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之後,我帶着何嘉洲回到了我的出租房。
因爲我自己着實累的厲害,所以也沒多管他,說了句休息之後自己直接進了屋。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隻知道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變得灰蒙蒙的。
我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怔愣幾秒鍾之後下了床,穿好衣服。
走出房間之後,我并沒有發現何嘉洲的身影。
這孩子……啊,這男人,怎麽每一次都喜歡不告而别的戲碼,果真不知道别人也會擔心的嗎?
出租房内有些簡陋,連基本的設施都沒有,我想洗個澡還得去幾十米遠的大衆浴室。
就在我還猶豫的時候,大門突然響了。
我一驚,不知道這個時間會有誰來,也不知道誰能來。
等到那人進來的時候,我才長舒一口氣。
“你怎麽會有我家的鑰匙?”因爲之前擔驚受怕了一把,我對何嘉洲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有些不好。
但他看向我的時候還是笑得燦爛:“我看你還睡着,就下去買飯吃。”說着,他還揚了揚手中的飯盒。
我很快想起來:“你不是身上都沒錢了嗎?從哪弄來的飯?”
何嘉洲轉身指了指門邊桌子上的包:“從那裏拿的。”
我聞言當即覺得有些眩暈,啊,這男人,是不是想死啊?竟然敢偷拿我的錢?
或許是感受到我眼中的殺氣,何嘉洲終于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了,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彌補,隻能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我也真的不想爲難他,不過爲了杜絕下次不再發生這種事,這回我必須得立個規矩。
我将他手中的飯盒接過來,看了兩眼之後就放在了桌上,接着道:“如果以後還想住在這裏,就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拿錢出去買東西,知道嗎?”
何嘉洲使勁點點頭:“知道了。”
一種無力的感覺又陣陣襲來,對于這樣性格的男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對待。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下去隻是讓彼此更尴尬罷了。
于是我走過去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還向他招了招手,道:“過來一起吃吧。”
吃飯的時候何嘉洲吃的很香,看起來是真的餓了。
我則吃的有些慢,時不時地還瞥他一眼。
三十歲的男人肯定是餓得快,一天吃兩頓原本就已經夠将就了。
但是有什麽辦法,他沒有錢,我也缺錢。
飯盒裏除了兩個小菜之外還有一個雞腿,我想了想,将雞腿夾起來放進何嘉洲的盒子裏。
“吃吧,晚上還要幹活。”察覺到他看過來的目光,我淡淡說了句。
何嘉洲接下來也沒說什麽,隻是又悶着頭扒着飯。
晚上臨去夜店之前,我将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錢歸攏起來放在床上,仔細數了數。
一千兩百塊五十二塊三毛。
數到最後一張一毛的時候,我長長地歎了聲。
接着我又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等到接通的時候,我的耐心基本已經快用盡。
“去哪了啊,怎麽現在才接電話?”我的聲音有些抱怨。
我媽有些氣弱的聲音傳來:“當然是從炕上下來接電話,不然的話你現在跟誰說去!”
都到這個地步了,她說話的時候還是一點氣勢都不肯弱。
我不想跟她吵,更不想惹她生氣,隻道:“這兩天我給你把錢打過去,還有藥也寄回家,你記得找人去領。”
我媽聞言這下子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我這病是治不好了,你要是聰明點就快點回來,或者另外找個地方重新生活去,别被我拖累。”
我擡起頭,讓眼中的燙熱散去:“這話你都說多少遍了,我都聽膩了。而且我再回答你一遍,不是你拖累我,是我習慣在南城生活了,到其他地方我不習慣。還有,那個破農村我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想回去,你别再勸我了啊。”
電話那頭完全靜寂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又聽到聲音:“笨到家的丫頭,你自己愛吃苦就算你自己的,我以後不會再管了!”
接着就是嘟嘟的挂斷聲。
我将手機放回兜裏,然後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将錢都收好。
最後那句話我媽其實也說了很多遍,但是下一次,她又是勸我放棄。
隻不過堅持對現在的我來說很難,可放棄更難。
一旦放棄了,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走出房間的時候,何嘉洲正坐在沙發上,看着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笑意又回到他的臉上:“要走了嗎?”
