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三月,春的暖意更濃。
雷州城如同一朵春天綻放的花朵般,呈現出勃勃生機,除了那些煥然一新的店鋪,還有就是一張張展露着笑容的臉孔。
生活在這座城的數萬百姓越來越感覺到屬于他們的幸福,這裏有着越來越熱鬧的街道,還有就是個人收入的增加。
他們不需要依賴于田産,隻要不是遊手好閑之人,在現今的雷州城肯定能找到活來幹,養活一家老小完全沒有問題。
特别是雷州城的法紀清明,無疑增強了民衆的幸福指數。
雷州府衙在打掉惡霸和惡紳後,哪怕是腰纏萬貫之人,亦得夾着尾巴過日子,更加說要欺壓普通百姓了。而今,又有着見義勇爲的虎妞及小衙門虎視眈眈,令到大家都是乖乖地遵紀守法,誰都不敢生起撈偏門的想法。
有外地的小偷得知雷州城的變化後,便流竄到這裏作案。這個自謬神偷的傳人第一次出手便被抓了,而他掏出刀子進行恫吓,結果被周圍的數十民衆群毆,差點沒被活活打死。
另外,雷州碼頭正式建成,很多海商雲集于此。大量的貨物從各地湧到雷州城,又從雷州城運到碼頭,讓到雷州城得到了極大的實惠。
一時之間,雷州城迎來了有史以來最迅猛的發展的黃金時期,幾乎是三五天就一個樣,隐隐有跟廣州府相媲美的趨勢。
又是一個明朗的清晨,一群麻雀跑到這城中覓食,這座古城亦是在沉睡中蘇醒過來般。
喔……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隻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還顯得有幾分呆滞感。
我是誰?我在哪裏?現在是什麽時辰?
人難免有犯糊塗的時候,虎妞醒過來之後,幾個問題先後浮現在腦子中。她先是打量着床沿,然後又望向床前的桌子,最後目光落在那散着白光的門窗上。
“阿麗起床了!”
虎妞聽到庭院外面的腳步聲,當即神魂歸位,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出現靈光。她知道這時天已經亮,而亦是時候該起床晨練了。
一念至此,她揪開被子,便是直接下床。
早上的空氣還是有些冷,讓她身子有些哆嗦,但她早已經養成早起的好習慣。她來到銅鏡前,利索地刷理着頭發,然後又匆匆地去穿衣服。
“小姐,我來幫你!”
小兔已經起床,走過來幫着她穿衣服道。
虎妞穿好衣服,小灰亦是已經起了床,将一把竹刀遞給她。她跟當初的阿麗一般,正處于語言的學習階段,隻是吐了一個不算太标準的“給”字。
對于這位堅持晨練的長老,她除了佩服還是佩服,沒準以後虎妞真能成爲一個武林高手。
“你們再睡會,我先去練刀了!”
虎妞接過竹刀,便邁着小短腿朝着門外大步走去道。
在這個房間中,還有一個豬鼻小女孩正在那溫暖的被窩裏呼呼而睡。
她的嘴巴還微微地張開着,聽到開門的聲響,嘴巴吧動一下。但僅僅是一下,随着那個聲音消失,她又繼續沉迷在夢鄉中。
她或許醒了一下,或許并沒有。不過她覺得這日子很好,若是跟着覃嬌肯定就要被打了,但虎妞卻隻會是縱容于她。
外面天色早已經敞亮,在那個沾着露水的庭院之中,一個身形矯健的少女正揮舞着那把竹刀。竹刀在空氣中飛舞,發出“霍霍”的聲響。
虎妞看着阿麗果然已經在這裏練武,眼睛亦是微亮,急促地向着庭院走去。
“虎妞,看招!”阿麗看着虎妞出現,卻是突然喝道。
“好呀!”虎妞手持着竹刀,當即就跳到庭院中,看着阿麗的竹刀迎面劈來,她并沒有絲毫慌亂,很是從容地進行格擋。
啪!啪!啪!
兩根竹刀相接,自然不會有火星四射,但發出清脆的竹響。
虎妞手握着竹刀,像模像樣地格擋着阿麗的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毅然是一個标準的小武士般,樣子顯得極是認真。
阿麗亦是從小就接受訓練,當她使了八成力道的時候,虎妞竟然還能應付自如,亦是讓她暗暗心驚。她早被認爲是罕見的練武奇才,但跟着虎妞相比,似乎還要差上一大截。
“喝!”
“喝!”
“喝!”
