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深高速大塞車。”電話的那端傳來了連綿不斷的喇叭聲,陸永城的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我一下子來氣了,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怒火放輕聲線問道,“八點前可以趕回來嗎?晚宴還沒開始,大家都問我你什麽時候才到。”
電話的那段沉默了好一會兒,陸永城才輕聲說道,“前方有車禍都塞死了,要下高速都很困難,我估計趕不回來。”
“陸永城!”我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彎曲的手指不斷地勾自己的掌心,直到疼痛的感覺襲來,我才惡狠狠地罵道,“你說了要趕回來,怎麽不早點出發呢?不想來就跟我說,這算什麽?”
“這裏堵得厲害,我心裏也煩,你就别催了。”陸永城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個分貝,語氣攙着無名火。
“不想來就算了!”我賭氣挂了電話,然後直接把手機關了。
失望和氣憤的感覺沖擊着我的思維,整個人靠在化妝間的大理石牆壁上,心情跌落至冰點。表姐的說話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裏回響,“如果他重視你們之間的感情,怎樣也會抽時間出席這種的場合。”
仔細回憶着我們之間相處的點滴,淡淡的憂傷瞬間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和陸永城相識以來,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喜歡,更不用說愛。似乎我們之間的關系随着那種熱戀期的褪去,變得越來越平淡,甚至有種若即若離的錯覺。
在狹隘的化妝間内,我無力地趴在桌面上,手指使勁地戳着鏡子中的自己嘲笑說,“這麽費心思打扮自己,從早上開始期待他的到來。現在人家一句塞車就把你給打發了,林芷晴你真是個不折不扣傻瓜。”
目光遊移到化妝間的門上,若走出這扇門,我就要受到家人和親戚的壓力,該如何是好呢?我最在意的不是來自其他人的壓力,而是外婆那失望的眼神。自從我媽中午告訴外婆陸永城會出席婚宴後,她嘴角的笑容就從未消失過。
我是她老人家自小帶大的,也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這些年外婆身體不好,但是唯一支撐她對抗病魔的動力,就是我和林浩然的婚事。對于傳統觀念很強的外婆來說,能看到自己的孫子孫女全部成家立室,才是此生最圓滿的事情。
可是無論你怎麽逃避,終究逃不過現實。我努力讓自己的心情恢複平靜,然後準備走出這個壓抑的空間,可是手指在觸碰到門鎖的時候,心裏依舊百般滋味在心頭。無論是對陸永城的抱怨,還是對外婆的歉意,都把我的精神弄得萬分緊張起來。
“芷晴,他來了嗎?”外婆今天穿着一件紅色的唐裝,臉色看上去沒有了往日的蒼白。
我彎身蹲在地上,往外婆溫暖的懷抱蹭了一下,像小時候一樣撒嬌說。“婆婆,他在路上塞車了,趕不回來。
外婆含笑的表情僵硬了那麽一會兒,伸出幹枯的右手撫摸着我的發絲,慈祥的臉上含着絲絲的失落。“晴晴,男人工作緊要,下次再約時間陪婆婆喝早茶吧。”
尖銳的女聲由遠而近,八卦的大姨媽扭動着七寸的高跟鞋從隔壁桌走過來。“晴晴,你男朋友不靠譜,答應了又爽約,讓老媽子失望了。要不姨媽介紹其他的男人給你,人家買了車子和房子,就等着有合适的對象馬上結婚。”
聽着大姨媽調侃的聲音,舅父也搭話了,“是他不願意出席才對。
“你們都去招呼客人,晴晴也說了他是因爲塞車才趕不回來。”外婆轉身瞪了舅父一眼,飯桌上再沒人敢開我玩笑。我感激地看着外婆慈祥的臉孔,磨蹭好一會兒才笑着回應,“我去幫表姐招呼客人,等會兒坐你旁邊給你夾菜。”
“去吧去吧,别忘了看到漂亮的小女孩給浩然介紹一個。”外婆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的臉孔一如既往地帶着鼓勵的笑容。
剛走下主席台,我回頭看了外婆一眼,發現她的身影變得如此的蒼老。讀書和工作幾乎花光了我這些年的精力和時間。如今回頭一看,曾經強悍幹練的外婆,已經成了遲暮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