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租車裏,握着手機給何嘉洲打電話。
這個時間,我也不管他在做什麽,矜持對現在的我來說也沒什麽用。
鈴聲響了好久,那邊才有人接通。
“嗨缪斯!”
應答的人居然是王承覃。
我輕舒一口氣,緩緩問道:“何嘉洲呢?”
“simon啊,哦simon……”王承覃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壓下心裏的浮躁,繼續問道:“他現在忙嗎?可以跟我說幾句話嗎?”
“唉,我沒辦法了。simon現在正在開會,下午他會回美國。”王承覃一副瞞不住了的語氣。
而他說的話,讓我怔住,半天沒反應過來。
“回……美國?”我有些不可置信。
雖然何嘉洲回去也沒什麽可奇怪的,畢竟他的家和公司都在那裏,但是,但是他爲什麽沒有跟我說過呢?
難道就因爲那件事,他是真的生氣了?
王承覃聽我這麽問估計也能想到我現在是什麽表情,他輕歎一聲,繼續開口,這次聲音倒是認真了許多:“羅愫,你聽我說,simon這次回去絕對不是因爲你的原因。他……他不讓我說,我也沒辦法。但是請你相信,他是愛你的,所以,無論如何他以後都會回來。”
王承覃說了這麽多,我卻沒聽進去多少。
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何嘉洲要走了。
原來他也不例外,在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
王承覃沒有聽到我的回音,像是有些慌了,忙又說道:“simon馬上就開完會了,我讓他再打給你。”
“不用了,你告訴他,讓他滾吧,永遠别再回來!”
我摁掉電話,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前面的司機師傅可能是聽到後面的動靜,忍不住關心道:“小姑娘沒事吧?”
這司機說話還真好笑,還什麽小姑娘,我哪還是那個年紀。
我抹了把眼淚,答道;“我沒事師傅,您還是好好看路吧。”
結果等我話音剛落,前面就“砰”得發出一聲巨響,然後我覺得整個頭皮都麻了,胳膊和腿也都疼的厲害。
……
躺在急診室的時候,我看着來來去去的醫生和護士,覺得就像是在看電視劇一樣。
沒想到時至今日,躺在病床上的主角居然會是我。
不過我傷的并不嚴重,隻是蹭掉了點皮,胳膊傷的重點,流了點血。
當時被擔架擡出來的時候,前面的司機還不忘回頭問我有沒有事,我真的很想回複他一句,大叔,不用這麽熱心,先顧及好自己吧。
不過這次事故并不是出租車的責任,是一輛輕型貨車強行變道,這才出了這場事故。
被送來醫院簡單救治之後,我已經打電話給我媽了,後者應該很快會來接我回去。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我又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下。
那個男人現在應該已經走了吧。
混蛋,真的這麽不說一聲就走了。
我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忍住沒有拖着傷腿傷手的趕去機場把他給抓住。
又過了好久我媽還沒過來,我想看看時間,結果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經過,方才那個司機跟着警察去處理事故的時候,還不忘過來看看我,問需不需要把我給送回去。
這大叔真的是熱心過頭了,但面對他的好意,我雖然有些哭笑不得,卻是心頭一暖。
連個陌生人都能這樣關心我,那我的家人呢,還有我所謂的未婚夫,現在别說來看我了,估計連我倆的婚事都得告吹了。
這個時候我終于無比贊同我媽那個時候的說法,沒早早地逼何嘉洲結婚。
但又一想,就算是結婚了又怎麽樣,他要是真想走,我怎麽能攔得住。
司機大叔走了之後,我就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反正現在也沒人來趕我,我也沒地方去,不如就暫時在這休息會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人走到我的身前,我眼珠轉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
本來以爲來的人是我媽,還想好好質問她爲什麽這麽晚才來着,結果看到來人之後,我半天沒說出話。
也或許是我出現幻覺了。
何嘉洲這個時候怎麽會出現在這。
而且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紅絲,頭發也稍稍有些亂,襯衫的領子也是歪的,全然沒了之前的精英模樣。
“何嘉洲……”在确認我自己的眼睛沒啥問題之後,我終于喃喃問了句。
何嘉洲伸出手,看上去有些微顫,然後放在了我的頭上,沒像以前那樣揉我的頭發,而是輕輕地問了句:“現在覺得怎麽樣?”
他的模樣看上去像是要哭,但這真的是我異想了,何嘉洲這樣的人,怎麽會哭。
而且他之前不是還要回美國嗎?現在在我面前這個樣子算怎麽回事?
我用還紮着針頭的手想去撥開他的胳膊,但何嘉洲用另外一隻輕柔卻堅決地握住我的手腕,沒讓我亂動。
“放手。”我現在沒有力氣跟他大吵大鬧的,隻能盡量平息着說道。
何嘉洲坐在床邊,用紅透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之後,突然将手繞到我的脖頸和後背,将我整個人托起,然後穩穩地将我抱在懷裏。
我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終是閉了閉眼,沒推開他。
“對不起。”他說。
爲什麽要說對不起,是爲了之前的不告而别,還是,以爲我聽到他要走的消息之後受了刺激才受了這樣的傷。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會接受。
“你下午不是還要回美國。快走吧,會趕不上航班的。”我的聲音很輕,并沒有将心裏的情緒表現出來。
何嘉洲卻抱的我更緊了。
他應該感覺得出來,隻要他現在走了,以後跟我之間,可能再也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我雖然愛着他,但也比誰都要決絕和狠心。
就像是對之前的鄭黎琛,他曾是我愛了很多年的丈夫,之後見到也同樣避如蛇蠍。
不,或許他在做出要走的決定之前就很清楚。
他應該還是愛着我的,我能分辨出什麽是真心,什麽是假意。
那爲什麽還要走呢?
有什麽是他必須走的理由呢?
還是不告而别?
我擡起頭,慢慢扶住他的肩膀,又慢慢撫住他的頭。
“是因爲上次的傷還沒痊愈嗎?”我再次開口問他。
這次何嘉洲還是沒說話,但身體卻是輕輕一顫。
這下我也終于知道是爲什麽了,就算是以後要跟他分開,我也必須知道理由。
“是怕好不了了,所以想一個人回去治療,痊愈了之後再回來嗎?”
何嘉洲這回終于說話了,隻不過說的還是我不想聽到的那三個字:“對不起……”
我的眼眶終于也開始泛酸泛疼。
因爲我的人生每次都是如此,每次在我以爲自己已經獲得了幸福的時候,命運便會給我當頭一棒,告訴我不可能。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我像是又回到了起點。
過往發生的那些,還是像雲煙一樣變淺,消散。
我将臉埋在何嘉洲的肩膀上,吸了一下鼻子,然後貼着他緩緩說道:“你走吧。如果要問我會不會等你的話,我回答不了,因爲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以後的我們會變成什麽樣,我都希望你能幸福,我也會幸福。我們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爲彼此留着最美好的祝願。當然,如果某一天我們見到了,我希望能跟你說一句,何先生,我曾經很愛你,你是最完美的對象,曾經跟你在一起的我,也很幸福過……”
但這樣的幸福,以後,可能與你再沒有什麽關系了。
它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再無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