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變小反而來得更猛烈,惡狠狠地敲打着房頂,仿佛要穿透進去,籮筐被沖下屋頂,竹梯也滑倒,看着這糟糕的天氣和四周,她喪氣地坐在屋頂上任雨水拍打,既不能下去又補不了房頂,真是拿罪來受。
“轟轟”閃電姗姗來遲,吓得阿百縮成一團,她試着站起來看底下,心想不是被雷劈死就是摔死,唉,這雨爲何總和自己過不去?幹脆躺在漏洞的地方擋着,起碼給奶奶一個好眠也不錯,她突然傻笑。
大概兩柱香過後,雨漸漸變小,她慶幸想着,至少現在不會被劈死。蓦地,雷電一閃,一個黑影閃到眼前,吓得她瞪大眼睛,以爲是那個被劈死的鄰居出現。她趕緊逃命,身子一滑滾落下去,好在被人拉住,吊在屋檐下,她茫然擡首一看,原來是阿木,心底剛放松,他手中的繩子也跟着一松,自己直直往下墜,待快要及地面時,身子停止。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她立即睜開眼,見自己離地面很近,正想罵他有病,臉已經埋進泥水裏,雙手撐起身子,嘴裏全是泥水。這人真無聊,居然在這種雨天戲弄她!她氣得起身正想宣洩一下自己的憤怒,隻見他已拿着籮筐在上面修補,心底一驚,随即笑眯眯地跑回屋拿把傘再颠颠扶好竹梯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到他身旁緩緩打開傘。雨水順着他的輪廓流動,滴落在手上。
“阿......木......”他充耳不聞,她忍不住又叫一聲,阿木依然無做着自己的事情。
“木頭!你補錯洞了!”阿百不悅地大喊,他手頓了頓。
“洞在這邊......你看......你補......我撐傘給你......别感染風寒了。”見他臉色展露不善,沙啞地聲音盡量轉爲溫柔,阿木沒看她一眼,直接往她指的地方修補。阿百被他陰暗的神情吓得不輕,好在自己的态度變好,萬一他生氣把自己扔在這上面一宿怎麽辦。想着有這種可能性她慢慢向他靠近,偷偷抓緊阿木的衣角。
天空驟然白光一閃,阿百臉色瞬間煞白,似看到什麽,手與身子抖得更厲害。
“明......”
阿木停下手頭的動作,戲谑的眼神看着她害怕的樣子,正等待她繼續。
“明天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屋頂......全修補一遍?”阿百心虛地看向别處,不敢看他的眼睛。
阿木盯着她的臉許久後,低頭繼續工作,顯然,阿百說的話他不滿意。
“這屋頂每年都要修補一次,我們三個女人,隻有我可以做這種累活。”阿木沒有搭理,她隻好自顧自地說“唉,這村裏大多都是老年人婦孺,年輕力壯的男子都到外地幹活賺錢,朱銀大哥前幾天摔斷了手,仟明幾兄弟又去省親了,田滿村隻剩下宇萬哥和韓屠夫,他們既要幹活又要挨家挨戶地幫忙修補屋頂,我怕......”喋喋不休地解釋着,見阿木完成後正準備走,心急如焚的阿百更使力抓緊他的衣角,他順着起繭的小手往上看,濕衣服緊貼着像枯枝的手腕和單薄的身子,雨水順着女子潤白的臉滑落,微微喘息着,她的腳尖極力踮着,正努力爲自己遮擋風雨,眸間雖膽怯卻無法隐藏對他無比的信賴。阿木沒有給她驚訝的時間,一攬其腰間縱身一跳便落定在地上,一臉事不關己的走回房間。
阿百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失落地道:“唉,還是要欠宇萬哥人情啊。”
第二天,由于昨晚消耗太多體力,阿百睡得比以往晚,突然,煩人的“咚咚咚”聲音傳進耳朵裏,于是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出房間,見屋頂上有個佝偻的身影在敲打。瞳孔綻放光芒,難以置信地撐開眼睛看着他,是阿木?!
“女兒家光天化日衣衫不整,成何體統?!”鄭大娘大嗓門怒斥阿百,不怪她生氣,此時的阿百隻着裏衣,頭發淩亂,雙足未着鞋子,驚訝的神情站在那裏着實礙眼。阿百回過神來,心明了但還是忍不住指着屋頂問:“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早一起來,阿木就背着裝滿了草和木塊回來直接上屋頂修補了,可能昨晚他發現漏雨,幫我們修補了吧,真是一個好人。”鄭大娘邊興奮地說着邊推阿百進屋着衣。
他真的幫忙了?!看來他也不是那麽冷漠,還好心腸也不壞。喜滋滋地換好衣服出去,正好碰見鄭大娘端着水壺,命令她端上去給阿木,她當然樂意去孝敬他,畢竟他肯幫自己那麽大的忙。
一整天,阿百上上下下,一會兒補給材料,一會兒端吃端喝,太陽狠辣暴曬,自己又會爲他撐傘,還很殷勤地幫他擦汗。
“阿百!”許宇萬看着屋頂上親密的兩人,心裏妒忌不快。“怎麽不叫我來修補屋頂?”
“宇萬哥每家每戶都有幫忙,難得可以休息,再顧及我們家怕是累出病來。”她不是不知道許宇萬生氣的臉孔,所以她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阿木鄙夷地瞥她一眼,完成手頭就下去,阿百也跟着下來。
“阿百原來是擔心我啊!”見阿百關心自己,宇萬心情頓然開朗,得意的眼神眺向那個男子,阿木卻漠不關心地走到棚底喝茶。
“你一個大男人住在女人的家裏實在不妥,要不來我家住吧。”看到阿百也坐在棚底給男子遞茶點,剛平伏的不悅又生起。
“宇萬哥,你家裏不是沒有房間嗎?”
“他可以和我擠一張床!”許宇萬心想,待他到自己家,他自有辦法“請”他離開。
阿木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自顧自地喝茶,看得許宇萬更來氣。
“我說老兄,你有手有腳,卻要讓三個女人養着,你不害躁?”他坐在阿木對面,冷嘲熱諷道。
阿百注意到阿木溫和的神情,眸間再次泛起熟悉的狠戾,怕許宇萬再說下去會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急忙搭腔道。
“宇萬哥你誤會了,阿木已經答應幫忙下個月的皮影戲了,況且他今天先幫忙修補我們家的屋頂,還答應......”她畏縮地瞅一眼阿木,見他不作任何表态,更大膽地說:“他還答應幫忙修補其他家的屋頂。”
許宇萬還要說什麽,阿百似突然想到什麽似的。
“對了!李大娘家的豬崽跑到你家的田地裏吃了幾塊稻草,你娘和她正吵着呢。”
“那......我先走了,阿百我明天再來。”他皺着眉頭欲言又止,最後隻好先去解決自家的事情。
對上微微不悅的眼神,他似乎說着,誰讓你幫我說好話,别想我動一根指頭。
她局促不安,急忙道:“你不用擔心,我......隻是說給他聽,那些都由我來做。”阿木起身往外走,她猜想此人絕對不是啞巴,隻是不想或者不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