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沒有樂觀的理由,刁三的喉嚨被割破,哪怕沒有斃命,短期亦很難再上堂指證刁潮生。而給了刁南時間的話,那這起案件恐怕就永遠沒有真相大白之日了。
“林大人,你說我兒殺了王氏,可否有人證與物證乎?”刁南接過衙差送來的茶盞,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問道。
刁潮生在得知刁三被割喉後,心裏亦是大定,當即附和道:“對呀!林大人,你說我殺了王氏,若沒有人證和物證,你就不能胡亂指控!”
“真是太可恨了!”
“我敢拿我老婆敢打賭,肯定就是他幹的!”
“沒錯!不過你老婆就算了,胳膊比我大腿還粗呢!”
……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如何看不出這事存在貓膩,定然是刁南對刁三進行滅口。如今沒有了證人,這對父子便是猖狂起來了,令到很多人憤怒不已。
“人證倒不能上堂指證于你了,但本府這裏有一份物證!”林晧然亦很是憤怒,當即就亮出最後的底牌道。
“不會是你在曹家發現我兒的私人之物吧?”刁南卻顯得不以爲然,迎着林晧然的目光嘲諷地說道:“林大人恐怕有所不知,我兒跟曹秀才往來頗多,不說落下什麽物品,這友人間贈相往來亦是常有之事!”
刁潮生一點便通,如同雞啄米般點頭應道:“對!對!我跟曹秀才素來交好,我送過他扇子、玉佩等私人之物!”
“無恥!”
不說堂下的百姓,哪怕是堂中的衙差聽到這番話,亦是痛恨這對父子無恥。他們若是咬着這番說辭,當真是奈何不了刁潮生了。
刁三作爲一個仆人,落下私人物品确實無法解釋,但刁潮生卻跟曹秀才交好,不管落下什麽物品都能推得一幹二淨。
林晧然的臉色顯得不好看,揚起一張紙冷冷地望着刁南道:“這并不是刁公子的私人之物,而是……王氏的遺書!”
遺書?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若說什麽才是有力證據,那無疑是死者的遺書爲大。特别最新屍檢證明王氏是投井自盡,那這份遺書的份量就更重了,幾乎說等同于實證。
“不可能!”刁南擡頭望着林晧然,卻是斷定地搖頭道:“吳川知縣和我都查過此案,此案并沒有遺書存在,你少在這裏訛人!”
林晧然卻是淡然一笑,讓孫吉祥将遺書送到刁南面前,望向驚魂未定地刁潮生道:“刁公子,你可否還記得!當夜你一宿未眠,一大早便差遣刁三到曹家查看情況?”
啊?
刁潮生聽到這話,眼睛不由一瞪,嘴巴微微張開,當即便閃過了那日的片段。
林晧然望向正在查看遺書的刁南,正色地說道:“八月十八晚,刁潮生将曹秀才灌醉,便前往曹家将王氏玷污!然王氏性情剛烈,雖不能反抗于刁潮生的禽行,但留下這封遺書,便投井明志!刁三于次日清晨前往曹家,發現這封遺書,便匿之!”
這……
刁南聽到這話,再看着遺書的内容,當即亦是信了八成。先前他就覺得古怪,若真是投井自盡,出身書香之家的王氏應該留書說明事由,但卻沒有發現遺書的存在。
如今遺書被刁三藏匿,亦是合情合理,那個刁三确實不是愚忠的家仆。
“畜生!”
站在公堂上的衙差得知真相,再看向面如土色的刁潮生,心裏亦是痛恨萬分。卻不僅是他們痛恨,這時代的百姓對烈婦都是保持着一份崇高的敬意。
林晧然臉色一寒,一拍驚堂木怒道:“本府已經查證,此遺書爲王氏筆迹!如今人證和物證俱在,刁潮生,你還要繼續狡辯嗎?”
“爹,救救孩兒!”刁潮生被吓得不輕,便是當堂哭着向刁南求救道。
刁南自知敗局已定,臉上亦是一陣陰晴不定,擡頭望向林晧然。他很希望能夠坐下來做一個交易,以此換得一線生機。
這個案件一旦捅到刑部,出事的不止是他兒子。
他亦要爲這起冤假錯案承擔責任,還可能面臨着包庇他兒子的罪名。别說他的廣東按察使一職無望,恐怕他的仕途就此終結,而他本人亦可能要面臨着牢獄之災。
隻是他失望了,林晧然沒有拿這些作爲交易籌碼的意思,沉聲地望着他道:“刁大人,你貴爲廣東分巡道,應當熟知大明律法!令公子奸-淫烈婦王氏,緻王氏投井明志,實乃豬狗不如,我勸你不要自誤!”
“爹,救我!我是刁家唯一的血脈,你要救我啊!”刁潮生此刻害怕到了極點,仍幻想着他爹權力滔天,對着他父親繼續哭泣着道。
林晧然一拍驚堂木,當即寒聲道:“誰亦救不了你!來人,給我打,打到他招認爲止!”
堂中的衙役早就候在一旁,他們心裏亦有着一把稱,知道這刁公子定然是犯下豬狗不如的惡行,便是上行将刁潮生揪翻在地。
前面兩名衙差用長杖将刁潮生按在地,後面兩名衙差懶得扒開他的褲子,掄起長杖便重重地打在刁潮生的屁股上,當即便是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那條素白的褲子。
“打得好!”
堂下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卻沒有絲毫的同情,恨不得上前幫忙才好。到了這裏,他們如何不知,兇手正是這個刁潮生。
“夠了!”刁南卻是突然大喝一聲,指着林晧然怒道:“你……繼續打下去,就是濫用私刑,本官要上奏朝廷參你一本!”
“這才幾闆子,就濫用私刑了?”
“前天是誰,要對一個孕婦行刑來着了?”
“他就是在放屁,遂溪瘸子八的腿是誰幹的好事,不會忘了吧?”
……
堂下的百姓憤而指責,翻起了刁南的一茬茬惡行。雖然刁南借着這種手段破下不少案件,但冤案其實亦不會,很多人更是受屈緻殘。
現在輪到他兒子身上,隻是杖打了幾下,結果就指責林晧然濫用私刑,當真是荒謬至極。
林晧然沒有罷手的意思,望着刁南冷哼道:“刁大人,本官可承當不起這濫用私刑的罪名,但你貴爲分巡道,難道連大明律都不翻嗎?”
若是平白無故,大明官員确實不能随意動用大刑對付罪犯。但人證和物證俱在,哪怕是将刁潮生打死,亦隻會落得處分罷了。
何況林晧然隻是讓人仗責而已,這根本就構不成濫用私刑。隻能說,刁南的内心是害怕,所以表現得方寸大亂。
林晧然此刻的氣勢穩穩地将刁南蓋了下去,回頭又厲聲地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給本官繼續打,打到他招認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