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叔……
“算是我媽的老朋友,也是我要感謝的人吧。”當初有些事,我确實是依賴着林叔叔才辦成的。
何嘉洲聞言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
我不明白他怎麽會對林叔叔産生疑問,隻不過問他他也不回答,想來應該沒什麽事,我也不去管。
一起去吃完飯之後,還沒走到出租屋門口,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了眼屏幕上跳躍着的一串數字,我無意識地咬了下嘴唇,然後擡頭對何嘉洲道:“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何嘉洲的目光也落在我的手機上,眼睛明明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男人現在的心思好像也越來越多了,但也或許原本就是如此。
我上前去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側臉,然後輕輕推了一下,軟聲道:“快走吧。”
何嘉洲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然後轉身離開了。
我見到他的背影終于稍稍舒了一口氣。
有的時候人跟人之間的感應就是這麽的準确和強烈,給我打電話的人是鄭黎琛,即便我手機上并沒有存他的号碼,但這莫名的熟悉感還是讓我的心忍不住有些錯亂。
而讓我更頭疼的是何嘉洲,那男人看起來也是有些敏感的,剛才他臨走時又看了眼我的手機,估計是猜想到了什麽。
手機的鈴聲還在響,我沒辦法,隻好先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接通。
接通之後我沒立馬說話,先等着那邊開口。
過了一陣沉默的呼吸聲之後,我終于聽到:“找個隻有臉蛋沒有本事的男人養着,看來你的品味倒是變了很多。”
我沒想到鄭黎琛上來就會說這麽一句,帶着明顯的火藥味和嘲諷意味。
一愣之後,我的心裏萌生了不悅。
其實我在鄭黎琛心裏是什麽樣的形象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是他不能連帶着将何嘉洲也一塊罵着。
何嘉洲是什麽人,我自己會有判斷,不需要别人在一旁冷嘲熱諷。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我喜歡就這樣做了,鄭總難道還有意見?”他憑什麽有意見。
鄭黎琛聞言靜默了一下,接着用更低更沉的聲音道:“明湖的那棟房子我還留着,你随時可以再住進去,之前我不是說過,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羅愫,這個時候自尊心留着是沒什麽用的,活下去活得舒服才是道理。以前我以爲你都懂,沒想到……”
沒想到,我已經變得這麽“不識相”了嗎?
“還是算了吧,我怕自己就算再住進去,也沒那個命守着一輩子過。你别告訴我你忘了我是怎麽被趕出來的。還有鄭黎琛,别搞得一副你發善心對我好的模樣,這樣除了讓我顯得不通情達理,更讓我對你更加厭惡。你跟顧潇潇的事情,會讓我惡心一輩子。”
最後一句話,我承認自己說出來的時候沒有經過大腦的考慮。
顧潇潇已經故去了,我就算對她再痛恨再不滿,也不應該對她再說些什麽。
但讓我生氣的人是鄭黎琛,爲了讓他也不痛快,我脫口而出這一句。
果然,聽完這些話之後,鄭黎琛的聲音明顯粗重了很多。
我雖然有些擔心和後悔,但隐隐也有種興奮。
鄭黎琛,别把我當成你手中的一個任意玩弄的玩偶,想當初我能不擇手段嫁給你,你就該知道我不是那些單純善良的女人。
隻不過才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就因爲我現在落魄了,你也忘了我是個什麽人了嗎?
