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衣,刀削似的臉孔,挺拔的身影,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門口,雖無半點殺氣,但那如山嶽般的身影卻讓東北虎的臉色乍然一變。
“範無常,你怎麽會在這裏……”看見來人,東北虎的臉色忽變,臉上湧起了濃厚的戒備之意。
來人正是範無常,此刻的他叼着一支煙悠悠然的從酒吧外走了進來。他的身上雖說和往常一樣,整個人充斥着懶散的氣質。但這懶散之中,卻帶着幾分冷冽,讓人心神發悸。
就是這麽雲淡風輕,悠然走來的一個人,卻讓場中的氣氛驟然發生了輕微的變化,那與我握拳相對的黑衣保镖立即回防,神色凝重的守在東北虎身前。那=雄壯的身影微微傾斜,站在東北虎的左前方。
這個角度是最好的防禦姿勢,其目的無疑就是爲了防備範無常。
“無常哥……”看見範無常,我心裏掠過一絲驚喜,忙不疊的和胖子攙扶着衛雄,迅速的跑到了他的身後。
待我們三人跑到他身後之時,範無常掃了酒吧内所有人一眼,這才朝着東北虎緩緩開口道
“虎老大,隻是幾個小孩子玩鬧罷了,發這麽大火氣難道就不怕掉你龍頭的身份嗎?”範無常語氣平靜的說道
東北虎狠狠的從鼻子裏哼出了口氣,直視着範無常狠狠道:“這幾個兔崽子爆了我的頭,如果今天我讓他平安無事的走出這個酒吧,我東北虎日後如何在澳門立足、”随即他那黃豆大的眼睛裏劃過一絲陰狠,陰郁的看着範無常冷聲道:“今天來,難道是陳正的意思?東陵,是打算要插手這件事嗎?”
“是……”範無常幹脆利索的答道
“那就讓陳正來跟我談,你一個小小的紅棍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跟我說話。”東北虎怒不可遏,直視着範無常絲毫不讓,說到底,範無常雖然是陳正的心腹,可他的地位隻不過是東陵的頭号紅棍而已,與東北虎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出來混,講的就是理,我想今天就算是陳正站在這裏,也要給我東北虎的腦袋一個交代”東北虎一招手,四周的古惑仔紛紛朝範無常湧了上來。
一個個挺着胸膛,桀桀不馴的盯着範無常。
“啪,”說時遲,那時快,沒有任何的征兆,範無常以極快的速度擡起手,朝着最靠近他身旁的古惑仔狠狠的來了一巴掌
“兇我……老子跟着正哥三進越南,橫掃柬埔寨三個字頭的時候,你們這群粉腸還在你們他媽的被窩裏吃奶,就憑你們也有資格站在我面前兇我。”範無常這一怒,周圍的人紛紛倒退了半步,就連東北虎的眼睛裏也有片刻的失神。周圍靠近範無常的幾個古惑仔,望着範無常的眼神都充斥了幾分畏懼。
人的名,樹的影……或許之前東北虎那邊的人持着人多勢衆,底氣很足。但經過範無常這麽一吼,這些人才記起了範無常的身份。
即便是紅棍,他也是黑道的夢魇,這個暗夜幽靈,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撼動的。
“哼,什麽東陵,什麽範無常,我倒要看看,我東北虎今天宰了你,陳正能把我怎麽樣!”眼看着手下馬仔的氣勢漸漸弱了,東北虎放了一聲狠話,一招手,吩咐周圍的碼字拿着西瓜刀和鐵管朝着範無常湧了上來。
“慢着……”面對着衆人的來勢洶洶,範無常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重新點起了一支煙,撫了撫額頭,閑庭漫步的對東北虎說道:“出來混,無非是求财而已,虎哥你今天動了我,有沒有想過會導緻怎麽樣的一個結果。”
“哈哈,你這是慫了嗎?怕了嗎?”東北虎哈哈一笑,居高臨下的望着範無常。
“不不不”範無常伸出食指連劃了幾下,否決道:“其實我這是替你着想而已,你想想,東陵和猛虎幫各自分管着澳門地下産業,如果我們兩幫開戰,那就是各自踩對方的場子,到時候澳門所有的賭場和酒吧都做不成生意,所有的場子都沒有花紅和保護費交給我們兩幫,到時候損失的,未必也隻有我們東陵吧。”
聽了範無常的一番話之後,東北虎眼神閃爍了片刻,随即托着腮幫子低着頭,也不知再想些什麽東西。
範無常見東北虎的神情終于松動,再度冷聲說道:“你要打,我沒意見。我範無常的身手雖然不怎麽樣,但就憑這幾個番茄臭雞蛋也攔不住我。大不了,我逃出去之後再爲我朋友報仇,糾結手下天天和你們打,夜夜和你們開戰,最好打到警方的掃黑組出面,到時候大家的生意都做不成,給大家來個冚(kan)家富貴,皆大歡喜。”
說完這些話之後,範無常就隻是靜靜的站着抽煙,一句話也沒說。他毫不在乎的推開攔着他的幾個古惑仔,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桌子的紅酒,倒了幾杯,又遞給我們各自一杯。
“喝吧,解解渴。”語氣平常,仿佛不是置身于戰場,而是在家裏招呼着客人似的。
我咕噜一聲,将紅酒吞下肚子,終于平複了下心頭的激動。我和胖子始終都不是範無常,無法做到他這種千軍萬馬前猶然平靜如初的淡然。
“呵呵,就算你說的在理那有怎麽樣!難道,我被爆腦的仇就這樣算了嗎?”東北虎的憤怒打破了酒吧中的靜谧。
範無常端着紅酒的手也放了下來,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望着範無常的沉默與東北虎的猖狂,我心頭不由自主的掠過一絲苦笑。
