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上到第二天清晨,再到下午時分,所有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回來,可能再也回不來。
這種情況也正好說明了,泾陽現在是真的很危急。
“陛下,尉遲将軍隻有五千人,如何能擋住颉利老賊的二十萬大軍?”
魏徵心急道:“請陛下盡快下令,堅守長安,死守長安,我們可以堅持到其他州府的支援。什麽虛張聲勢,疑兵之計,臣認爲不可行,絕對不能相信,臣明天就去把那算命的給捉回來問罪。”
“陛下,如果那算命先生真的有那麽大能耐,就不會隻是在西市擺攤算命,此人的話,臣也覺得不能信。”
房玄齡附和地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朝中和李世民親近的人,幾乎都知道這件事,覺得什麽疑兵之計,在突厥大軍面前不堪一擊,風險極大,現在就應該堅守長安。
“一個算命的人,不就是市井之徒,騙子罷了,他的話怎能相信呢?”
“還請陛下不要把家國大事,寄托在一個算命騙子身上,爲今之計,唯有堅守長安,等待支援,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他們請願的聲音,回蕩在甘露殿上。
李世民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猶豫不定,他的心也開始動搖起來。
或者,那人真的是個騙子……
“傳朕命令,堅壁清野,堅守長安,同時去接應尉遲将軍回來。”
李世民掙紮到最後,高聲道:“程将軍,你馬上去萬年縣,把李憶安給朕捉回來。”
程将軍就是程咬金,在這種正式場合下,一般會稱呼官職或者封爵名号,他聽令轉身就要往甘露殿外面跑。
“陛下,捷報,泾陽捷報……”
這時候,兵部尚書杜如晦,正好急着要走進來,差點一頭撞上了程咬金。
杜如晦連忙推開程咬金,快步走進甘露殿,氣喘籲籲道:“兵部剛收到尉遲将軍的捷報,在泾陽大敗突厥,擒獲突厥俟斤,阿史德烏沒啜,斬首千餘級,尉遲将軍大捷!”
他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完之後,甘露殿上,突然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當中,充滿了震驚,以及不敢相信。
尉遲敬德真的能在泾陽,以五千人大破突厥,擒獲敵将。
那算命先生,竟然說對了!
妖孽啊!
就連正要去捉李憶安的程咬金,這時候也停下腳步,驚訝地回頭看着杜如晦。
魏徵身子微微一抖,他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他不斷在想,難道那算命先生,真的可以預知未來?就連這種天下大事,也可以準确無誤地算出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算命先生,能有多大道行?
“你們這樣看着我,發生了什麽?”
杜如晦感到,殿中的氣氛變得有點奇怪。
“快把捷報拿來給朕看看,快!”
李世民淡定不下來,激動得站起來,眼神那是十分熾熱。
杜如晦連忙把捷報呈上。
李世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急切地問:“消息是否可靠?”
杜如晦拱手道:“送回消息的人,是尉遲将軍麾下親兵,絕對可靠。”
“好,太好了,哈哈哈……”
李世民一聽便大笑起來,激動地說道:“李憶安,你還真的神機妙算,泾陽果然大勝,全讓你算對了。”
然而,他的笑容,在這瞬間又凝結了,因爲李憶安還曾說過,就算打赢了也不管用,突厥人會來到渭水北岸,兵臨長安城下。
就算他真的能提前預知這件事,也沒有能力應對,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攔不住突厥人。
“陛下,你怎麽了?”
杜如晦不解地問。
突厥大軍南下,兵部壓力很大,他一直在兵部忙活,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還有李憶安,這個人誰啊?
他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長安,不必堅守,朕要虛張聲勢。”
李世民決定賭了這一把,反正情況如此危急,他們都沒有辦法,李憶安又多次言中突厥的件事,可信程度很高,續道:“兩天之後,朕要親自到渭水岸邊,直面颉利。”
“陛下,這件事,臣認爲還需要再考慮!”
魏徵急了,李世民是他們的主心骨,如果他在渭水邊上出事,他們如何是好?
“行了,朕心意已決。”
李世民看到其餘的人還要開口勸說,他果斷地說道:“朕當年領兵打仗,從最開始突厥的始畢可汗,到後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朕何時怕過?區區颉利,還沒資格讓朕害怕。”
想起當年征戰沙場的歲月,雖然危險,而且艱辛,李世民心中卻還是無限懷念。
衆人見李世民如此,也不敢再勸說什麽。
二十八日那天,眨眼将至。
這天早上,尉遲敬德果然如李憶安所說的,打不過突厥人而退了回來。
中午時分,突厥大軍終于殺來,集合在渭水北岸,舉國震驚。
長安城内的百姓得知這個消息,全部驚慌起來,剛經曆過玄武門的政變,又要遇上突厥圍城,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經曆着一場災難。
“陛下!”
房玄齡着急地走進甘露殿,道:“突厥派出使臣執失思力前來,要見陛下,就在城外。”
突厥使臣要見他,這件事,又讓李憶安算對了!
魏徵心裏面又是狠狠一顫,已不敢再質疑李憶安,心裏在想,哪怕是袁天罡在這裏,也遠不如此人。
太妖孽了!
李世民卻是大喜,李憶安所說的話,應驗得越多,就越能證明,他的計謀可用。
“把那執失思力給朕捉起來!”
李世民把連日來的郁悶,一掃而空,高聲道:“來人,集合兵馬,再随朕出城,朕要見颉利!”
這一次,沒有人再反對。
過了好一會,突厥的使臣便被捉了。
李世民親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身後還有一千玄甲軍,直接來到渭水邊,隔岸和颉利喊話。
“李憶安,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到了這時候,李世民卻又開始憂心忡忡,畢竟這一次他這是賭上自己的國運。
如果失敗,就算大唐不滅,實力也會大打折扣,甚至再現隋末亂世,
與此同時,長安城門大開,旗幟迎風招展。
這個氣勢十足,看起來,就像真的要和颉利在渭水邊上,幹一架的感覺。
這一切的發展,無不按照李憶安所說的軌迹,陸陸續續地進行着。
經過一輪對話之後,李世民直接指責颉利,再命令城内剩餘的士兵,擺陣在長安城門,整齊有序,軍紀嚴明。
如此軍容,讓颉利見了,果然是心裏很慌,打探不清長安的虛實,他不敢貿然攻打,願意和李世民談判。
又兩天後,雙方達成共識,重新簽訂和平協議,然後突厥退兵。
“退了,突厥真的退了,先生又算對了!”
李世民看着北退的突厥大軍,滿臉的激動和興奮,道:“即使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這次渭水議和,對李世民來說,雖然憋屈,但能保住長安,以後何愁沒有報仇的機會?
一旁的魏徵,感到臉頰上,那是火辣辣的。
這臉,打得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