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老太家出來,我沒敢在才村裏逗留多久,連夜翻山越嶺趕回了家。
“師傅,我回來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剛到門外,我就有氣無力的朝屋子裏喊着
這時,我才發現了一副讓我眼珠子都凸出來的一幕。李楓這貨居然在廳裏翹着二郎腿,大口大口的吃着雞腿,喝着小酒。
看到我回來,李楓一隻手摸了摸嘴巴的油,口中含着一大塊雞肉,含糊不清的朝我說道:“回來就回來了,師傅看得到,不用這麽大聲來着。”
我……這叫大聲嗎?我都累了個半死了好不好,尼瑪的,我冒着被砍成碎片的風險去偷布,你倒好,在這優哉遊哉的吃雞腿。
我耷拉着身子,走進屋子。直接搬了張椅子,彭的一聲在李楓身邊坐下。
“師傅,我說你也忒不厚道了,我累得半死不活,你待在家裏逍遙快活的吃肉喝酒。”
“額……,其實師傅是因爲昨晚擔心你,所以餓了一夜,今早補補來着。”李楓心虛得替自己找了個借口。
我不屑的鄙視了他一眼,這話,我怎麽都像是他在替自己找借口
“咋了,還算順利吧,白布取到手了沒有。”見我不岔的鄙視着他,李楓忙轉移話題
我把白布從懷裏拿出來,遞給他說:“拿到了。”
李楓咬着雞腿,朝我擺了擺手:“不用給我,你自己留着,晚上再用,現在你去洗手吃飯去”
我應了一聲,忙跑到水井旁随意的洗了下手,回到桌子前面,也不客氣,拿起一個雞腿,就大口大口的咬着。
“對了,師傅,你說貓爲什麽會怕米呀?”吃着吃着,我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幕,想起了那法師手中的那碗米,威力大到把所有的貓都吓跑了。
李楓吐出一塊雞骨頭,輕蔑的說道:“你說昨晚那家夥端着的米呀?那是問路米,每一粒都是一頭尖而另一頭圓的。之所以能克制野貓,除了他給米下了法咒之外。還因爲問路米在五行中屬金,至陽,天生是陰邪的克制之物。”
“不過,要是我,用不着那麽搞那麽多沒用的,直接揮一揮旗子就搞定了。不像那家夥,又是吼又是叫的”頓了頓,李楓又不以爲然的輕蔑道
我……這老頭,果然派陰兵陰将跟着我,我的一切行蹤他都了如指掌。
一頓狼吞虎咽後,疲憊得我就滾回房間睡覺了,除了補回昨晚沒睡的覺外,還有重要的一點,用時間來撫慰我那受傷的心靈。
不過,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要麽就是被人無端破壞。老頭再次像幽靈一樣,把我從床上拽了下來,而且,還是在三更半夜的時候。
“起床,跟着我來,不要說話”老頭神神秘秘的叮囑我
我揉了揉眼,看老頭這神态,似乎又要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
一直跟着李楓,我們來到了屋後的水井裏。
水井旁,已經擺了一個陰壇,地上,還有一根小棍子,和那張我在張老太頭上偷回來的白布。
“師傅,你這是幹什麽呢!”我小心翼翼的在李楓身邊問道。我真鬧不懂,明明是自己的家,還弄得自己像賊一樣。
“别說話,我現在給你祭煉陰山旗。”李楓虛指噓了一聲。
李楓囑咐道:“你什麽都别說,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他讓我跟着他手掐五鬼指,走五鬼禹步,然後奉請五方五鬼,五方煞神降臨。
過後,李楓用黃香,在白布上畫了好幾個花字,然後再拿出毛筆,用黑墨畫了一個骷髅,骷髅下,是一張我從沒見過的符咒。
“閉眼,轉身,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許回頭。”突然間,李楓神情肅穆得朝我吩咐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轉過身,背對着李楓,哪怕我現在心裏再好奇,我也不敢轉身,畢竟李楓可是下了死命令來着。
三更半夜的晚上,兩個人在水井旁搗鼓着神神秘秘的東西。沒有任何的聲音,耳朵裏能聽到的,隻有那些吱吱的昆蟲聲。