東北虎,那是澳門兩大黑幫之一的龍頭,被砸了腦袋卻眼睜睜的看着兇手溜走,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他還如何立足。
最好的辦法,就是交一個人出去,這樣才能将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同時也能保護好雙方的利益,所以,在範無常猶豫的時候,我已經想象出了最好的處理方式。。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就準備站出去将自己交出來。我猜測範無常也會這樣選擇,在大局面前,爲了維護東陵的利益,他一定會在我和胖子三人中交一個人出去。與其等他把我交出去,大家撕破臉皮,倒不如我先站出來,一來這樣化解了雙方的尴尬,二來,東陵也不會爲難胖子和衛雄。
誰知道,我發現我錯了,我以爲黑道都是殘酷無情的,殊不知在黑道之中,除了利益之外,還有一樣東西,叫義氣……
在我準備站出來的時候,範無常卻伸手攔住了我,他站在我面前直視着東北虎,冷聲道:“站在我後面的都是我朋友,我範無常出道以來什麽都敢做,就是不敢扔下我的朋友。”随即他又話鋒一轉,淡然一笑問道:虎老大要什麽交代盡管說,我範無常能辦到的,一定替你去辦?”
我愣住了,胖子也愣住了,誰也沒想到範無常會說出這麽一番話。說實話,我壓根就沒有想到,範無常居然真的力挺我們到最後。
那東北虎聽了範無常這麽問,也沒直接回答,而是陰險的笑了笑,雙手攙扶着走廊上的欄杆,環繞着二樓朗聲道:“我東北虎出道以來有個規矩,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敲我一個酒瓶,要麽自捅一刀,要麽,讓我捅他三刀,你想要這事私了,這簡單。”
東北虎嘴角劃起了一絲陰險的微笑,指着我和胖子道:“讓這兩小子其中一個自捅一刀。”随即他摩擦着自己的戒指,輕蔑的嘲笑道:“不過,我估計這兩個小毛孩連見血都會暈,叫他們捅自己一刀,我甯願相信狗吃老鼠,貓吃屎。”
“要不,你無常哥給自己來一刀吧,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麽講義氣。”東北虎聳了聳肩,假裝帶着詫異的語氣望着範無常,這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演技,入木三分。
當東北虎的話落下之後,酒吧裏轟然響起一陣哈哈大笑,所有人望着我們的眼神裏,充斥着蔑視和嘲笑。東北虎的這招,成功的找回了自己的面子,并且狠狠的奚落了範無常一把。
咣當一聲,一陣銀光劃過酒吧的夜空,範無常拔刀了,快得出乎酒吧内所有人的意料。
範無常這一拔刀,立馬引起了那些黑衣保镖的注意,一陣驚慌過後,四個保镖在東北虎的四周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目光警惕的防備着範無常。
“範無常,你這是宣告和我猛虎幫開戰嗎?”東北虎的目光一凝,語氣低沉道。
四周的氣氛越來越沉重,我和胖子衛雄三人身體微微的朝範無常靠攏。即使被所有人包圍着,我們的心裏卻沒一絲畏懼,此刻,我們的精神強大到了一個常人無法預料的高度。
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總發生在陡峭的瞬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範無常刀光一閃,緊接着在所有人愣神的瞬間,那明晃晃的刺刀朝着自己的大腿紮了下去。
鮮血潺潺從傷口中流出,可範無常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那刀不是刺在自己的大腿上似的。
“這樣,虎老大你老人家的氣應該消了吧!“範無常無視大腿上留下來的血液,噗嗤一聲拔出了刀子。
此刻,處在虎狼包圍圈的我,心裏卻有股莫名的感覺流過。我不知道形容這種徜徉在心頭的感覺……是叫感動,還是叫溫暖。
當範無常拔出了刀子之後,廳子裏的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或許,這些人都沒料到範無常如此殺伐果斷,說自捅一刀就自捅一刀。
東北虎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之前他失了面子,但現在範無常已經代我們自捅了一刀,如果他在爲難我們,那麽在道義上就已經說不過去了。傳出去他東北虎隻會被江湖中人恥笑,說他以大欺小。
但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非常不甘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麽猶豫。
“走”見東北虎沒有回答,範無常向東北虎行了一個江湖禮之外,目光冷冽的掃了衆人一眼,然後調轉頭朝酒吧外走了出去。
當我們走出酒吧之後,酒吧内傳來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東北虎,在用憤怒的方式宣洩着自己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