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禅易堂時,青松叔正坐在正堂前替人看病,胖子神情猥瑣的照着單子抓藥,元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頭喝茶,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唉,你不是說準備在東莞開家賣内衣的公司嗎?咋又跑回來了。”進門之後,我在元邱的一旁坐下,好奇問他道
前段時間,我曾聽聞他準備到東莞去投資内衣行業。東莞這時正處于高速發展的階段,中國第一服裝城就在虎門,照道理說,這個行業的前景應該不錯。而這時的元邱,應該在東莞忙着才是,怎麽會有空來找我
這時候,元邱歎了口氣,苦笑着和我哭訴道:“别提了,說多了那都是淚。這不,我來找你和偉強哥幫忙了!”
“哦,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疑惑的問
在我的詢問下,元邱苦笑着給我講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原來,這元邱是在生意上遭到了麻煩,而且聽完了他的叙述之後,我吃了一驚,這個麻煩居然是源自于道上的。
在90年代中後期,内地的确還活躍着部分的黑社會。當然,大部分的幫派都隻是小打小鬧,即使是盛極一時的黑幫,在政府的強力打擊下不可免遭覆滅的下場。
唯獨有一些幫派是例外的,這些幫派由來已久,根深蒂固,一時之間也挺難整治,準确的說,是極難插手管理。
比如,14,勝和,義安。(簡單化名一下)這三個幫派統稱爲香港的三合會,是香港最大的幫派,地下黑道的三大話事人。
在90年代的時候,因爲地域環境的關系,三大幫會在内地的深圳,東莞都有活躍的身影。其很多地下賭場,包括許多正牌生意的背後,都有這些身影在其中。這些人的存在無非是因爲利益驅使,或是收保護費度日,或是替錢辦事。
而元邱這一次的東莞投資,就遭到了三合會之一,勝和的阻擾。原因無他,當時東莞的内衣市場被潮州人早已被潮州人所壟斷。外來的人要想在從中分一杯羹,必須得到所謂潮州商會的通過。當然,這也關系到利益的分配,其中的内情我并不清楚,隻是在元邱的口中得知,條件非常的苛刻。
也因爲這苛刻的條件,元邱的父親和潮州人鬧翻。生意上的競争,通常都是明理暗裏來,白的玩不過,就和你玩黑的。
淋油,恐吓,人海騷擾,能用上的就用上,層出不窮。這一晚,鎖門睡覺之前發現相安無事,第二天早上就發現公司門口被淋了紅油。隔三岔五公司門口圍了一大幫人和幾台面包車,讓進貨的客戶都不敢走近你的公司。又或者是下班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挑釁你公司的員工,調戲下公司的女職員。
這些下三賴痞子的手段,都在元邱的公司身上得到了充分的應用。當然,說到這裏可能有人問了,你不會報警嗎?
是的,元邱試過報警,可這有什麽用?你報警了人家就散,警察走了人家就來。人家一大幫人聚在這裏看風景,又沒打又沒吵,你能抓人家?人家随便找個借口把挑釁說成認錯人,把調戲說成了追求,你又能怎麽奈何人家。
我聽完了元邱的哭訴,對他也是深表同情,隻不過我也奇怪了,他來找我們有什麽用?我們又不認識香港黑幫的人?雖說香港人笃信風水,在這些所謂黑老大的背後多多少少都經過幾個風水師的指點。隻是外人不知道的是,我們這一行的人就和文人一樣,多數彼此間都看不起自己。
尤其香港和内地兩個玄學界的分叉嶺特别嚴重。90年代的時候,香港民間普遍學的傳的都是南傳茅山法教和六壬道法。
香港的茅山并非是江蘇的句容茅山。句容茅山是道教的茅山,而一直在香港廣泛流傳的,是南傳茅山大顯威靈法,是民間法教。祖師爺是張,胡,朱三法旺公,而不是三茅真君。經過歲月的變遷,茅山法又被傳爲了上中下三茅。分裂成了茅山張家教,胡家教,朱家教……
我想,可能是由于地域的關系,兩地的文化懸殊,所以導緻了兩地的同行見面都不能好好交流,相見之時都和文人一樣弄個名堂論個高下。文人論的是文章書畫,道士論的是道和法。更有甚者,大放厥詞說天下法教的法都是源自我們茅山法教的,都是在我們香港流傳出去的。
他說這話,自然引起了内地道家的強烈不滿,且不論内地有法教之代表闾山法教,僮身無雙的大聖教,武法翹楚的華光教等等的諸多法教,就連茅山法的嫡傳門人胡xx都在内地的江西。
況且,香港的茅山法,多是因爲被清末時義和團的事情牽連,所以許多師傅逃到了世界各地,開枝散葉。香港的茅山法,也隻不過是其中一支而已,你怎敢說自己一家獨大。
也因此,在90年代,香港内地兩家玄學界的紛争絕不會少。如果說元邱此次是想讓我找同行說情的,這多數可能黃了。
然而,在我還沒把話說出來的時候,元邱卻朝我說了一句:“我想讓你和偉強哥跟我去一趟澳門。”
“啥,去澳門幹啥?”我懵了,在東莞發生的事,去澳門有什麽用?
元邱道:“澳門有個叫陳正的人,他說的話都能讓三合會的龍頭掂量一番,但是我和他并沒有交情。這一次我打聽到了他正在請風水師改陽宅的格局,所以……”
“所以你想請我和胖子跟你去澳門,我們替他看好了風水,你可以順水推舟讓他替你解決來自三合會的麻煩?”我脫口而出道
元邱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可是以我和胖子的本事,能行嗎?”說實在話,我雖然知道胖子在風水堪輿上的本領比我好,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比我好多少。澳門是個龍蛇混雜,賭場雲集的地方,我想在其中的風水堪輿師,定然不會少。
元邱笑道:“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偉強哥,青松叔叔商量過了。”
“哦,那他們的意思呢?”
“出去走走見識下,你們才知道天有多高,即使受了挫折,對你們也是有幫助的。”元邱還沒回答我,青松叔就搶先一步微笑着答道
“對,我爸說的沒錯。那啥不是有一句話這樣說的嘛,呆在母親懷抱裏的雞崽是無論如何都長不大。”正在抓藥的胖子連聲附和,結果話一出口就被青松叔一瞪,吓得他趕緊縮了回去。
“七爺那裏?”
“我和老七那匹夫商量過了,先過一些簡單的武和醫法給小強,日子就定在明天……後天你們就啓程去澳門吧,畢竟武法和醫術的運用,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需經過長久的運用和沉澱,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爲人鎮災祈福。”青松叔捊了下胡子說道
既然青松叔都這麽說了,那這件事自然就成了鐵闆釘子上的事情。當傍晚來臨,禅易堂前來看病的病人散了之後,我和青松叔開始籌備拜師要準備的東西。
夜晚的時候,楊七爺也來了,穿着一身嶄紅的道袍。隻是這一次出奇的例外,兩個老前輩見面居然沒有争吵,出奇的安靜。
這一晚,楊七爺就在禅易堂裏住了下來。因爲拜師的道場是在禅易堂裏設下的,這是華光收徒的規矩,拜師的前一天師傅要留在道場裏,第二天早上,在那兒等待前來拜師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