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今年的第一場春雨終于有緩解下來的迹象。
這座城市沒有北上廣的繁華璀璨,卻有着讓我感到暖心的靜谧。佛山的夜生活就像是一壺泛着淡淡清香的美酒,一群人共醉的時候是喧嘩,一個人品嘗的時候卻是寂寞。
水滴沿着淺綠色的遮雨棚滑落至地面,然後順着水泥地面回流成小河。路上的行人異常稀疏,來往的車流從朦胧的街燈下駛出,很快又消失在黑暗當中。我百無聊賴地站在公交車站的廣告牌旁,身後明亮的燈光下是一幅唯美的房地産廣告。
“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着夜空中如棉絮般散落的細雨,決定走路回去。步行至拐角的時候,那間名叫“夢”的商店依舊亮着燈光,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趴在櫥窗前欣賞着我心中的那條“Dream.dress”。
那是一條淺綠色的百褶長裙,V型設計的領口上鑲着兩排整齊的四葉草形狀水晶。每個女人心中都會有一條屬于自己的裙子,也是一份源于心底的渴望和執着。每次當我在工作上遇到挫折的時候,我都會在下班途中來到這家商店的櫥窗前,看看這條價格不菲的裙子,内心消沉的意志就會變得振奮起來。
“努力工作,然後把你帶回家!”我輕聲呢喃着,心頭僅餘的一絲傷感也随着我離去的腳步消失在無人的街道中。這就是現實,像我這般平凡的女人,每天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拿着可以養活自己的薪水,卻依舊沒有能力買到自己一直期盼的東西。
或許我是幸運的,也是悲哀的。
當我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發現入口處停着一輛熟悉的車子。陸永城高大的身影正依靠在車門上,夜色中的他臉容憔悴,卷起的衣袖讓他看上去更顯清瘦。
“回來了?”他臉露不悅,兩三步走到我面前伸手輕撫着我的發梢繼續問道,“這麽晚,你去哪裏了?”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扯着他的手臂故作可憐地說道,“黑臉神老闆回來的第一天就要加班,往後的日子我都不敢想象。”
“黑臉神?我發現你很喜歡幫别人起外号。”陸永城的嘴角微微上揚,接過我肩上的手袋,挽着我的手往汽車走去。他打開汽車尾箱的時候,我發現那個深藍色的登山包安靜地躺在車廂裏。
“你要出差嗎?怎麽收拾好行李了?”我不解地問道,自從春節假期結束後,陸永城總隔三岔四出差,我們見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看不到他的時候,我在漫漫長夜裏總難藏起對他那份如影相随的思念。
“剛從杭州回來,累死了。”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微紅的雙眼透着幾分疲倦。他把登山包和我的手袋挂在一邊的肩膀上,然後騰出左手與我十指緊扣。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的心裏湧過一陣暖流。我租住的這個小區的路燈昏暗,路面日久失修所以不平整。所以他每次與我一起回家的時候,總會緊緊地攥着我的手,生怕我像從前那樣摔倒。
漆黑而狹窄的樓梯間裏,陸永城走在我的身後,時不時用手指戳戳我的腰部嘲笑說,“該減肥了,腰部長了好多豬肉。”
我沒好氣地回答說,“長點肉肉才有手感。”
“可是你長太多了。”陸永城使勁捏了捏,發出一陣明朗的小聲。“夏天就要來了,我看你怎麽穿小短褲。”
我忍,面對陸永城的毒舌我必須坐到波瀾不驚,否則不被他氣死才怪。
“我餓了,給我煮碗面條吧。”陸永城來不及換衣服便整個人倒在客廳的沙發裏,疲憊地閉上了雙眼。每次他的語氣這麽冷淡的時候,必定是在工作上遇到什麽難題了。
認識陸永城這麽久,我對他的習慣也熟悉起來。他很少下廚,可是對飲食卻很挑剔。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唯獨對我煮的面條不吐槽。
自從與他在一起以後,我也習慣在家裏備好食材,并變換着花樣給他弄宵夜。像很多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即使默默地在廚房爲喜歡的他煮一碗簡單的面條,也能感受到一種源于心底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