……
虎妞的臉顯得極認真,在格擋襲來的竹刀還流露着憎惡的表情,但那還殘留着奶氣的聲音,身上始終無法擺脫可愛的标簽。
這種微涼的天氣無疑是極适合晨練,這樣身體并不容易出汗,而晨練過後,身體又會變得暗暖洋洋的,可謂是一舉多得。
在一番大汗淋漓的晨練後,日子跟往常一般。
小兔和小灰都已經起床,哪怕是嗜睡的小豬亦是起床了。倒不是誰吵醒了小豬,而是她主動爬起來的,因爲她知道接下來是享用早餐時間。
虎妞從府衙中走出來,眯眼望着這沐浴在晨光中的鎮中西街,然後迎着黃燦燦的朝陽,邁着小短腿朝着鎮中東街的方向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小白,經過這個冬天的洗禮,這隻藏獒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不點,而是如同牛犢般的超級大犬,白色的毛發如同綢緞般。
小白邁着那壯實的大腿,在地面留下着如同獅子般的身影,正威風凜凜地走在街道上,哪怕是彪形大漢見着它亦得繞着走。
自從上次憑着嗅覺幫着官府迅速破案,找到那一個藏匿的殺人兇手後,小白亦是被傳得神乎其神,毅然就像是神犬般的存在。
亦是如此,雷州百姓看着小白雖然很是畏懼,但又透露着幾分敬意。
吱吱……
嗷嗷……
一個小石子砸在威風凜凜的小白身上,始作甬者的小金轉身就翻上旁邊的屋檐上,又是使壞地砸了小白一個石頭,繼續挑釁着小白。
若是以好壞來論的話,小金無疑是一個壞孩子,沒少捉弄于小白。
虎妞對小金這種挑釁的行爲,最初還是會呵斥這個調皮搗蛋的小金,但屢教不改之後,她亦是隻能放棄治療了。
終究而言,這其實是一種善意的玩樂罷了。
女人巷,香氣四溢。
盡管雷州最熱鬧的地方還是屬于城隍廟,但說到吃食的話,卻當屬剛剛興起的這個女人巷。這裏的店鋪林立,以食鋪爲主,經常是人滿爲患。
這裏之所以能夠迅速興起,卻皆因聯合作坊的女工。
随着聯合作坊的正式職工和實習職工人數突破千人,那間小小的食堂已經承擔不了這麽多張嘴,迫使一些女職工隻能分流到外面用餐。
最初,聯合作坊想要摒棄實習職工,隻是這個方案很快就被否決。
畢竟實習職工本就是剛剛起步,一切都在摸索階段,且性格還比較單純,理由更多照顧才是,怎麽能将她們抛棄在外面呢?
後來,聯合作坊秉承着一視同仁的原則,采用了隔天制的辦法。這個舉動并沒有引起絲毫的不滿,反而得到了大家的歡迎,因爲聯合作坊采用餐補的形式發放銀兩給大家。
她們拿着這些銀兩,喜歡吃什麽就吃什麽,将銀兩截留亦可,反而就是給錢不包吃食。聯合作坊倒無愧于慷慨之名,給的餐補銀兩足夠她們吃得極好,絕大多數人都能剩下點銀兩,故而得到了大家的一緻同意。
雖然很多人是省吃儉用慣了,但女職工的基數在這裏。當即就讓這條緊挨着聯合作坊的巷子火爆,一間間的餐館出現,主要就是爲着這裏的女工服務。
用餐的高峰期已過,這裏顯得清靜。
虎妞一行人來到一間名爲“林記腸粉”的早點鋪前,老闆娘是長林氏人,不過她家早就遷居在外。看到虎妞過來,很是熱情地招呼,并将幹淨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阿麗坐下來直接道:“我要一份瘦肉湯粉和鮮蝦拉腸!”
小豬舔了舔嘴巴道:“我要一碗皮蛋瘦肉粥和豬雜拉腸”
小兔的眼睛怯怯地說道:“我要瘦肉拉腸!”
“小狐,你要什麽呀?”虎妞關切地望着這個手下道。因爲海侗話中的“灰”和漢語中的“狐”相似,所以慢慢地,大家卻将小灰叫成了小狐。
小狐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着小大人般模樣,顯得很是鎮定地睥了别處。看着其中一個婦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叉燒包,便是指着婦人手上的包子生澀地吐字道:“那個!”
老闆娘轉頭一看,自然就已經知曉,然後扭頭溫和地望向虎妞,虎妞早就有了主意:“我要我哥的六元及第粥和兩個雞蛋!”
