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作爲民部尚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錢有多重要,大唐初建,國庫也很不容易。
對于貪官污吏,裴矩深痛惡絕。
“但把他們全部捉了,臣認爲影響很不好。”
長孫無忌提議道:“那些官員可以先處理一批,剩下的等到我們穩定下來,再陸陸續續處理,不能放過的,都不該放過。”
杜如晦卻說道:“陛下,臣贊同裴公的做法,必須全部捉了。如果分開處理,必定讓其他人有所察覺,提前做好準備,那時候就算我們有賬目的證據,可能也捉不到人。”
房玄齡點頭道:“陛下,臣也贊同裴公。”
“陛下,臣認爲,這件事得三思!”
潞國公侯君集搖了搖頭,他比較贊同長孫無忌和蕭瑀的建議。
“如果把人都捉了,朝廷難以在短時間内,補充那麽多官員到任,這樣導緻政務無人處理,朝廷也難以運作下去。”
莒國公唐儉也贊同了蕭瑀,他們的想法相對比較保守。
朝中便因此而出現了各種分歧,一部分堅持應該嚴懲,另外一部分卻說不能操之過急。
“魏卿,你覺得如何?”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魏徵身上。
“陛下,臣也贊同裴公的主意。”
魏徵微微點頭,續道:“不過,先生此刻就在鹽鐵司。”
遇事不決,找先生就對了,反正先生給出的計謀策略,肯定沒問題,事實證明,先生什麽都懂。
“魏卿言之有理!”
李世民心中一松,自己也很久沒見過李憶安,道:“來人,去鹽鐵司。”
——
鹽鐵司内。
李憶安把尉遲敬德叫過來,兩人商讨着最近産出鹽的數量,以及後續定價,如何售賣等一系列問題。
要整頓鹽鐵,重點當然是鹽這方面,朝廷的大動作會導緻世家奮起反抗,那麽他們的新鹽,順勢而推出來,快速占據市場,讓五姓七望的鹽賤得還不如泥沙。
“先生,我已經準備好所有,就等你的吩咐,你說可以,我們馬上賣鹽。”
尉遲敬德繼續說道:“然後我會和裴公對接,把所得到的利益,除去我們尉遲家的支出,全部給國庫,多一文錢我也不會要。”
李憶安說道:“現在還不急,再等兩天,等陛下的大動作,那才是我們的機會。”
“聖人到!”
然而,李憶安的話剛落下,外面傳來一個公鴨嗓的太監說話的聲音。
剛提到陛下很快會動手,李世民馬上就來了,李憶安覺得還真的巧了,他們隻能出門迎接。
“先生,不必客氣,原來敬德也在這裏。”
李世民笑着走進來,又道:“最近的事情有點多,好久沒有去拜訪先生,在鹽鐵司還習慣吧?”
“承蒙陛下關心,這裏挺好的,尉遲将軍是來和我商讨,過幾天賣鹽一事。”
李憶安微微點頭,簡單地把尉遲敬德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見狀,旁邊的陳光蕊整個人都傻了,怎麽陛下都對先生那麽好,怪不得先生瞧不上王家的大娘。
鄭承平等人見了,無不好奇地看着李憶安,随後退到一邊去,畢竟這裏也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那些鹽,就辛苦敬德了。”
李世民坐下來後,又說道。
“爲國分憂,這是臣應該做的,一點也不辛苦。”
尉遲敬德連忙回應。
“先生,今天有一件事,需要請教一下你。”
李世民目光在鄭承平身上一掃而過,揮手道:“你們先下去!”
待這些人離開正堂後,李憶安問道:“陛下問的,可是關于那些貪官污吏的事情?”
先生果然是無所不知。
“該不該捉?”
李世民問道。
“當然該,爲什麽不捉?”
李憶安很肯定地說道:“他們貪墨朝廷那麽多錢财,在這過程中,不知道害死多少無辜百姓,難道陛下要留下他們,繼續貪、繼續害人嗎?”
跟随而來的長孫無忌便說道:“捉了一百多個官員,朝廷的政務要如何處理?”
李憶安笑道:“這個世上,從來不缺想要當官的人,我問長孫國舅一個問題,你是否收到過,寒士請求舉薦爲官的拜帖?”
“自然是有的!”
長孫無忌作爲當朝國舅,地位顯赫,上書給他的寒士絕對不少。
“國舅府中,應該也有些門客,平時爲國舅寫一寫文章之類的對吧?”
李憶安繼續問他。
“也有!”
長孫無忌沒有否認。
“這樣就夠了,從那些上書的寒士,又或者府中門客裏面,選拔出一批品行和能力兼備的人,舉薦爲官,可以暫時填補這個空缺,甚至還能從下層官員中提拔上來。”
李憶安說道:“不過這些人第一次當官,又不能給予太高的官職,就需要朝中内部人員調動,至于怎麽調動,陛下應該更清楚,臣就不便多說。”
“再過一段時間,秋季科舉就得開展,天下有才能的寒士,等着陛下去挑選,到時候把科舉的士子,和舉薦進來的寒士作比較,有能力的留下,沒能力的離開。”
他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長孫無忌他們聽完後,都沉默了,在想李憶安這個方法,是否可行。
但能不能決定,在于李世民,他們又往李世民看了過去。
“先生所言在理,朕認爲此計可以試一試。”
李世民沉吟片刻,起來說道:“馬上回甘露殿,朕要下令捉人,那群貪官污吏,貪墨的是朝廷錢财,殘害的是大唐子民,朕絕不能忍。”
說罷,李世民帶着衆人,大步離開。
“我代表民部,多謝先生。”
裴矩感激地說道:“要不是先生看出賬目作假,以後再查出來,民部可能得背負罵名了。”
“裴公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李憶安送他出門:“我送裴公。”
剛走到門外,裴矩又開始咳嗽,他連忙拿起絲絹擋在嘴邊,卻看到雪白的絲絹裏,多了一抹血紅色。
“先生說的沒錯,我大限将至,應該活不過今年了。”
裴矩心裏在想,默默地收起絲絹,告别李憶安,跟随衆人回去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