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什麽時候跟何嘉洲結婚這件事,周圍的人都在着急,我媽幾乎是一天三頓一次不落地在我耳邊灌輸,而何嘉洲呢,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恨不得貼在我的身上,非得讓我答應不可。
但我是真的沒什麽底,也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挺好的,平日裏空閑了就陪我媽出去逛逛街,買買菜,何嘉洲有空了就陪他去吃飯,偶爾還去看電影。
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很幸福,很知足。
我這樣拖着,何嘉洲漸漸地也不總提結婚的事了。
一天,我突然接到了王承覃的電話。
這人,幾乎是何嘉洲去哪他都會跟着,活脫脫一個跟班,自己還樂在其中。
“嫂子,幹啥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一口東北碴子味兒的普通話了,或許跟他交的那個豪爽熱情的女朋友有關系。
“沒事啊,你有事嗎?”我将手裏拿着的書放在膝蓋上,躺在搖椅上輕輕晃動着。
王承覃聞言笑了一下:“什麽時候有時間出來聚聚呗?”
我照舊是清清淡淡地答道:“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聚的?”
“是這樣,小涵想見你,想見見咱們嫂子有多漂亮,多有氣質。”
小涵就是他女朋友了。
但是他說的話,我可一個字都不相信。
“沒什麽說的話,挂了吧。”我這就要收線。
王承覃趕緊在電話哇哇叫了一聲,接着聲音不似方才的玩笑,變得有些低沉:“其實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說,Simon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反常?”
……
我趕到了王承覃說的地方。
他早早地就到了,見到我來還揮揮手打招呼。
我深呼吸一口,朝着他走了過去。
“嫂子,喝點什麽?”他殷勤地笑笑道。
“别叫我嫂子,還有,剛才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可能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此刻我的聲音是帶着些氣急敗壞,還有絲顫音的。
王承覃像是有些爲難,但架不住我這麽逼問,最終說了出來:“小涵她,昨天出去逛街的時候,看到Simon和一個……一個女人在一起……”
……
趕去何嘉洲家裏的時候,我幾乎已經将包帶給握得發皺。
但是沒辦法,我怕自己如果不找個東西發洩一番,會忍不住去砸何嘉洲的門。
方才王承覃跟我說何嘉洲今天沒什麽事,那就應該是在家裏。
而還在以前的時候,他應該早就到了我家的樓下。
果然啊,是個男人都會這樣嗎?
誘惑,腳踏兩條船,出軌。
都是如此。
過了大概幾分鍾的時間,門内響起些動靜,我深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什麽事。
門被打開的時候,我看到何嘉洲穿着米灰色的家居服,頭發有些亂,仿佛剛睡醒的模樣。
隻不過見到我,他一下子就給清醒了。
“你……你怎麽來了?”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我都能猜個七八分。
所以,他是真的有事想瞞住我,從他眼底的些許驚慌就能看出來。
我先對他笑了笑道:“當然是想你了才會來啊。”
何嘉洲聞言也跟着笑了一下,隻不過像是有些尴尬。
我無意再跟他廢話,繞過他就走了進去,連鞋都沒換。
何嘉洲見我這般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隻不過他也沒上來攔我,隻是在後面跟着。
我現在真的是要被氣瘋了,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去到屋裏的卧室,洗手間,廚房,再然後,是書房。
前幾個何嘉洲都沒反應,一直到我要去開書房的門,他這才上來攔住我,還有些着急地說了句:“這裏就算了吧,裏面沒什麽東西。”
我氣笑了一下,也覺得身上好像突然沒什麽力氣了。
我的手從門把上滑下來,靜默了一秒鍾之後,才輕輕說道:“那好吧,我走了。”
何嘉洲見狀更慌了,也顧不上去攔我了,整個人幾乎是橫在我的面前,生怕我跑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别吓我好不好?”他的聲音像是都帶了懇求。
但是現在就算是求又有什麽用,事情已經如此了,還能做什麽,又還能挽回些什麽。
“何嘉洲……你這個混蛋。”到了最後,我隻跟他說了這麽一句。
……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窩在家裏,半步都沒有出去過。
我媽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解地問我:“今天不跟嘉洲出去啊?”
我算是面無表情地回答:“您别叫人家那麽親熱,容易讓人誤會。”
然後我媽就說:“吵架了吧,怄氣呢?”
我有些煩悶地擺擺手,不想跟她多說。
之後我媽也就不問我了,可能她又從什麽途徑知道了我現在如此的原因。
其實我知道這麽下去什麽都沒辦法解決,但是同時我也清楚自己現在根本沒那承受力去解決什麽。
我現在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糟透了,兜兜轉轉這麽多次,到頭來,還是一團亂。
而且我真正能做的又是什麽呢?
去跟何嘉洲大吵一架,亦或是打他一頓,都沒用。
傍晚要吃飯的時候,我媽走過來敲敲我的門,對我說:“出來吃飯吧。”
我應了聲,沒動。
我媽便走過來,伸手掀開我的被子。
“整天這麽躺着算怎麽回事?快起來,給我出去買瓶醋。”
“不是都做完飯了嗎,還需要什麽醋。”我嘟囔了一句,不過到底還是起了身。
“還不是讓你出去走走,快快,十分鍾之内買回來。”
我也知道我媽這幾天爲我操了不少心,這個時候也不願意去忤逆她,反正也就在小區裏,幾分鍾的時間就能趕回來。
随便套了件衣服之後,我穿着雙人字拖就下了樓。
這個時候天色還是明亮的,電梯到達樓下,我邊打着呵欠邊走出來,神色還有些委頓。
走出大門之後,我向右拐,打算去幾十米遠外的小超市。
誰知道剛走了幾步,我就停住了腳步。
果然是何嘉洲。
是了,他該出現了,該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了。
他見我站住不動,便主動自己走了過來。
等他走近的時候,我才看到他眼中有些紅絲,然後聽到他說:“氣消了嗎?”
