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漸漸清醒,用手拔開水草,尋摸着藕節再掰開,待雙腳自由後,她默念着,像青蛙一樣一蹬,像鴨子一樣噗噗噗,像青蛙一樣......
手不停地推開遮擋視線的荷葉,待她浮出水面時,月光就在眼前,混雜泥土的味道,耗盡所有力氣的琴燊有氣無力地又默念,放松,像躺在自家床上一樣,放松......月光很美......
這時一隻螢火蟲冉冉而起,接着第二隻,第三隻螢火蟲應接不暇地在空中蕩起,不一會兒,數百隻螢火蟲彌漫天空中。
她邊用手推開荷葉邊劃向前頭,完全判定不了方向,幾隻螢火蟲随着她的方向飛,似與她玩着追逐遊戲。完全不清楚自己會劃到哪裏,但琴燊相信隻要一直向前浮劃總會到達岸邊。
“叫你去拿杯子,你倒好,居然玩起水來。”
一道冷諷,她睜開眼睛,看到樂治王和鳴王正兩人挺拔身姿,站在岸邊看着她,相似的眼睛,烏黑深邃的眼眸,不同的是一個是探究,另一個是陰沉,吓得她一緊張,整個人失重再次掉入水裏,螢火蟲頓時散開。
待她吃了好幾口水後,才被人用綢帶拉起來,甩到樹下。
“咳咳......”琴燊扶着樹咳出水來。
樂治王脫下紅衣袍蓋在她身上,輕輕拍着她的背。
“沒事了。”
瘦小的人兒咳嗽震動身子,怨恨的眼睛沒有看他們,一言不發地低着頭,發絲伏貼在身上,到處都還滴着水,衣袍雖然給予了溫暖,但她一點都不感激。其他人的命如此輕視,現在又來假惺惺給誰看?想着,她負氣避開樂治王的手,強撐着身子靠着樹緩緩爬起站定,衣群随着滴下水,鞋子在掙紮時早以沉入池底,赤腳踩着泥水。
“王爺恕罪,奴婢無能,拿不到杯子。”琴燊刻意忽略兩人的表情,傾身冷冷道。“奴婢告退。”
樂治王先是一愣,随即雙手收緊,眉間浮起一抹怒色。
“想走?本王酒還沒喝完,你哪也不許去。”鳴王低沉殘酷的聲音喚回她的一點理智。
“讓燊兒走。”微斂的眼中抛出一記冷冽。
“是你該走了,莫不要爲了一個小小的奴才而耽擱了與王妃的良辰美景啊。”鳴王譏笑着,眼睛定視燈火輝煌的方向。
“這是我的府邸,你找奴才可以回自己府上。”樂治王冷冷地看着他。
“真讓人傷心啊!我記得有人說過,我想來就可以來,不分你我?是不是啊,五皇兄。”他狀似憂傷地回憶着往事随即擡頭看着樹,嘴角其間夾雜戲谑。
“哦?十弟看到這樹不難受?”樂治王随即眼眸暗沉,幽幽地開口。
“這樹總有一天會被毀,不急。況且難受的也不隻我一個?”輕描淡寫的語氣,嘴角隐着冷笑。
樹上的叮鈴聲音再次撞響,螢火蟲在風中搖擺,琴燊一個哆嗦,隻見他們齊齊望向樹上,似回想起什麽。昏黃的月光,三人皆沉靜。
“王爺,請容奴婢換套衣服再前來服侍。”不管兩人僵硬對峙,她隻願盡快回房換下這套衣裳,于是跪在鳴王面前。
他們居高臨下睥睨着琴燊,鳴王淡淡道:“琴燊姑娘果然體貼入微,真讓人舍不得......”譏诮一睇樂治王。
“滾!”這次暴怒的是樂治王,他單手一揮,掌間似刀的一陣風直沖鳴王,鳴王紋絲不動,譏笑依然,樹皮上刮出一道裂痕。
“竟然來了,當然要喝口喜酒沾點喜氣。”他對樂治王的怒氣置之不理,手中微微煽動便吸附了兩隻杯子,樹枝仍不停晃擺,枯黃的葉子也紛紛落下。
第一次看到樂治王發怒的琴燊,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剛才自己的不領情倘若激怒了他,早早便死于這潭池水。
突然,後背受力,自己騰空飛起,随即腰間被纏,速度快得連她驚訝都來不及就已經落地了,鳴王早就坐在亭内,看來他是順便帶了自己。
“想必琴姑娘和本王無幸喝到王爺和王妃的喜酒吧,來,和本王敬樂治王一杯。”他冷冷的道,語氣中透露她無法抗拒的威脅。
琴燊怯怯地走到鳴王身邊,執起杯子,對着随後到來的樂治王道。
“祝王爺和王妃永結同心,早生貴子。”一口飲盡,唇舌中泛起陣陣苦澀,随後沖出一道辣勁,她掩住嘴巴不讓自己嘔出聲,辣勁直逼眼睛,溢出淚珠。
“好一句永結同心,早生貴子,哈哈哈。”鳴王幹了一杯,然後放肆大笑。他笑得淋漓盡緻,削瘦的臉頰緊皺,顯得相當詭異和滄桑。也難怪琴燊第一次見到他以爲其年齡早已達而立之年,殊不知他才二十三歲。
“樂治王爺也來嘗嘗‘醉憐人’的滋味。”他斟滿了自己和琴燊的杯子,剩下的整瓶直接飛向亭邊,樂治王一語不發地接過酒瓶,若有所思一會兒,便對着瓶嘴直接喝一口。
“‘醉憐人’相傳是其釀制人爲了與愛人共結良緣,取各自一滴血與梅花浸泡,春季收集露水,夏季埋于土中曝曬,秋季懸于水中攪搗,冬季置雪藏,待五年方可飲用。琴姑娘可要細細品嘗哦。”鳴王舉起杯子碰了她的一下,示意她再喝。
“那這裏......血......”琴燊指尖不知因它的碰撞而顫抖還是聽到人血而後怕。
“真膽小,‘醉憐人’後來釀制都是選取一對鴛鴦的血。不過,釀制這種酒的過程相當艱難,所以一般隻會在貴族娶親時才會用來做合卺酒。”譏嘲地揚了下眉梢。
“噗——”琴燊剛飲進嘴裏的酒就吐出來,那她喝的不就是——
“真髒啊,琴姑娘的禮數哪去了?”鳴王冷睨她一眼。
“哐啷啪”樂治王手中的酒瓶瞬間破裂碎開,在寂靜的夜裏響起震聲清脆,他的目光稍比之前更冷。
“你夠了!”
無視樂治王,鳴王慵懶的起身,見琴燊被吓得惶恐不安,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惱怒的男人,心底一陣煩悶,眼中暗光一閃,奪取她手中酒杯,将剩下的酒飲盡,惡劣地扯琴燊到身前,手指摁住她下巴,将酒喂進她嘴裏。一股勁風直襲他身後,被他巧妙閃開,在差點傷到琴燊之際及時收回。樂治王憤恨地用碎片向他剛閃開的方向劈去,可人已經躍至亭外,隻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回蕩。
“本王是喝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