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到了。
今天宋先生的任務就是帶兩個小不點去遊樂園,今天江姑娘有點不舒服,而爲了做個不食言的好父母,這事就隻能落在宋先生一個人身上了。
畢竟這是一周前就約定好的,兩個小朋友也期待了一周,她不能因爲自己的身體原因,讓小朋友感到失落。
“今天辛苦你了。”江姑娘用紙巾揉着鼻子,兩個娃娃今年五歲,正是皮的時候,哥哥還好帶一點,就是妹妹調皮,可誰讓妹妹遺傳的是宋先生的性子,所以這個果,由他來受也是應當的。
“冰箱有很多吃的,你記的到點吃飯吃藥,然後多吃水果。”宋先生叮囑。
“包裏已經裝了兩套衣服,要是熱的衣服都濕了,記得給他們換上,不然感冒了。”江姑娘吩咐。
“那個黃色的藥片記的吃兩片,那護士寫錯了,寫成一片,記的要兩片。”宋先生再叮囑。
“記的讓他們多喝水,天氣太熱了。”江姑娘再吩咐。
“吃完藥就多睡會,别老做手工。”宋先生繼續叮囑。
“别讓他們吃上火的食物。”江姑娘繼續吩咐。
“我都惦記着你,你怎麽老惦記着孩子。”宋先生有點不滿。
“……”江姑娘無言以對。
惦記孩子不應該嗎,想當初生這兩個娃娃,疼掉她大半條命!
“爸爸,再說天就要黑了。”女娃扯了扯宋先生的衣角,喊道。
他們隻不過早上出去下午就會回來,瞧這陣勢,好像要去外面玩個把月才回家似的,簡直膩的連她這個五歲的小朋友都受不了了。
宋先生沉默轉身,有些話他沒好說出來,但江姑娘怎麽就不能識趣點呢。
比如像隔壁家的新婚小夫妻,每天男的出門他都看見那女的像隻蝴蝶一樣從屋裏跑出去沖着男的臉上吧唧親一口,然後大大聲聲道老公我會想你的。
天哪,每天早上看見這麽一副場景,他真的想自戳眼睛。
“對了,你們兩個要是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好再走,千萬不能讓爸爸背你們,特别是你,知道嗎。”江姑娘突然闆起臉,朝着小女娃道。
“哦。”小女娃嘟嘴,被打過還不怕咩,她就算累的自己爬回來也不會要爸爸背,真的。
“老婆……”宋先生感覺心裏暖暖的。
江姑娘從來不說什麽甜言蜜語,不學那些打情罵俏的小舉動,有的隻是對他生活上實實在在的叮囑。
自在容縣他的腿被壓了之後,落下了點後遺症。
譬如一向疼娃娃的江姑娘,如果聽見孩子們要求騎馬馬或者要求他背的時候,會立刻闆起臉教訓他們,其實沒什麽大礙的,雖然有點疼,但背個孩子不是什麽大事。
可江姑娘仍擔心的要緊。
有一次放學路上,小女娃看見别的女孩騎在爸爸的背上很高興的樣子,忍不住提出要求,他沒法拒絕,遂抱起小女兒騎在他肩膀上滿足她的小心願,雖然有點疼,但看見女兒高興的樣子那都不算事。
不巧,還沒回到家就和江姑娘不期而遇。
江姑娘第一次打孩子……
他覺得她太過份,抱一下怎麽了,把他弄的跟三級殘廢似的。
江姑娘沒理他,兩人冷戰了幾個小時。
小女娃見狀,覺得自己犯了大錯,向江姑娘承諾以後都不會了。
反正在這個家裏,她可以欺負哥哥,欺負小花,欺負小草,甚至欺負媽媽,就是不能欺負爸爸,這是這個家的規矩。
沒有黑字白紙寫着,但務必要遵守的規矩。
直到晚上,關上房門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江姑娘才歎口氣:“我怕他們不知道你痛。”
有些話不說,别人就不知道。
他不說疼,女兒就覺得抱一下也沒事,以後沒準還會有更多的要求,她确實謹慎過頭,可也隻是想杜絕有下次,想讓女兒知道他苦,不想加重他的負擔,一點也不想。
“她是你女兒。”了解了她的想法,宋先生小聲的開口,她這心,有點偏啊。
“可你是我老公。”江姑娘很快的回答。
那晚,宋先生睡着連嘴角都是上揚的。
……
傍晚,三人終于一身疲憊從外面回來。
還沒走近,就聽見女娃的聲音從遠處飄進來,大聲指控着宋先生的偏心。
“媽媽,爸爸好偏心啊。”女娃簡直要哭。
“怎麽?”江姑娘搓着手從廚房出來,長發僅到肩膀處,沒有及腰。
當初懷孕的時候嫌打理太過辛苦,她忍痛把頭發給剪掉了,後來要帶這兩個娃娃更非易事,隻要長長了就會去剪掉,以至于一直保持着剛好及肩的長度。
她想,要留長起碼得等到兩個娃娃上學才行,可那時她歲數又大了些,不曉得發質還能不能這麽好。
“你看我這個海豚,我本來要買大的,爸爸不讓,隻給我和哥哥買了小的,結果他自己把大的買下來。”女娃聲聲指責:“我問爲什麽,他說大的要給老婆。”
“買糖果,隻剩下最後三根,我想要芒果味,爸爸不讓,說芒果味要給老婆,讓我吃草莓去。“
“不想喝水又說這是老婆吩咐的,不能不喝。”
“想吃熱狗又說老婆不讓吃上火的,所以他不能買。”
宋先生擡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示意不要再說了,說那麽多顯的他有多愛她似的,一點也不酷。
“哼,有老婆了不起啊!”女娃受不住,哼了一聲!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去了,或者等媽媽的病好了再一起去,想要什麽都沒有!五歲的她實在受不了了!