我覺得有些好笑:“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女人這個時候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而且根源在于男人不知道你爲什麽生氣。
何嘉洲今天穿的很正式,不知道又去參加什麽會議了,亦或者是,又去陪什麽人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還有事,你要是想說什麽趕緊說。”
何嘉洲聞言卻沒說什麽,而是直接伸出手拉着我走到車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将我半抱着上了車。
我對此有些意外,但不至于驚慌失措。
等何嘉洲也上車之後,我還平靜地問他:“你要幹什麽?”
“跟我去個地方。”何嘉洲說完這句之後立馬發動了汽車,半句沒跟我廢話。
他說要去個地方,對我來說也沒什麽所謂,路上我還淡定地跟我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要晚點回去。
結果我媽問也沒問一句就說好,看樣子是早就知道這當中的内情了。
何嘉洲這不聲不響的,倒是做了不少工作。
我将手機放回口袋裏,頭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最後何嘉洲停的地方依舊是海邊。
這裏也算是對我們有很多回憶和意義的地方,開始的時候是在這裏,到了結束,也選在這對嗎?
何嘉洲先下了車,接着繞到一旁,替我打開車門。
“下來吧。”他傾過身替我解開安全帶。
晚上的海風有些涼,我出來的時候隻穿了件T恤,此刻全身有些泛冷。
何嘉洲沒走幾步就将他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在身上。
我看他一眼,沒拒絕。
一同走了大概幾分鍾之後,我先停下了腳步,然後也沒看他,隻開口說道:“到這裏就行了,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不管說什麽,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何嘉洲轉過身看向我,目光很沉:“這兩天生氣,是因爲王承覃跟你說的話嗎?”
我氣笑了一下,心想着這還真是有些本末倒置了,王承覃有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對事情的真實存在真的有影響嗎?
“何嘉洲,你就明明白白地說吧,就算你說外面已經有了女人,我也能接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還沒等我說完,我就已經被人結結實實擁在了懷裏。
然後,何嘉洲的聲音有些促急:“不是。”
什麽不是。
“我愛你,怎麽會有别的女人。”
我的眼眶有些漲熱:“怎麽不會有,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得不到的時候才是最好的,但如果太久得不到,也會失去耐心。”
因爲我之前一直不答應結婚,所以他該失去耐心了是不是。
“不是。”何嘉洲抱得我更緊了,又說道,“就算别人都是那樣,我也不是。”
我努力仰着頭,想讓眼淚控回去。
“我不知道,真的何嘉洲。從你這次回來之後,我已經很努力想全心跟你在一起。但是努力了很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因爲我已經有點不相信你了。當初你那樣離開了我,又突然出現,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經曆這樣的分别。所以我想,跟你保持現狀也不錯,起碼等你下一次要離開的時候,不至于被太多的事情牽絆,而我,也不必陷得那麽深,也更容易重新開始……”
這段時間以來,我承認自己一直在留退路。
哪怕周圍的人都告訴我,幸福唾手可得,我還是存着些遲疑和警惕。
因爲我真的怕了,被命運捉弄了那麽多次,以後我想決定自己的人生。
何嘉洲聞言輕輕放開了我,我以爲他介意我方才說的話,或許對我也産生了隔膜。
這樣的結果雖然早在意料,但是真要面對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心疼的厲害。
再然後,何嘉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熟悉的盒子,打開之後,也是一枚熟悉的戒指。
是上一次他跟我求婚時用的戒指,那一枚,被我小心地收好放在床邊的抽屜裏。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顧慮,所以一直在猶豫不跟我結婚。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就必須除掉自己所有的退路。你所知道的那個女人,是我父親以前的律師,她來幫我處理在美國的資産和公司的問題,這幾天之後她就會回美國,而我,以後除非必要,都不會再回去。我願意放棄那裏所有的一切,隻在這裏,隻跟你在一起。”
何嘉洲的聲音很低,也有些啞。
他一字一句說出來的時候,雖然對很多都是輕描淡寫,但我知道,他做出的這個決定,是放棄了多少東西。
值得嗎?
我很想問問他。
爲了跟他在一起還戰戰兢兢、頗有疑慮的我,放棄這些值得嗎?
沒等我問出口,何嘉洲已經給了我答案。
他再次輕柔地、堅定地,将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跟上次一樣,還在上面輕吻了一下。
“沒有給你安全感,是我不對。以後我們還有這麽長的時間,如果你不打算馬上結婚也無所謂。但是請一定要在我的身邊,我沒有你,真的活不下去。”
何嘉洲的眼圈比方才更紅了,話語當中還夾雜着幾分懇請。
我低頭看着手上的戒指,上一次我把它親自取下的時候,以爲自己不會再有戴上的那一天。
隻是此時此刻,它再次真實清晰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像是要把我的心,把我的一生套牢。
何嘉洲對我說,沒有我,他活不下去。
那我呢?
沒有他,我會活得怎麽樣。
那樣的情景,我想象不到,也不想再去想象。
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爲了我不要所有退路的男人,我也很想,把完完本本的自己,都交給他。
……
“何嘉洲……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