我搖搖頭,很快又點點頭:“沒到上班的時間,但是我帶你出去買點東西吧,你總不能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何嘉洲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口整齊白牙,又開始笑。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高興的事能笑成這個樣子,我在心裏暗暗想着。
不過再一轉念,覺得這樣也是一種福氣,總比我整天愁眉苦臉的要好些。
出門走過幾條街,我們來到這一區的夜市,裏面賣什麽東西的都有,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我來的時候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給何嘉洲買些換洗衣物,這個時候也就直奔去買。
來到内衣攤位前,我指了指并排擺着的一排,轉頭對何嘉洲道:“喜歡什麽樣子的挑一條?”
何嘉洲看着白色、灰色、黑色的各種,突然有些紅了臉。
他這個樣子讓我覺得也有些尴尬,明明是給他買,怎麽他先不好意思了。
攤位的老闆娘見狀也忍不住笑出來,道:“他媳婦就給幫着選一條吧,男人都不願意自己買。”
呵,誰是他媳婦。
我又看了眼何嘉洲,後者也将眼睛瞥向别處,似乎還在害羞。
實在沒辦法,我隻好拿起黑色的一條,問老闆娘:“是均碼的?”
“是啊,穿的都合适。”
“那就給包起來。還有那個白色的背心,也要一件。”
買完東西走去夜店的路上,我忍不住問何嘉洲一句:“以前難道你沒買過這些,幹嘛剛才一副害羞得不得了的樣子?”
“以前……沒跟人一起買過。”何嘉洲的耳朵有些紅。
我聞言點點頭,心裏也更加确定了,這男人果真是純情得不能再純情了。
來到工作的地點之後,我把買的東西塞進包裏,放在置物間内。
何嘉洲衣服沒有大的口袋,自己拿也不方便。
今天小趙有事請假沒有來,後台内隻有我跟何嘉洲兩個。
經過昨天的培訓,他已經大概知道工作的流程,或許也是人聰明,幹起活來手腳也麻利,比一開始時隻添麻煩的情況好了太多。
但饒是如此,因爲今天的客人格外多,我們兩個還是忙的前腳不沾後腳。
不過最艱難的事情還在後面。
過了不多久雲姐來到後台,指着我們兩個人說道:“你們一個跟我來,前面忙不過來了,去幫幫。”
我跟何嘉洲同時停了下來,看向她。
“看什麽看,去前面幹活算雙倍的工資。”雲姐的大嗓門充斥了整個空間。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何嘉洲,後者似乎還沒徹底明白到底需要幹什麽。
這個時候隻見雲姐走到他的身旁,用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他,放輕聲音道:“要不你就跟我去,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你适合前台的工作。”
何嘉洲俊俏白淨的臉向後退了退。
這個時候我突然走過去,橫在他們兩個之間,賠笑道:“那個……雲姐,我可以去,我想掙雙倍的工資。”
雲姐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一臉嫌棄地看着我:“真是個掉在錢眼裏的女人。算了算了,跟我來吧。”
臨走之前,我對何嘉洲又交待了幾句,讓他在這裏好好工作,别出什麽岔子。
何嘉洲這個時候并沒有笑,反倒是臉上有之前沒有過的凝重。
“必須得去嗎?”他問。
他這個樣子,還真容易讓人誤會在擔心我。
但是怎麽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放心吧。等時間到了,我們就一塊回去。”
……
被安排在每個包間之間送酒送水果拼盤,這樣的工作對我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難的。
包間裏的客人的素質都還不錯,見我進去有的還能說聲謝謝。
送了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我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還有四個小時就才能下班。
何嘉洲那個家夥也不知道自己在後台怎麽樣了,有沒有出岔子。
不過還沒等我多想,又有人來喊:“1205房間,洋酒兩瓶。”
“知道了。”我忙應了一聲。
1205房間在走廊的最後,我不熟悉路線還找了好一會兒,等到推門走進去的時候,還有人在抱怨着:“怎麽現在才送過來啊?”
我不敢得罪這幫财神爺,隻能一個勁兒地道歉賠笑。
等到将酒放在桌上之後,我剛起身要走,突然一隻手橫過來,握住我的胳膊。
我心裏一驚,面色也是一緊,緩緩回過頭。
再然後,我看到的這張臉,讓我恨不得拿酒潑上去涮上兩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