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回家的路上,媽媽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簡直把我當透明人。每次她生氣的時候,就會這麽把我晾在一旁冷暴力對待。
“媽,你不說話的樣子可吓人呢。”我直接撲倒在她的身上,摟着她的脖子撒嬌。
“哼!”媽媽看着馬路兩旁美輪美奂的花燈,伸手拍了一下林浩然的後腦勺,惡狠狠地罵道,“春節過後打算什麽時候找工作。”
“媽,好痛!”林浩然回頭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忿忿不平地說,“林芷晴,你惹老媽子生氣了,硝煙現在轉移陣地,你快哄回她!”
我看着媽媽不悅的表情,猜到了她是因爲我認識了新男朋友,而沒有告訴她的事情生氣了。自小我們兩母女的感情就很好,我也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有什麽事情都會首先與她分享。“媽,女人生氣會老得特别快,笑一個嘛。”
“女兒長大了果然留不住,現在有什麽秘密都不跟媽媽說了。”媽媽歎了一口氣,斑白的鬓發道出了幾許滄桑。“你以前說話有什麽事都不會暪着媽媽的。”
聽到這裏,我的心突然一陣抽痛。媽媽是個驕傲強勢的女人,從小被外公外婆寵壞了,自尊心很強。她唯一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身邊的人有事情暪着她,而她卻後知後覺。
我把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輕聲地說道,“對不起,我隻是沒有心理準備太早把他帶到我的家庭當中。”
媽媽一下子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緩和了不少。她像大部分母親一樣,擔心自己女兒的人生大事,當在獲知我恢複單身的時候,不斷計劃着讓我相親,也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盡快找個好男人穩定下來而已。
母親的心事女兒怎麽會不知,隻是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
“我知道了,會好好跟他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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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春天今年來得特别早,這座城市到處洋溢着一種充滿生機的綠意。春節後回到辦公室,人事部很快通知我爲期三個月的考核終會留給老闆确定。可是我入職兩個多月以來,從未見過老闆的廬山真面目,他對我的工作情況估計也不了解,讓他作最後的考核豈不是很懸?
可是,試用期的這三個月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無論結果怎樣隻能聽天由命。
小周末的下午,我還有一些客戶的裝箱資料沒整理好,心裏想着陸永城這些日子比較忙碌沒時間過來找我,便決定留下來加班。
很快,胃部傳來了饑餓的抗議聲,我從抽屜翻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包麥片和餅幹。路過茶水間的時候,被窗台上排列整齊的盆栽吸引了注意。剛進公司不久,羅倩便把打理這些植物的工作交給了我。
接下來我每天回到公司的第一樣工作,不是打開電腦查郵件,而是打開會議室的窗戶爲盆栽透透氣,澆澆水。聽說這些盆栽都是老闆親手栽種的,所以我每天好生伺候着,生怕稍有不慎把花弄死,我就會淪落到陪葬的下場。
“想不到男人還喜歡蝴蝶蘭,太娘氣了。”我站在一旁仔細地打量其中一盆白色的植物,突發奇想要把它挪到窗台的另外一端。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把深沉的男聲,“你在幹什麽?”
我很自然地回頭一看,發現一名身穿銀色西裝的男人正站在會議室的門口。他的眼神淩厲,菱角分明的臉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眉目間透着一股淡淡的憂郁,看起來嚴肅而冷漠。看到我沒有回應,他踩着擦得發亮的皮鞋一步步地向我走來,聲音含着幾分不耐煩。“你在幹什麽?”
我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到了,莫名有種壓抑感,捧着花盆的雙手一滑,清脆的碎裂聲在幽暗的會議室中響起。
“糟糕!”我連忙彎身想要接住花盆,卻無補于事。看着地上裂成幾塊的花盆和一地的泥土,我的心頓時涼了幾截。“讓老闆知道了會被罵的,可憐的我還沒過試用期。”
看着欲哭無淚的我,眼前這名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厭惡的表情。他把會議室的燈全部打開了,待看清楚地上淩亂一片時,語氣變得十分兇惡,“雜物室有空的花盆,快去拿來。”
他冷漠的語氣讓不知所措的我恢複了幾分平靜,我急忙跑出會議室來到雜物房,櫃子的旁邊果然放着幾個空花盆和工具。當我回到會議室的時候,看到那名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那棵被我打翻的白色蝴蝶蘭放置在掌心。
他的背影很落寞,看着蝴蝶蘭的眼神透着絲絲失落。我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打攪的時候,他便率先發話了。“把花盆拿過來。”
我狼狽地小跑到他面前,徒手把地上的泥土往花盆裏抓。一陣刺痛的感覺貫穿着我的右手,血腥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腥味,讓我感到惡心。我連忙甩了甩右手,泥土從我的指尖滑落,鮮紅的血液順着我的大拇指往下滴,然後在潔白的地闆上濺開了一朵朵血花。
“你腦子有帶上街嗎?怎麽不把瓦片挑出來再弄?”眼前這名男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嘲笑,還是不屑。他頭也不回地朝我扔了一句“還不去處理傷口”。丢下這句話,他黯然地獨自收拾地上的盆栽。
我愣了一下,然後尴尬地轉身離去。當我把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的時候,才發現小小的一塊瓦片已經把我的手掌劃出了三公分左右的傷痕。我扯了一點紙巾捂着傷口,忍痛回到辦公室四處尋找着藥箱的位置。
“藥箱在這裏。”身後再次響起了男人陰沉的聲音,他打開了角落裏的一個櫃子,然後從裏面翻出了藥箱。
“謝謝!”我有點心虛地把目光從他那張撲克臉上移開,費力地打開藥箱尋找膠布。
他目光不善地看了我一眼,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辦公室的光線充足,我一邊紗布包裹自己的手指,一邊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看上去約莫三十五歲左右,穿着得體的銀色西裝,淺灰色的條紋襯衣勾勒出他矯健的身材。他的五官有點粗狂,可以整體看上去卻不讓人讨厭,可惜綁緊的臉沒有一絲笑容,整個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兇。
嗯,就像我高中時候的政治老師那樣,不苟言笑,古闆苛刻。
“你包紮好以後,關好門窗才離開。”他環顧了一眼辦公室,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前台的一份快遞文件上,速度拿過後離開了辦公室,隻留下一臉錯愕我的。
直到那名中年男人的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我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