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進莊園,果然是一件自找麻煩的事!
司圖米爾遠遠地在離滕原淨和那位皇甫老人十幾米開外,将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皇甫老人說的話并沒有錯,以往凡是和紫藤莊園有過接觸的人類,都沒有好的下場,那是因爲紫藤莊園是血靈的聚居之地,自然不允許人類去探究。接觸紫藤莊園的人類,也隻有兩類的:一是類似現在的滕原淨一樣對紫藤莊園過度好奇的人,因爲擅自闖入莊園而被“懲罰”,不是失憶,就是精神錯亂,或者甚至是賠上了性命;第二類,就是被血靈邀請進入的人類,當然他們可不會像滕原淨這麽走運,這些被邀請者更準确地說是被迷惑而誤入歧途的人類,血靈引誘他們進入莊園,無非是将他們當作一頓大餐。
按長老院的禁令,即使是以上兩種人類也本不應該出現在莊園裏,但歲月冗長的族人,大多無聊或寂寞難耐,時不時會有抓來幾個人類當玩偶、寵物戲弄,而後胡亂處置掉或幹脆消滅殆盡的情況發生。法不責衆,在并不危及族群安全的情況下,長老院對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那些因爲進入莊園而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類的經曆,在某種程度上也加深了人類對莊園的恐懼感,讓他們,就像那位皇甫老人一樣,更不敢擅自接近莊園,這在無形中也爲莊園遠離人類滋擾提供了保護。
而然,這個世界上的事總是百密一疏;而且人類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摸或控制的生物。即使明明被告知有死亡的威脅,有些人還是會被他們内心奇怪的好奇心所誘惑——就像眼前的滕原淨。
當滕原淨從皇甫老人的辦公室出來後,米爾一直跟着她。看到她走出圖書館的大門,原本想着,她應該也就這樣放棄了。可是,滕原淨卻在大門口停了下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從裏面拿出了一本書。米爾看得清,正是上次滕原淨去紫藤一号借出的那本。
她似乎想了想,又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小記事本,然後走到了路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米爾從她拔電話的聲音中就能聽得出來,她正拔打的是自己留在沁園書屋借出人信息登錄冊上的号碼。很快,電話裏傳出了,“此号碼不存在”的語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爲米爾根本就沒可能把自己的真實号碼留下。
滕原淨嘟囔了一句:“莫非号碼寫錯了?”然後走出電話廳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才終于轉身穿越馬路的紅綠燈路口走去。馬路對面就是地鐵站口。
遠遠地看着滕原淨好一會兒,眼看着人行橫道的紅燈已經在倒數記時了,米爾正揣測着,滕原淨是放棄了,準備回家,還是會繼續冒然向紫藤莊園進發,突然聽到 “咯吱——”的一聲拉長而刺耳的聲音在離滕原淨近旁響起。
“喂!你有沒有長眼睛啊!”
隻見一個騎摩托車的男子,跨在車上咆哮着; 而他身邊的地面上癱坐着一個小男孩,哇哇的哭了起來。看情形,似乎那個騎車的男子準備搶在紅燈前穿越人行橫道,而那個小孩子早了一步沖出來。
“喂喂,這樣不好吧!”隻聽得滕原淨喃喃了一句,跑上前去。“小弟弟你沒事吧?”她蹲下身察看坐在地上的小孩有沒有受傷。而那個撞人的男子卻還坐在車人抱怨:“過馬路亂跑什麽,小心撞死你!”
“喂!!”滕原淨揚起頭對男子有些忍無可忍地說:“你撞了人還這麽兇啊!人家還是個小孩子。”
“誰讓他不看紅綠燈啊!是小孩就可以不守交通規則嗎?真沒教養!把我還吓了一跳,真撞到我也倒黴吧?”男子不服氣地嚷嚷。
滕原淨将小孩扶起,偏過頭瞪着那個兇神惡煞的男子道:“要真撞了,就不隻是讓你倒黴這麽簡單的事了!你自己也是在搶紅燈好不好?說句道歉的話,對你有什麽困難嗎?還說别人沒有教養!”
“……切!”自知理虧的男子吱唔了半天,啐了一聲音,便灰溜溜地重新騎上車便揚長而去。
“還真是個無理的家夥!”滕原淨義憤填膺地看着肇事者“逃逸”而去憤憤道。
——還真是無理的家夥?
遠遠窺視着街邊這一幕意外的米爾突然想起和滕原淨第一次相遇時,書屋門前她在背後也對揚長而去的自己如此抗議過。莫非那天她指的“無理”,也是因爲自己欠了她一句“抱歉”麽?明明是她撞到我的吧?米爾暗自在心裏反駁着。
“小弟弟,你沒傷到嗎?”滕原淨此時回過頭,重新蹲下問那仍然坐在地上嗚咽的小男孩。
“嗯……”男孩一邊哭着一邊搖頭。看樣子他也隻是被吓到了,好在騎車的人發現及時,車頭偏出去一步開外,應該并沒真地撞到他。
“好了,勇敢點,小男子漢,沒事了啊……”滕原淨将小男孩拉起來,一邊拍掉他身上的塵土一邊安慰道。
正在此時, “小寶,小寶!”一個中年女子的身影慌慌張張地出現。她匆忙地跑到了滕原淨和男孩的跟前,一把拉過男孩問:“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
“媽媽……哇嗚——”小孩見到媽媽來了哭得更兇了。
“到底怎麽回事?”女人一邊瞅着自己的孩子,上下打量着看有沒有傷,一邊有些緊張地問。一旁的滕原淨正想解釋什麽,卻見男孩嗚嗚地哭着,擡起手指着她……
“是你把他弄哭的?!”中年女子看起來完全誤解了男孩的示意,沖着滕原淨劈頭蓋臉地就質問道。
“诶?!沒……沒啊……” 滕原淨被這突如其來的責難搞蒙了,還不等她辯解——
“我明明看你剛才還在打他! 看上去這麽秀氣的姑娘怎麽可以做這樣惡劣的事!太不像話了!……走了!小寶,我都和你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尤其是在這種鬼地方……剛才你跑得也太快了,要是媽媽找不到你,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女人自顧自說地丢下站在那目瞪口呆的滕原淨,拉着自己的小孩一邊不容人插嘴地訓斥着。小男孩隻是一邊搖頭一邊哭着,驚吓和慌張讓他什麽也說不清。
“呵呵,這就叫狗咬呂洞賓嗎?”回過神的滕原淨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不過,有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父母,這個小孩真是……可憐~”
——這就是你多管閑事的下場!
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的米爾看到這裏,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人類的生命畢竟太有限了,注定了他們的短視和無知。在米爾看來,滕原淨遇上這樣有理說不清的事,一點也不奇怪。誤解一旦形成,解釋就變得無力。而且越解釋越像狡辯。
不過,滕原淨似乎并沒有被剛剛的事件影響,隻是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聲音,不再逗留地,穿過馬路, 一頭紮進了街面的地鐵站。
當滕原淨鑽進地鐵列車的一刻,米爾就知道自己擔心的麻煩事果然發生了。滕原淨登上的列車,行駛的方向,正是紫藤莊園——而沁園書屋明明在相反的方向。
“乘客們,列車門即将關閉,請注意不要夾傷。”聽到提示聲響起,米爾來不及多想地,隻能跨前步就近鑽進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