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進谏禦史這種做法,自武德到現在,從來沒有過先例,在他們的意識裏面,隻有楊廣那麽昏庸才會這麽做。
這個問題,也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爲暴君。
“陛下,張禦史的話雖然是有些難聽,但他也是爲了陛下着想,也爲了大唐!”
其他人不敢開口,杜如晦卻不一樣,既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又看不過去,忍不住也要勸谏道:“若是陛下因爲這等小事,殺了張禦史,這與楊廣有什麽區别?”
李世民哭笑不得道:“朕什麽時候說過要殺張卿?”
“陛下,你都讓人拿刀來了,還不是要殺老臣嗎?”
那老禦史痛心疾首道:“罷了罷了,陛下你要殺,那便殺吧,不過在臣死之前,還是得再勸谏下去,請陛下取消這個拍賣會,并且将那些天目盞和茶葉,全部毀了。”
“如若繼續下去,陛下真的和那昏君楊廣沒有區别,大唐也會毀在陛下手中!”
“請陛下一定要考慮清楚。”
他最後躬身一拜,一個要慷慨就義的樣子。
他們做禦史的,如果因爲這樣獲罪被殺,還能留下一個美名,反而能襯托出君主的昏庸。
看到這一幕,最爲激動的大概是那些世家的官員,他們可不管李世民想做什麽,隻要他敢在這裏殺大臣,就能夠把李世民的名聲在背後搞臭。
李世民沒想到這老禦史那麽會腦補,無奈地笑道:“張卿你這是真的誤會朕了,朕從來沒想過要殺你。”
老禦史的話雖然很直接,但他又真的是爲了自己,李世民氣不起來,續道:“等會張卿便明白,朕要做什麽。”
李君羨終于将一把陌刀,送到李世民面前。
看到刀來了,衆人心裏一驚,又開始各種猜測,甚至爲老禦史默哀。
隻見李世民拿起陌刀,高聲問道:“這是兵部最近需要打造的陌刀,乃強國利器,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說罷他提起刀,砍下身旁一塊堅硬的石頭之上,發出“锵”的一聲,石頭瞬間成了兩半,切口處光滑平整,沒點力氣忙或者是刀不夠鋒利堅硬,這是做不出來。
李君羨會意,把石頭呈現給衆人看,并且驗證其堅硬程度。
在場不少人都聽說過,兵部最近在打造一批神兵利器,具體怎麽鋒利,他們就不知道,因爲杜如晦等人目前還藏着掖着,沒有大規模使用。
看到這陌刀,一刀斷石,中間都不帶停頓,他們忍不住一陣哇然。
“張卿,你覺得這把刀如何?”
李世民擡起刀問道。
“鋒利,太鋒利了!”
老禦史都忘記了這把刀可能是用來殺自己的,驚訝道:“如果能用在軍中,我們大唐軍隊,将如這刀一樣,鋒利堅硬,無堅不摧。”
李世民贊同點了點頭,又道:“可是要打造此刀,很不容易,耗費極大,強軍之路難走,諸位應該清楚。朕最近以官營商業的模式,國庫充盈了許多,但大唐疆域之廣,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很多,官營商業的收益還遠不夠。”
“前段時間,朕去一趟感業寺,意外發現在那附近一個村落,裏面都是一個個面黃肌瘦,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苦百姓,在朕的管理之下,還是長安城旁,民生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還有大唐龍興之地的晉陽,剛經曆了地龍翻身,需要重建,用的都是錢。”
“西南土人叛亂,需要大軍鎮撫,軍饷也是錢。”
“朕官還要辦學府,教化民衆,改變良民目不識丁的狀态。”
“這些全部都得花錢,僅靠稅收和官營商業的收入,要做到那麽多,國庫還是支持不住。”
說到這裏,李世民一臉爲難地說道:“朕之所以要舉辦那拍賣會,折騰這些花錢賺錢的東西,爲的也是大唐和民生,絕非貪圖享樂。”
老禦史愣住了,沒想到陛下的目光,如此遠大,随後熱淚盈眶,是他錯了!
“戴尚書,你來告訴張卿,目前國庫如何了?”
李世民又說道。
戴胄連忙站起來,當然知道李世民這麽說,那就是不能把國庫真實情況說穿,想了片刻道:“恰好能應付支出,但要是大唐再發生什麽災難,定應接不暇,甚至崩潰。”
“陛下,是臣錯了,以狹隘之心,來揣測陛下爲天下民生之做法,是臣該死!”
老禦史連忙彎腰道:“請陛下賜罪!”
“張卿無罪,錯在于朕,沒有提前說清楚這些事情。”
李世民感歎了一番,總算應付過去了,這些老禦史真的麻煩。
他又道:“其實朕請你們來此,還有一件事,朕這裏準備兩百份拍賣會入場券,都是貴賓席位,比起程義貞早上售賣的那些,等級還要高上一些,也更尊貴,象征着你們的身份與衆不同。”
說着他拍了拍手,郭東讓人準備好那些入場券,分發下去給衆人。
衆人愣了片刻,早上才買了一份入場券,下午陛下就送他們一份,這怎麽不早說,把那一貫錢都讓程咬金給賺了。
今天受邀前來的五品以上大臣,又恰好是兩百人,這安排得相當到位。
“好了,今天便到此爲止。”
李世民說完先離開這裏,其餘的大臣各自散去。
走到皇城外面,尉遲敬德一把拽着程咬金,道:“程胖子,我要退貨,入場券我不要了,快把錢還給我。”
“現在退貨?門都沒有!當初又不是我逼着你來買,還有誰知道陛下會突然把先生給的貴賓券拿出來送人?”
程咬金當然不同意,到他口袋的錢,沒有再拿出來的道理,眼珠一轉:“不過看在我們認識多年的份上,就提點一下你吧!外面很多人想要這入場券,你有兩份,可以拿一份出來賣,至于你想賣哪一份,你自己做主了!”
尉遲敬德眼眸一亮,沒想到還可以這樣玩,這程胖子跟先生混久了,那些鬼主意也多了起來。
程咬金說罷就笑眯眯地離開。
“敬德,剛才義貞和你說了什麽?”
長孫無忌恰好路過,看到那一幕,便好奇地問。
“也沒什麽,看在我們關系那麽好的份上,我也不怕告訴你,但你千萬别說出去。”
尉遲敬德把那番話,複述了一遍。
長孫無忌驚訝地張了張嘴,馬上保證不會亂說,他的嘴最嚴密了。
隻不過尉遲敬德剛走,他直接去找高士廉,道:“舅舅,我有一個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