯着畫面中的妻子。
在小電視的桌子上,三個煙灰盅都放滿了煙頭,屋子裏彌漫着重重的煙味。旁邊還放着幾個盒飯和煙,通過這些東西,可以想象,陳正這幾天過的有多麽煎熬,又是在這小房子裏守了多久。
陳正可能還在内疚,不過我也不恨他,爲了大家都不要不開心,我權當忘記了以前的事,隻在他身旁緩緩坐下,點燃了一支煙和他一起抽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出奇的靜谧。
我是不忍心去打擾他,而此時的陳正,眼裏也僅剩董玉敏一個人。
忽然間,沉默的陳正緩緩開口,而跟我說的,卻是回憶起了她和董玉敏的故事、
“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流連在街頭的小痞子,一個人人鄙視的小流氓。整天除了砍人就是到處去收保護費。在我的世界裏,隻有砍人和被人砍,隻有追殺别人或者被别人追殺,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一個家。”
陳正低着頭,語氣有些落寞,眼神中思緒萬千,此時的我變成了一個旁聽者,靜靜的聽着他的訴說。别問爲什麽,理由很簡單,我想聽,我想知道他和董玉敏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很美。美的讓我陶醉,深陷進去,根本走不出來。我從遇見她的第一次起,就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她。我無法形容内心的那種感覺,但我當時可以肯定,她是我人生中第一個這麽令我生出這種感覺的人,偶遇之後,我便時常偷偷的去學校看她,我甚至希望黑夜快一點,白天漫長一點,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看到她。”
我愛上她了,陳正抽着煙,不可置否的一笑,随即語氣有充斥着些許心酸和無奈
“我雖然喜歡上了她,但我卻不敢告訴她,義父曾經對我說過。我們這條路,是一條屍骨累累的路。出來混的人,遲早都要還,從來沒有人可以洗幹淨手離開這條路。當你老了,過氣了,你以往的仇人就會蜂擁而來,有人想殺你,也有人想踩着你上位。所以……走上我們這條路的人多沒有好下場。我們不敢去愛,這一刻,我們前呼後擁,在萬人之上,但下一秒有可能就橫屍街頭,連自己的性命都顧不了,更别說給一個女人幸福。幹我們這行的,天生不能給女人安全感。”
說到這兒時,陳正已然吸完了一支煙,但很快,他又重新點燃了一根。或許,煙草的刺激能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
也就在這時,我才知道陳正和董玉敏的愛情根本就不是外面流傳的那個版本。人們以爲是董玉敏救了陳正之後,陳正才喜歡上董玉敏的。但事實上,其實陳正早就暗戀上了董玉敏。
但陳正說到這兒,我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難不成外面流傳董玉敏救了陳正兩次之後的事是假的?又或者,這是陳正故意安排的?
“或許是緣分,又或許是注定。第一次,我被追殺到孤兒院,是她好心救了我,還替我包紮。那時候的她,真的好像是一個天使,她傻傻的也沒去想這個流氓好了之後會不會傷害她。我假裝着對她漠不關心,然而事實卻是,她早已在我心中紮下了根”
陳正慢慢的給我說着,回憶的同時也诠釋了我心中的疑惑,他們兩個,的确挺有緣分的。
陳正回憶着說:“第二次,還是她救了我。也是這次之後,我們開始慢慢的熟悉,開始慢慢的接近彼此。8年前的一個夜晚,賭氣的她離家出走,後來在一間咖啡店和猛虎幫的人發生了沖突。我護着她,從咖啡店打了出去,身上三個地方都挂了彩。”
“就在那天晚上,害羞的她猛得抱着我親吻了好久。當她親完我之後,幾分俏皮,幾分霸道的和我說:“流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一輩子記住我。但是,我要在你的記憶裏留下很長很長的影子,隻要你一吃士多啤梨(草莓)就會想起我,她一點我的嘴唇,和我說,你永遠記住,草莓,是隻屬于我一個人的味道。”
“愕然之後,我才發現嘴唇邊還遺留着淡淡的草莓香。才發現,原來她在吻我之前,就已經在嘴巴裏含下了一顆草莓糖。”
說到這兒時,陳正想起了董玉敏的俏皮,嘴角不經意的劃起了一絲笑意。
我笑了笑,随意的說:“看不出來,大嫂還挺調皮的。”
陳正也轉過頭,歎氣道:“我隻能說,她成功了。即使後來我狠下心去不看她。可是一見到草莓,一吃到草莓,腦海裏就會不可自拔的想起了她,她的影子徹底的變成了烙印,占滿了我的内心?”