這樣沉默地僵持了許久,最終還是鄭黎琛開口打破了這樣的僵局,他說:“有些事情,我可以道歉,也承認之前有欠妥當的地方。但是潇潇的事,就到此爲止吧。她人已經不在了,沒辦法改變什麽了。”
“是啊,我跟她的恩怨是該放下了,但是跟你,還沒完。你到現在都還認爲是我害的顧潇潇?”我冷笑着問道。
鄭黎琛沒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明明他半年多以前還理直氣壯地跟我說過,但是現在,他沉默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要是想用懷柔政策從我這裏套什麽話的就算了,别說我跟她的死沒什麽關系,就算是有,你以爲我會笨的對你和盤托出?現在這個世上沒人能讓我全心全意地依賴,隻要是埋藏在我心裏的,終究都會被深埋,直至腐爛。到那時候,你應該也就死心了,因爲你一直想要尋求的那個真相,已經永遠不可能被解封了。”
我一字一句地清晰說出來,帶着些許的快意。
這麽直白地告訴鄭黎琛,除了讓他斷絕掉從我這裏套話的念頭之外,還要讓他知道,顧潇潇的死很可能成爲一樁無法破解的謎案。
雖然之前法院的判決是臨時起意的強.奸殺人,但是連我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或許是有人專門針對顧潇潇,或許是她因爲别人的緣故受到連累。但不管是哪一種,現在隻有沒有嫌疑人跳出來,這件案子就算是判成了,鄭黎琛守着那張判決書,什麽都做不了。
“……我們之間非要這麽說話嗎?”鄭黎琛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我以爲,就算是我們現在這樣的情況,也總能心平氣和說兩句。”
“能心平氣和的時候早已經過去了。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回轉的可能。剛才你說會把明湖的房子讓我住,那是我們離婚的時候談妥的分割财産,如果你現在把那棟房子還給我,還有那幾個億的現今資産,我或許會考慮和你真真正正地談一次。”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這樣的境況,還是免談地好。
這場對話到此終究還是沒有再進行下去。
按照鄭黎琛的性格,他應該是已經到了忍耐的邊界。
隻不過他的聲音聽上去竟還是克制和平靜的,他最後說了句:“你想要什麽,我想給什麽,我們彼此都還是好好想想。還有記得我跟你說一句話,小白臉一樣的男人,還是不要費工夫養着了,最後傷心的人一定是你。”
呵,這話說到這裏,竟然有了些許人身攻擊的意味。
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回應道:“要是何嘉洲是小白臉的話,你又是什麽呢?你應該不知道吧,當初我想方設法地嫁給你,也是圖你那張俊俏的臉。所以别把别人貶得一文不值,你除了比他多一點臭錢之外,其他的在我眼裏也沒什麽可炫耀和驕傲的。”
……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何嘉洲正在卧室裏收拾東西。
我見他把一些床單和衣服什麽的堆起來放在一邊,便上前問道:“收拾這些做什麽?”
“洗衣服,隔壁的鄰居說可以幫我們用洗衣機洗。我看你每次用手洗很辛苦。”何嘉洲言簡意赅地回答完我,接着又躬身去收拾。
我不知怎的心裏突然蹿起一撮火氣,上前就把他剛收拾好的衣服給扒拉亂。
“不用麻煩别人了,我自己能洗完。”我是壓着火氣跟他說話的。
何嘉洲卻像是沒發現我生氣一般,還是執意要去拿衣物和床單。
他的力氣比我大,我被他稍稍一扯,就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樣猛地坐下其實很疼,但我忍着沒出聲,也沒立馬起來。
何嘉洲見了卻像是受了驚吓的樣子,連忙扔掉手裏的東西上前,急急忙忙地問我:“怎麽樣,摔疼了沒有?”
我看他着急的樣子心裏也沒什麽火氣了,但是這樣偃旗息鼓好像顯得有些沒志氣,于是我便接着繃着臉道:“沒事,你不是要去找别人洗衣服嗎,還不趕緊去。”
臭男人,居然跟隔壁的獨居女人混的越來越熟了,居然連衣服都讓别人給洗,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見我如此,何嘉洲也沒了剛才的傲嬌和堅持,急的說話都稍微有些結巴起來:“不、不是,我是怕、怕你辛苦。”
“怕我辛苦的話,你幫我就好了,幹嘛要把自家的事情甩給别人。”原則的問題上我依舊沒有妥協。
“知道了,以後我會幫你洗。”何嘉洲說話的時候頭低了下去,看上去像是犯錯的小朋友。
我看到他這個模樣心裏很快也就軟了。
其實我會答應跟何嘉洲在一起,跟他的幹淨英俊的相貌有關,但并不是全部,甚至隻能算得上是個邊角。
我喜歡跟他在一起時自己的狀态。
可以沒有顧忌地生氣,教導,妥協。
這樣的感受,讓我覺得自己好似還是個活物。[$妙][筆$i][-閣].
何嘉洲除了個别時候之外,大部分還是個喜歡笑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和他相處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放下心裏的算計。
人生少了算計之後,就會變得單純。
然後,我也覺得生活當中仿佛多了些美好。
這樣的美好,是何嘉洲帶給我的,所以不管他是有錢還是沒錢,也不管他是上市公司的總裁還是夜店打工的上班族,我都不在乎。
這個道理我深谙,但是方才鄭黎琛好像并不能理解。
他不理解很正常,我也沒期望什麽。
但是到目前爲止,我很滿意自己的狀态,隻要别再出什麽狀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