“好咧!”老闆娘當即應道,這是她家的招牌菜了。
在廣東才子倫文叙于弘治十二年中得狀元後,便有了“及第粥”之名,而因林晧然連中六元而得名,自然就有“六元及第粥”。
說來亦算是一種緣分。虎妞起初是出于對這個粥的好奇才選擇這間店,但在坐下來品嘗之後,當即愛上了這裏的美食。
“等等!”虎妞看着老闆娘想走,卻是出言叫住了她,在老闆娘疑惑的目光中,虎妞指着坐在旁邊桌子上的飯缸無奈地道:“我們剛才點的東西,每樣給飯缸來三份!”
飯缸聞言,當即咧嘴而笑,并抹了抹溢在嘴邊的口水。現在的日子對他而言,無疑是神仙般的日子,不僅吃得飽,而且還能吃得好。
很快,菜品就被送了上來。
阿麗咬了一口鮮蝦拉腸,喜歡這香甜的蝦仁,吃得她顯顧不得淑女形象。
小豬咬着滾燙的皮蛋瘦肉粥,隻是堪堪能吃就往嘴裏送,讓她額頭布滿了汗珠子。
小兔吃得很是斯文,飯量亦很小,但這沾着醬汁的瘦肉拉腸,讓她吃得亦是津津有味。
虎妞鼓着腮幫子認真地吹着熱粥,很是喜歡這粥中的雞蛋,亦喜歡着現在的生活。她跟她哥以前吃粥哪有這麽多配料的,白粥都要分稀稠,頂多就加一個雞蛋。
不過在這豐盛的粥裏,她卻能找到昔日熟悉的味道,有那香噴噴的白粥的味道,還有那熟悉的雞蛋香氣。
呼呼……
飯缸吃起東西,不能用狼吞虎咽,簡直就是橫掃千軍。當一份份早點送上來,僅是眨眼間,盤子便是已經空掉了。
“你們快看!”
在這裏吃早點的幾桌人都紛紛停止了進食,無比驚詫地望着正在吃着東西的飯缸,一個女孩的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來。
隻是對于周圍人的反應,不僅是飯缸習以爲常,連虎妞等人都是司空見慣。
吃過早餐,虎妞便是離開女人巷,打算正式做事了。
哥哥交給她的一個差事,那就是他不在雷州城的這段時間,要她照看着這裏。不能讓雷州城出現被捅什麽大簍子,不然會害得哥哥丢官的。
亦是如此,她這一次不但沒有跟去廣州府找哥哥,而且也沒有去其他地方玩耍,專心留在這裏幫着哥哥照看好這座城。
虎妞跟往常一般,先是領着人往着鎮洋門而去,到城門外眯眼望了一會。确定外面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才走回城中。
在經過老人院門口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邁着小短腿走了進去。
女子相互會籌辦了這麽一個老人院,不看官府造冊,選擇生活艱苦的老人進行供養。這第一期落成,如今已經住進來五十名老人。
“虎妞,你來得正好,這位楊奶奶才來一天,卻鬧着回家了!”看着虎妞走進來,那個負責照料的婦人當即指着一個老太太訴苦道。
老奶奶已經近七十的年紀,面相慈祥,大概是勞作的關系,腰早已經彎成九十度般,手裏要支着一根棍子才能夠行走。
“楊奶奶,你爲什麽要回去呀?”虎妞關切地詢問道。
“我是被我們族長騙來的!”楊奶奶賭着氣道。
旁邊的婦人當即插話道:“你們族長亦是爲了你好!你在這裏有吃有住,又不收你銀兩,你怎麽就這麽犟呢?你回去的話,家裏沒人照顧你!”
“我怎麽沒有了,我是有兒子的!”楊奶奶大聲地強調道。
旁邊的婦人是一個耿直的性子,語速極快地說道:“你兒子出去這麽多年都沒回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你留在這裏等他……”
隻是話還沒說完,楊奶奶便是氣沖沖地打斷他的話道:“你住嘴!你們都給族長騙了,我兒子去年才回來一趟,到清明節就帶着媳婦回來,我就等着抱大胖孫子了!”
咦?
聽到這話,那個耿直的婦人倒是愣了一下。按着老人院的标準,暫時隻收真正困難且獨居的老人,而不會接收這種條件還算可以的老人。
隻是旁邊正削着竹子的老人卻道:“九姐,你就别護着你家那隻白眼狼了!這日子過不下去,跑到海上謀生活并不怪他,但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亦沒有半點音訊,你還護着他做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