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汶仙閣,婢女們看到她身上的紅袍先是一驚,接着就若無其事地服侍主子洗漱。遣退婢女,琴燊浸泡在浴桶裏,指尖碰觸唇片,想到他俯下時那溫軟觸感,酒與舌雙雙滑入,又在離開前輕柔地舔了她的嘴角一下,他身上散發似有若無的藥香,連着那魅惑的笑容令人着迷,惹得自己一身顫抖,越想臉上的紅暈漸濃。羞得她連頭都沉入水中,好消褪幹淨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如此惡劣的人,爲何心會跳動得厲害?唉,自己連拒絕的機會都來不及,最終還是在樂治王面前毀她清譽。
樂治王......感覺水裏的水泡涼了,她穿上裏衣,行至屏風上的那件紅袍衣前欽想。
鳴王走後,餘留兩人各懷心事地站在亭内。本以爲兩人會站立到天亮,琴燊的一個哈秋聲打破了平靜。
“燊兒。”樂治王背對琴燊,擡首望天。“是......王爺。”琴燊站得腳酸,身上又因着涼相當不适,臉蛋通紅,腦子開始有點迷糊。
“你委屈嗎?”他轉過身,漆黑的雙眸波瀾不驚地看着她,雖然他的聲音也很平靜,她卻聽得心口一頓,她似乎感覺到這其中夾雜着無奈和憂愁。
“燊兒不委屈。”他突然的關心說不詫異是不可能,她不假所思的回答。清楚了自己的地位之後,之前的折磨不過爾爾,委屈自然也說不上,因爲她隻是蘭瑟樓出來的琴燊。
“那你呢?”他眸間閃動,宛若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嗯?!燊兒不明白”
看着她疑惑又想不通的表情,他淡然一笑,搖搖頭,轉回去繼續望着夜空中被烏雲擋住半邊的月。
“将來你若遇到好的人家,本王會讓你和他一起離開,這是我唯一可以對你承諾。”
“王......爺。”心裏一驚一喜,難道他看出了自己想離開了?她很想說跟着王爺就很好之類恭維的話,但她說不出口,喉嚨似堵住。
“怎麽?不願意?還是......不相信?”他淺笑回頭探問。
“謝王爺。”不容多想,她跪下叩謝。
之後又一陣沉默,她開始擔心自己答得太直接令他不高興,不久後他喚來随從送自己出去,挺拔的身姿隻有很孤獨的背影陪伴,她看了一眼後就不敢回頭,怕自己一時沖動說:“讓燊兒陪着你。”
琴燊無力地躺着,他再寂寞也輪不到自己多情,既然王爺答應了讓她選擇自己的良人,還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那處荒蕪的地方,以及裏面似乎環繞着許多他們的往事和秘密,這些統統與她無關,她隻管在離開前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即可。
第二天醒來,她喉嚨幹澀,身上似燒着般,下玢急忙起來況大夫。
“主子的病嚴不嚴重?”下玢邊擦汗邊問況大夫。
“興許是冷到了。”琴燊懶洋洋地回答,腦袋昏沉,好想一直睡下去。
“琴姑娘的舊傷還未好又着涼,沒什麽大礙,開幾貼藥吃兩三天,再好好休息便會痊愈。”況大夫邊把脈邊摸着胡須說。
正當下玢想詢問更多細節時,有婢女通報:“啓禀琴主子,王妃婢女東喜求見。”
“參見琴姑娘,王妃昨夜受了風寒,特地請況大夫前去把脈。”東喜微微向琴燊傾身。
“這......”況大夫慌亂的眼睛兩面看,覺得先下走頗爲不妥,但又怕怠慢了王妃那邊。
“況大夫快随東喜去吧,我這點小病無礙,若有什麽需要做可留下鄭單一人。”琴燊不願他爲難,隻好爲他解圍。
“那樣甚好!”他頓時笑顔開花,立即吩咐鄭單一些小事,然後,況大夫和東喜急沖沖離開。看着他們離去,下玢生氣的鼓着腮幫。
“主子,你怎麽讓人就這樣走啊?這個王妃擺明是在下馬威,你還任她欺負!”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她無心探讨這種問題,隻覺得下玢有點過于大聲,吵得耳朵嗡嗡響。
“當然是拖着況大夫,讓她等一等再放人過去那邊。”下玢得意道。
“如你所說,我們這樣一鬧,王妃倒不會怪罪我們,受苦的就是況大夫了。”琴燊平靜地看着她。
“琴姑娘果然心善,鄭單代替師父謝過琴姑娘。”鄭單雙手相握,恭敬彎腰地謝禮。
“鄭單,如果想表達謝意就給我們講故事吧。”聽到他平靜低沉的聲音,她覺得很舒坦如沐春風,琴燊溫柔一笑,看得他不好意思的臉紅。
“好,我先配好藥......再......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好啊!好啊!”未待琴燊開口,一聽有故事下玢就已經忘了爲自己主子打抱不平,一張扭曲的臉轉爲笑顔,琴燊無奈的瞅了她一眼。婢女打出去煮藥時,房内傳出鄭單的聲音和下玢低笑聲。
琴燊漸漸地進入夢鄉,她夢到自己在田滿村的一棵樹下睡着,赤裸的雙足翹得高高的,知了的聲音,小孩子打鬧的聲音,還有樹搖擺的聲音,睜開眼睛,點點光亮透過樹葉間隙點綴在她臉上,遠處有人呼喊她回去吃飯,她拍拍屁股上的塵,一股勁跑過去,躍高,那人展開雙手接住她,兩人緊緊相擁,沉沒在歡樂的嬉笑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