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年老,頭發也有些花白的婦人見到我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兩隻手交叉在袖口裏,顯得有些踟蹰。
我嘴角輕輕一勾。
原來有些事,不是隻有我一個記在心上啊。
正當氣氛有些尴尬的時候,我媽那大嗓門突然又響起:“她嬸子,今天麻煩你了,改天你到家裏來吃飯,我都給你做拿手的。”
婦人一聽一下子也明白了,很快出聲告了辭,走之前還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等到外面關門的聲音響起之後,我才長歎一聲,接着脫了鞋坐到了炕沿上,絲毫不在意身上穿的是幾萬塊的名牌套裝。
我媽開始時好像還在醞釀着怎麽收拾我,一雙丹鳳眼在我的身上溜了好幾圈,最終卻隻是說道:“誰讓你回來的?穿的這麽少這麽騷給誰看呢?”
這麽粗俗的話聽多了我也就沒了什麽感覺。
也不對,我以前向來是生活在這樣的言語中,隻是出去上大學的幾年被外面的世界“耳濡目染”,以爲自己也是那高人一等的上等人了。
其實都沒變,記憶中那個受盡人欺負,骨子裏那個自卑到極點的羅愫,都還完完整整地存在着。
“媽,你就算身體沒事也歇一歇,就算是心疼心疼我。我這做了好幾個小時的硬座汽車,頸椎疼的不行。”說着,我就躺在了有些灰黑的炕上,黑色的衣服上也沾了一層灰白的土。
睡習慣了松軟的床,再睡到這堅硬的炕上,别提有多難受了,可即便是這樣,我也覺得舒坦極了,正想閉着眼睛睡過去,誰知道肚子上突然被人砸了一下。
我無奈地睜開眼睛,發現肚子上被人扔過來的是一個枕頭。
“墊着睡覺,别睡的落枕還得我伺候你!”我媽白了我一眼,也跟着躺了下去。
我将枕頭墊在頭下,閉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隻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屋裏沒開燈,我在黑暗中坐起,周圍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存在着,隻聽到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心裏頓時有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
正當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有腳步聲慢慢走近,然後,燈開了。
我媽可能從來沒見過我哭過的樣子,因爲哪怕是小時候被人在外面推搡打罵,回來之後我也是一聲不吭,然後又被我媽給打一遍。
不過此時此刻,我是真的哭了出來,帶着哭腔,哭的像是肝腸寸斷。
“媽,你去哪兒了?”我的眼淚越流越多,幾乎有些控制不住。
我媽進來的時候手上還端着兩碗面條,見此情形,連忙過去把碗放到桌子上,接着返過身回來,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後對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大喊道:“沒出息的丫頭,哭什麽哭你!閉嘴!”
我瞪着她,也不回答她的話,就是哭。
等到哭的嗓子都有些啞了,我才吸吸鼻子嘟囔着對她說道:“媽,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