不對,還有轟隆隆的聲音。突然間,身後傳來了一股轟隆的水聲,哪怕我不回頭,也知道那水聲源自于身後的水井。
水井裏頭似乎翻滾起陣陣的波濤,像大海漲潮時的那聲音。那水,似乎就要從水井裏頭噴出,向我洶湧追來,就算我站得這麽遠,也感受到了一股透心涼的涼意。像是有水滴滴在了我的背上。讓我頭皮發麻,全身發涼。
但我又不敢動,隻能強忍住不适,腦海裏還想象出那水從我身後噴出來,淹死我的情景,忒難受。
一直過了好久好久,水聲才慢慢的退下去。
當水聲退下的那刻,李楓的聲音也從我身後悠悠傳來。
“好了,你現在可以轉過身了。”
轉過身,我才發現地上的棍子和白布都不見了,剩下的,隻有李楓手中的一支旗子。
李楓神情肅穆的把旗子遞給我,囑咐我道:“拿着,這是我陰山派的陰山令旗,除了用來調兵遣将之外,更可以令旗使引龍秘法改運護身。陰山旗的威力十分之強,哪怕你朝着普通人一揮,也會使人丢魂甚至大病一場,切記,不可非必要之時,不可亂用這令旗。”
李楓的話讓我咽了咽口唾沫,忙拿過那旗子,小心翼翼的放好,想不到,這小小的一根旗子,居然有這麽大的威力。
“過會兒,師傅會傳你祭煉這令旗的玄諱以及方法。但是你切記師傅說的話。令旗要慎用,切莫亂用。”似乎是不放心,李楓又叮囑了一句
我把令旗裝進盒子裏,使勁的點了點頭:“我記得了,師傅。”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這死人白布的用處。但是,爲什麽祭煉令旗,非得用到死人頭上蓋着的白布呢?
對于這個問題,李楓也說不知道,隻說這是祖宗們留下來的規矩,祭煉令旗,必須用屍體頭上蓋着的白布,和柳枝幹才行。
今晚之後,我才算真正的入了陰山門。
從那以後,我就跟着李楓,修煉着陰山派的各種法術。白天,聽李楓教導各種符箓,法術的應用,認清楚每一種符的符頭符膽,花字,諱令,以及咒語的用處。
晚上,坐在壇前,吞符增功,修煉靈眼,祭拜“将軍”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遇上合适的日子,我還得開壇祭煉令旗,把玄諱打到令旗上去。
正所謂行外人看熱鬧,行内人看門道。入了門後,我才發覺原來看似簡單的一切,其實都不簡單。尤其是陰山派,參雜了茅山,普庵,闾山等諸派的法術。所以要學的,不僅僅是陰山派的法術,還得靈活應用其他諸派的法術。
僅僅是這些法術,沒下個十年八載的苦功,是絕對做不到融會貫通的。
幾乎每一天我的睡眠時間隻有五,六個小時。前提還是李楓怕我一心二用,刻意隻讓我隻專修山術的情況下。
有段時間,我還是分開來睡這五個小時的。
怎麽分?比如說十二點的時候睡半個小時,一點的時候,又睡半個小時,如此類推,湊夠了五個小時。
因爲在陰山的調兵遣将,馭五鬼一科中,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每一個時辰所用的法咒都不一樣,有甚者連指決和要注重的東西都不一樣。
爲了能夠更好的實踐,靈活應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一個小時要起來一次。
除此之外,讓我感到痛苦的是用毛筆字來畫符。這對一個不喜歡讀書的人來說,永遠都是種手抽筋的折磨。
就這樣,時間緩緩的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時間,我不眠不休的跟着李楓修行。從一個什麽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入門的道士。心裏對李楓也越來越尊敬,若是以前,我可能嘴裏叫着師父,心裏想的是李楓老頭。但通過長久的接觸,被李楓的品質感動,無論是心裏,或者是嘴裏,都隻有一個稱呼,師傅……師傅如父
我本想着,我們會一直過着這樣安穩和平淡的日子、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當我以爲又重新找到了親人時,這段師徒的緣分,卻僅僅隻是維持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