而且幹嘛不能好好說話,每一句都帶上老婆是想怎麽樣,别的爸爸都不會這樣!
好奇怪哦!
聽聞這句話,江姑娘彎腰,摸了摸女娃的發頂,聲音清淺:“有愛的人不一定了不起,但被愛的那個一定了不起。”
愛,與被愛。
女娃有些不懂,她隻知道别的爸爸都不會這樣,别的爸爸甚至好兇,會經常罵老婆。
就像她班上二狗的爸爸,經常會罵二狗媽媽是壞女人不顧家,可她聽二狗說他媽媽明明已經在打三份工作就爲了養了那個喜歡賭博的老爸。
好奇怪好奇怪,她本來以爲是因爲愛才結婚,現在才慢慢懂得,原來結婚不一定都是因爲愛。
吃完飯後,江姑娘回房,看見床上擺着兩件東西。
一個是淺藍色的大海豚,一個是心型的芒果棒棒糖。
不對,應該是三件,因爲還有一個宋先生。
隻見他盤腿坐在床上,坐在那兩件東西旁邊,仿佛把自己也納入禮物的範疇。
“以後别去剪頭發了。”
“你喜歡我長發?”
“嗯。”有部電視劇怎麽說來着,長一點就多一點,以前真不能苟同這種觀點,現在看來,好像還真的就是那麽回事。
“好吧,我盡量。”江姑娘摸着懷裏的海豚,軟軟的,好舒服,想起女娃剛才的控訴,她開口:“以後在孩子面前……咳……收斂一點。”
他沒有說話,幹嘛要收斂,不以身作則,萬一以後女兒輕易就被渣男降服,兒子不懂的疼老婆怎麽辦。
他擡起的手一直在她的頭發上流連,一點也不舍得放手,摸着摸着,腦袋慢慢的湊近,在她的唇角啄了一口,一口,又一口。
江姑娘抱着海豚靜靜的坐着,睫毛輕輕的顫動。
說真的,明明孩子都生了倆,可他的吻還是輕易勾起她的悸動,充滿着魔力。
吻着吻着,他的腦袋慢慢的往下移,伸手抽掉她懷裏的海豚扔到地上,手開始在她的衣服下擺流連,準備躍躍欲試。
“媽媽,你可以過來給我和哥哥講故事嗎。”女娃敲響房門,聲音自門外小聲的傳過來。
“好啊。”江姑娘瞬間從某種情欲中還過神來,立刻起身下床,穿拖鞋。
宋先生瞬間撲了個空,一下子倒在大床上,内心那個郁悶哦,隻能眼睜睜看着老婆離開房間。
江好好跑去兒童房,鑒于兩小孩還年幼,所以都放在同一間房裏
見媽媽來了,兩個小孩乖乖的上床蓋好被子,準備聽故事。
媽媽說的最多的,就是小王子爲了一朵小野花放棄了大星球的故事。媽媽贊歎小王子很勇敢,但小王子總覺得自己沒本事,感覺沒了星球就像個普通人,不能給小野花更舒适的生活環境。
後來夜深了,女娃早已睡着,江姑娘起身,準備離開兒童房。
“媽媽,那你覺得小王子到底是富不富有呢。”一向喜靜的男娃突然開聲問,他一直在想這個故事,雖然聽了很多遍,但還是值得思考。
雖然他也不确定他這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麽。
江姑娘折身,俯身在小男娃身邊,擡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大星球沒有他也可以,但小野花非他不可。這樣說,你覺得呢。”
“真是富有。”男娃知道獨一無二的意思:“真怕自己不能像爸爸一樣認真的愛一個人。”
江姑娘笑,男娃遺傳了她的性子,有時候對于簡單的事情總會往深沉的想,她覺得有哲學家的氣質,可這種事情該怎麽說呢,根本就沒有一個句子能清楚解釋。
江姑娘從地上站起,隻道一句晚安,并說快快長大,對于很多問題,就能自己去探索了。
她回到房間,看見宋澤還沒睡,躺在床上一副對她進行邀約的姿态。她轉身關上房門,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她早就料到了他接下來會使的招數。
比如上上年,他說他想吃糖,結果說她是他的糖。
比如上一年,他說自己是糖,問她想不想嘗一嘗。
今年的話……
咦?
異常安靜?
江姑娘關燈,躺到床上,那人背對着她,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有點不習慣,輕咳一聲:“今年不要糖了?”
“想要,除非糖自己動,今天走了一天我腰痛,不會動。”宋先生趴在床上,聲音嗡嗡的,都這麽多年,他已經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認他腰不太好這件事了。
反正他腰痛,還不是有了雙胞胎,反正他腰痛,還不是有人嗯嗯啊啊很滿足,所以,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江姑娘無言起身,拉開床頭燈,打開抽屜拿出藥酒。
很快,熟悉的藥酒味彌漫在小小的房間裏,帶着從來未改變過的熟悉和安心。
依舊,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