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朵耳狐一定找到了好的歸屬,從此隐居世外桃源。我說它們一定還在流浪,因爲這是它們的快樂,有朝一日朵耳狐會來敲我們的門與我們唱歌歡舞。爹緊緊抱着我說,寶貝孩兒如此純真将來可不要被人騙去了。”
說完她低聲歡笑,眉眼布滿了幸福。
“他們在哪裏?”修長睫毛緩緩展開,鳴王恢複意識,幹澀的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
“不知道,它們居無定所,沒有人見過它們。不過它們隻是傳說。”阿百想到這世上沒有朵耳狐,心中難免失望的答道。
“你的爹娘。”鳴王沒有離開她的懷抱,依然抱着她,兩人似乎都不察覺這是多麽親昵的行爲。
“我們的村落被洪水淹沒,我和他們失散了。再然後就被人販子帶走......”阿百發愣一會兒,臉色轉爲木然,眼神灰暗。
“你排皮影戲是爲了可以到處表演,将來有機會打聽他們的消息。”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也不難猜測。兩人由此至終都沒有相望,一齊看着洞口外的月光。
“嗯,我總有一天會再與他們相見的。”眼眸充滿了期待,無視眼前的困境,忘了她的未來在鳴王手上。
嘶嘶窸窸的聲音突然響起,阿百握緊匕首蓄勢待發,鳴王聽到她劇烈的心跳,幾條蛇從黑影中串出來,它們繞到屍體上盡情地咬吐。
“别怕,你悄聲走近,先從最左邊的開始,一個一個地殺了。”他按住她抖動的手,指着前面它們的頭“一定要一刀斬掉它們的頭,而且要快,它們雖然聽覺很差,但一點動靜都會被它們發現。”
阿百不敢置信地看着鳴王,他認真的表情表明了他不是在說笑。
“我......我怕......”
“夜越深蛇的出沒會更多,以我現在的體力除非吸幹你的血......”他看着阿百的脖子邪笑道“你可打算奉獻精神?”
橫豎都是一死,她一言不發地松開鳴王,脫下鞋握在手裏步履輕柔緩慢,一炷香過後,她隻邁出幾步,蛇正埋頭啃噬不少肉,心急加快走到兩條分食的蛇旁把其中一條快速下刀緻死,另外一條擡起頭張開嘴她就把鞋塞進去再拔出匕首狠狠割下。動作不快但起碼沒有引起其他兩條的注意,阿百深呼吸再行向另外兩條,走得越來越近時,她輕輕地移動被吃着的肉的尾巴,有一條蛇也跟着移動,很快地它的頭顱就分家了。最後一條蛇察覺了,惡狠狠地向阿百襲擊,她驚吓得一動不動,臨近時想起手中還有一隻鞋,于是“啪啪”幾聲甩向它,拍得它暈眩,見它沒有動靜才敢殺了它。
“孺子可教也。”說完他撐起身體,阿百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畢竟心底還怨着他威脅自己的事,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洞口,他的嘴角勾起,淡淡開口:“原來是這裏......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一整晚,阿百接着殺了幾條蛇,她一直處于備戰狀态,鳴王在打坐運氣,料定了她能應付。夜深了,她無法抵抗睡意,睡着了醒來又睡着,夢中與蛇糾纏,醒來緊張兮兮。後來突然眼前一黑,原來是被鳴王點了睡穴,才得以好眠,鳴王也順便吸允她的血補充能量。
第二天,鳴王帶着睡着的她一起躍下去,迷迷糊糊的阿百醒來才發現自己到達底部,擡首看向那洞口竟離得極遠,腳底後怕一軟扶着石壁休息。鳴王不以爲意,他從腰間掏出一把類似鑰匙的木。原來那輪太陽紋便是鳴王尋找的地方,白天無法看清它的紋路,唯有月光才能射出它的位置,木鑰匙沿着凹陷的紋路環繞。突地‘轟隆’一聲,一道小石門在旁邊打開。裏面黑乎乎的,鳴王陸續扔幾塊石頭進去,一堆蝙蝠從裏頭一湧而出,飛過他們頭上,他大步走進去,阿百害怕忙跟上。