我有些詫異,問陳正:“你和嫂子,後來分開了?”
“恩,”陳正點頭,緩緩道:“我和她相識後的兩年,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我萌生了離開她的念頭。”
“當時,我替一個老闆收一筆爛賬,卻在無意之間得罪了東陵的一個叔父,斷了他的财路。,那位叔父是澳門的猛人,三條街的話事人。那一天晚上,我被他執行家法,打的半死,最後,還是義父及時趕來,把奄奄一息的我給救了回來。”
“那晚之後,我就開始明白。無論我多麽風光,身份始終都是一個混混而已。在那些大佬和有錢人眼裏,我就是一隻狗,一隻可以用錢輾捏,一隻可以用錢砸死的哈巴狗。他們開心時,會賞我一根骨頭,不開心時,随時可以拿我打火鍋。”
“我知道自己的命很賤,賤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去見閻羅王。所以我不敢,不敢拖累她,她出生于名門世家,應當有更好的生活。”
“接着呢?”我着急的追問,我開始陷入了這個故事裏不可自拔。随着陳正的語氣陡轉,我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我似乎開始預料,那時候的陳正是準備離開董玉敏了。
愛一個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何甘心,如何舍得将她推向别人的懷抱。這個世界,不僅有種愛叫做天長地久。還有一種,叫做情不得已的心酸放手。
“那晚之後不久,我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離她,甚至,故意讓朋友帶去我在酒吧爛滾,找小姐的消息。也試過當着她的面,摟着另外一個女人卿卿我我。後來,她負氣而走。再沒過多久,我聽說她父親給她安排了一件婚事,對方,是一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貴公子。據說印象不錯,相親沒多久兩家就準備籌備婚事了。”
“那最後結果怎麽了,大嫂真嫁給那個有錢人家的公子了嗎?”我着急的問,問出來之後我才覺得自己有點兒犯傻,如果董玉敏真嫁給那有錢人了,又怎麽可能會和陳正走到一起
果然,陳正緩緩搖了搖頭。
“得知她結婚之後消息,我大醉了好幾天。我很懦弱,愛一個人,卻隻能無能爲力的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懷抱。”
“隻是……我壓根就沒有想到,她将要結婚的前三天,忽然之間就找到了我。找到我之後,就是拿着一個啤酒蓋狠狠的砸破了我的頭。”
砸完我之後,她流着眼淚,惡狠狠的和我說:“陳正,我三天後就要結婚了,你自己看着辦,如果我真嫁給了他,我會一輩子都恨你,一輩子都恨死你。”
我的嘴角有點抽搐,因爲自打我見到董玉敏以來,她的形象一直都是很溫柔的,如今乍一聽她将陳正給爆頭了,我還是有點兒不可置信。當然,這詫異隻是暫時的,我更好奇接下來的結局,陳正和董玉敏又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我問陳正:“最後,你和大嫂又是怎麽走到一起的?難不成大嫂在結婚那天悔婚啦,不嫁了?”
“不,”陳正緩頭,一把捏滅煙頭,道“她婚禮那天,我直接帶着百号人去把教堂給砸了,然後将她爸給打趴下了,直接把她扛在肩膀上,帶走了。”
作爲旁聽者的我瞬間木化,嘴角緩緩而有節奏的抽搐。
原來搞了這麽半天,最後一句才是亮點。所有的鋪墊,其實總結開來……就是一句話,揍了嶽父,搶了新娘。這個愛情故事,其實也就那麽一回事,一個流氓豬,揍了豬老大,當着它的面,把它家的白菜給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