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東江米巷。
很多官員已經按捺不住走出自家的衙門,卻是關注着吏部衙門那邊的動靜,甚至有官員溜到吏部衙門口,用耳朵聳在牆中傾聽着裏面公公宣讀的聖旨。
隻是他們這些人注定是要失望的,雖然有人能夠聽到隻言片語,但卻根本無法聽清楚裏面說什麽,更是不知董份是否當真升任吏部尚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裏面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謝旨聲,答案似乎已然是公布了。
沒多會,一名威風凜凜的大公公領着兩名小太監匆匆走出來,乘坐那輛馬車直接離開。
接着便有官員從吏部衙門走了出來,卻是當即被潛伏在這裏的官員逮着,顯得很是着急地詢問道:“是不是董侍郎接任吏部尚書?”
新任吏部尚書已然是牽動了萬千人心,對這個消息早已經是饑渴難耐。
一些精明官員根本不會如何浪費口舌,看到這一位從裏面出來的官員揚起的眉頭,便是争先恐後地沖進了吏部衙門進行了道賀。
“恭賀董大人榮升天官!”
“董大人身居太宰,下官涕零!”
“董大人主持吏治,大明之幸也!”
……
有了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接二連三,一大幫官員紛紛湧進了衙門,争先恐後地對着面挂笑容的董份進行了道賀道。
吏部主事周幼清并不在恭賀董份榮升的官員之列,正想要返回衙署,但聞言亦是扭頭望向了董份。
與此同時,戶部大堂中。
劉公公展開那一道明黃的聖旨,吐字清晰地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戶部尚書吳山身負理财大任,勤勉有加,收支有度,甚得朕心!然朝廷吏治不暢,多有奸狡之徒,今改任吏部尚書,從速主持京察事宜,欽此!”
啊?
不是禮部尚書?是吏部尚書?
跟在吳山後面的官員都是戶部的屬官,從左侍郎張舜臣到主事都在場,僅是有幾人缺席。隻是絕大多數官員都沒有想到,這個巨大的餡餅竟然會砸到了吳山的頭上。
一念至此,卻是紛紛驚詫地擡頭望向了前面的吳山。
吳山給人的感覺是規規矩矩,做事亦是循規蹈矩,身上并沒有太過亮點的地方,但亦令人無法挑剔,毅然是一個模範式的官員。
不過在當下欺負老實人的官場氛圍中,這種人最難得到升遷,更别說是要指染吏部尚書的寶座了。特别還有傳聞吳山在粵鹽一事上,引得是龍顔大怒。
疑惑、不解、懷疑……種種的情緒摻雜其中,但這些似乎突然都變得不重要了。
因爲新任的吏部尚書不是傳言中的董份和嚴讷,而是眼前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部堂大人,現在轉而出任吏部尚書,已然成爲本朝最有權勢的第二号人物。
随着吳山出任吏部尚書,大明的朝局必然發生新的變化,而這個天當真是變了。
“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穿一品官服的吳山面對着這一次突如其來的調任,卻仍然保持着一貫謹慎的姿态和作風,顯得規規矩矩地行禮道。
衆官員看着前面這個身影,頓時覺得這個身影變得高大起來,亦是跟着規規矩矩地進行接旨,默默地消化着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肖季年是戶部主事,看着自己的老師即将出任吏部尚書,整個人亦是眉飛色舞。
亦是這時,他終于明白師兄那日爲何要求不談政事,原來事情竟然存在着這種變數,他們老師有機會角逐吏部的寶座。
劉公公将那一道明黃的聖旨遞給吳山,這才微笑着細聲地叮囑道:“皇上說了,讓你放開着幹,他會支持于你!”
“微臣謹記,謝皇上隆恩!”吳山的臉上顯得榮辱不驚,又是正色地施禮回應道。
劉公公沒有跟吳山多加寒暄,看着差事已經完成,便是拖着那一條瘸腿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登上馬車便是回宮了。
“祝賀部堂大人高升!”
“祝賀大人榮居太宰位!”
“部堂大人去職,我等該如何是好?”
……
身後的屬官看着劉公公離開,當即便是争先恐後地湧向了吳山,紛紛給吳山進行了道賀,很多官員明顯增添了幾分巴結之意。
吳山已經算是一位老牌的尚書,擁有着諸多門生和故僚,現在出任執掌百官的吏部尚書,其權勢已經能夠跟着徐階相抗衡了。
若是能夠巴結上這一位,那麽自然能夠前程似錦。此時此刻,不少官員暗恨有眼無珠,平日沒有多花時間巴結這位部堂大人。
有人歡喜,卻有人怒。
吏部衙門的大堂卻不知爲何,面對着一大幫争先恐後祝賀的官員,董份卻突然暴發了一聲怒吼:“滾”。
吏部左侍郎董份升任禮部尚書,原禮部尚書嚴讷改任戶部尚書,原戶部尚書吳山改任吏部尚書。在這一連串重大的人事調整中,吳山卻成爲最大的赢家。
一時之間,吳山成爲吏部尚書,這個消息宛如重磅炸彈般從戶部衙門炸裂開來。
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是最爲低調的戶部尚書吳山脫穎而出,成爲了大明王朝新一任的吏部尚書,即将主持京察的事宜。
這則消息同樣傳到了茶樓,傳到了茶樓的雅房中。
“怎麽可能?”
陳伯仁聽到這個消息後,在感到一陣失望的同時,亦是無比震驚地扭頭望向了林晧然道。
嗚嗚……
董公子聽到這個消息後,更是瘋狂地叫嚷着,似乎是對此表達着抗議,或是爲着老爹鳴不平,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呼……
林晧然輕吐了一口濁氣,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沒有白白跑來這裏進行等待。
他端起茶桌上的茶杯,面對着陳伯仁的目光,擡頭望着陳伯仁正色地詢問道:“陳會長,你以爲本官是缺錢的人?是一個會從鹽稅那裏拿錢的人?”
“不,府尹大人不差這點錢,但……爲何粵鹽的鹽稅隻有二十萬兩?”陳伯仁亦是醒悟過來,但仍然很是不解地詢問道。
林晧然面對這個問題,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擡起頭望向西苑的方向悠悠地說道:“這便隻能怪你們自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排除異己上,卻根本沒有真正爲這個國家着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