洞内很窄,隻容納一人的空間,他們沿着簡陋的通道一直走,潮濕的石壁令未着鞋子的阿百摔了好幾下,鳴王也不回頭隻顧自己走,慢慢地将她抛得遠遠的。阿百想他早已遺忘自己在後面跟着,自從進了洞以後,他一言不語,步伐急促,好像急着去見什麽人。
須臾一道強烈的光在前方打開,她趕緊跑過去,出了洞,一株株桃樹盡收眼底,四處粉紅嬌嫩和水靈,晶瑩透亮的花瓣漫天飛舞,美不勝收。
鳴王在不遠處站着,破損的白衣上沾了不少桃花,膚色如脂如雪,安靜的容顔帶着難以接近的氣息像極了天仙臨人間,若不是猛然響起刀劍的聲音,她一定以爲自己來到了仙境。
一抹藍衣越過她定在鳴王身後,待看清那身影時,阿百欣喜地喊。
“娘~”
“你沒死?!”鄭大娘冷漠的聲音使她一愣,一連串淚水從阿百臉上無聲地流下來。早該知道的事情,爲何苦苦追求真相,親耳聽到了又承受不住。
“矯情什麽?竟然她喜歡你,那我就成全她讓你下去陪她!”鄭大娘絕情的臉上毫不留戀的使出劍刺向她的胸口,阿百鎮定地看着她,任憑眼淚不停流下,一點避開的意思也沒有。
綢帶卷開了迫近她的劍,他冷冷地道。
“她是我的,隻有我才可以殺。”
鄭大娘踢開阿百,劍揮向鳴王,她沒有觸到鳴王的一根頭發,黑影閃到他面前一劍劈開,她雖來得及閃開,卻仍受了重傷,差一點整個身體就分家了。
“道風,這裏的人一個都不準留。我要她所到之處都必定照成災害。”
被叫“道風”的男子退至樹叢後不見了身影。
“王爺何必咄咄逼人。”鄭大娘手握着劍支撐着身子。
“你們不也逃得快活?”他捏着散落的粉嫩,冷血地說:“她也沒有閑着,所到之處人照殺,毒照下。或許你大發慈悲告訴本王她在哪裏,本王可饒他們不死。”
“哼,何必假惺惺,主子讓我告訴王爺。”鄭大娘拔劍再次沖過來:“馨兒該死。”
話音剛落,被鳴王一刀斃命,鄭大娘重重摔下。
阿百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鄭大娘身旁按住不停流血的頸脈。
“娘~”
鄭大娘沒有回答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鳴王,恨不得拆他的骨飲他的血洩憤。
“你......們......都......一樣......。”
她沒有說完就撐不住了,阿百眼淚已制止,望着仍然血流的鄭大娘出神,嘴裏喃喃自語着。
“娘~娘~娘~爲何又不帶上我......”
絕望的臉浮上一點氣色也沒有,雙眼空洞,重複着同樣的一句話,十指掐緊鄭大娘的肩膀,像瘋了一樣晃動着她,動靜越來越大,她垂低頭,發絲已經遮掩大半的臉。
“娘......不要抛下我......”詭異的聲音漸漸引起鳴王的注意,阿百背對着他,瘦小的身影一會兒戰粟一會兒靜止,突地她抓起掉落一旁的劍抵着自己,剛劃上一小道口就背鳴王制止住。阿百倒地睜大瞳孔看着躺在身旁的鄭大娘,鬼魅地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準......”
刺耳的笑聲令鳴王眉頭一皺,眼見阿百準備再拿起劍自刎,臉上不悅,一掌劈暈她。
“安靜了。”他看着閉眼的人兒緩緩地道。
樹上的桃花像美麗的姑娘揚起粉紅的小臉,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怒放的花瓣不停地飛落,仿佛想布滿地上血色淋淋的場面,好拂去這血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