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舉起石珠,試探性向前挪動兩步,蟒女搖晃尾部快速後退,至寒的身體揮汗如雨,眼神掠過絲絲驚恐,石珠散發火灼般光芒,讓蟒女表層皮膚出現小面積斑點。
我大步挪到降梯,趁着火亮向下瞄幾眼,空洞的黑暗無邊無際,蟒女又在這裏死守,降梯底部可能是……蹋頓墓。
氣氛有些僵持,蟒女忍着光芒對我步步緊逼,我閃躲同時不小心将幾塊岩石碰下降梯,竟然沒有墜落産生的撞擊聲,足以說明深達至少百米。
一方面考慮如何擺脫蟒女,另一方面我不斷尋找影子雲留下的腳印。
腳印從溶道一直跑到降梯,到這戛然而止,而降梯沒有啓動迹象,并且鐵雄飛遲遲未出現,他一定和影子雲從溶道打到此處,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隻有一種可能:兩人在降梯下面!換而言之,率先進入蹋頓墓,隻是不清楚用的什麽方式。
擔心蟒女用尾巴将我卷走,我借助石珠光芒靠向最近的凝脂木堆,沒想到局勢被蟒女駭人舉動頃刻改變。
那一刻,我腦海閃過火山岩手術台飄蕩的空靈蛇皮,光亮破壞了蟒女本就幹枯的皮膚,蟒女采用更極端方式,在我對面伸出嶙峋十指,仿佛十把利劍從自己頭頂插入。
古代有一種酷刑叫做剝皮,在犯人頭頂用小刀割取開口,之後灌入水銀,水銀自身有重量,會順着皮膚在全身擴散,一張完整人皮就會呈現,我不敢想剝皮時的痛苦,不敢想那種血腥畫面。
蟒女從頭頂拽出一張焦黑皮膚,從脖子順道腹部最後蔓延尾巴,整個身體血呼的,從皮下組織滲出黃色膿水,最後張開嘴巴,讓身體覆蓋冥石散發的寒氣,頓時皮膚結成紅色冰碴,雖然新皮膚看起同樣醜陋,但讓蟒女逐漸找到對付石珠光亮的破解法,正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蛻皮之後的皮膚可以暫時抵擋石珠光芒,蟒女湧動身體眨眼将至,我匆忙掏出獵槍,蟒女蛇身擺尾,将獵槍卷住瞬間擰成麻花。
一陣“轟隆隆”塌方聲從降梯發出,沒想到降梯自行運轉,詭異的自動下降,伴随大小岩石塊從眼前消失。
索道傳來“咯吱咯吱”摩擦聲,我心想:降梯看起來年代久遠,但烏桓人設計當初也算煞費苦心,真的能用,隻是有人故意啓動降梯還是它自己按照程序運轉。
我點燃信号彈,借助爆燃聲順勢加速,想抓住降梯擺脫蟒女,跨過岩石堆的一瞬間,蟒女紅煞雙眼将蛇身繃直,彈出身體不說,在空中舒展尾部,掃起尾巴爬到我後背。
“砰”
我趴在地面大腦空白,有知覺後趕緊摸索臉頰,可别破了相,感覺嘴角鼻孔充滿血腥,蟒女這一擊差點要了命,若不是背包有緩沖物,腸子都能吐出來。
我護住腦袋慢慢爬幾步,突然掙紮雙手捂着胸口同時扭動脖頸,鮮血順着嘴角流淌,之後一動不動。
在這鬥智鬥勇危急時刻,我選擇詐死,蟒女用尾巴杵動身體,我任憑擺布癱軟如泥。
“嘶”……蟒女爬到附近,伸出血色手指放到鼻孔,憋氣可以,我擔心它趴下來聽心跳,我暗暗握緊石塊,你要真聽我就拼了,臨死之時先砸你一頓。
蟒女披散頭發将身體壓低,發絲接觸身體一瞬間,我仿佛墜入嚴冬冰窟,心髒真的要沖破胸膛,我扣起石塊,咬緊牙根就要發力。
“咯吱咯吱”降梯索道再次發出聲響,蟒女調轉身體爬向降梯,我長舒一口,吓得面如豬肝,忽然看到溶道火光内有一道拉長身影。
影子雲!是影子雲!我興奮的差點喊出聲!
影子雲做出噓聲手勢,示意我保持冷靜,看樣子他和鐵雄飛交手慘烈,胳膊膝蓋臉頰都有擦傷,并且劍匣不知去向,嗜劍如命的影子雲究竟發生什麽?
降梯發生的聲響讓蟒女極度不安,貼着火山岩用蛇身勾住索道,青色眼睛撩我一眼,我也裝不下去,從亂石堆起身,大步跑向溶道另一側與影子雲彙合,蟒女嘶嘶幾聲順着索道爬向深溝,從黑暗中消失。
影子雲走出溶道,出人意料的喊出我名字,“項天宇,石珠呢?快把石珠給我?”
我先是一愣,并沒有太在意,隻感覺有點怪,說不出來的怪,将石珠從背包拿出遞給影子雲。
“影子哥,你的劍匣呢?”我低聲詢問。
影子雲端倪石珠沒有聽清,瞪起眼睛反問,“什麽你說什麽?”
我注視影子雲,他刻意回避目光,“哦你說劍匣,在下面!”說完指向降梯。
“你下去了?找到蹋頓主墓了嗎?”我驚訝追問。
影子雲輕輕咳嗽一聲,表情忽然變的很嚴肅,接着哈哈大笑,“找到了找到了,那裏太危險,鐵雄飛窮追不舍,你在這等柳茹嫣,她不來千萬不能下去,否則……連我也救不了你們!”
“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什麽?”我蹙起眉梢,目不轉睛盯着影子雲,知覺告訴我……他有事瞞着我。
影子雲沒有說話,搖搖頭,歎氣道:“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按照我要求去做。”說完走向降梯,伸出右手抓緊繩索,起身用雙腳盤住。
“蟒女也在下面,注意安全!”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影子雲再次抽動嘴角,一點都不想平時嚴肅認真的樣子,完全換了另外一個人。
就這麽,我表情怔然目送影子雲,守在降梯旁邊回想影子雲說話的每一個舉動,隻感覺心底發沉,将石珠交給剛才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雲,不知道是對是錯。
事已至此,若果冒然回去尋找柳茹嫣可能再次被黑芹活捉,我找到岩石角落,将身體蜷縮藏到裏面,四周除了拉長的火苗,什麽都沒有。
大約過去十五分鍾,溶道靜的可怕,仿佛自己置身墓地,四周随時都有飄浮的幽靈,而我能做的,就是掐起手背保持清醒。
降梯再次發出滾動聲響,擔心蟒女對我不死心,我迅速從角落起身,沒跑出幾步,感覺索道再次固定,猛然回頭又看到影子雲站到對面。
“天宇!?你怎麽在這!茹嫣大雷蔫叔呢?”影子雲很是驚訝,蹙起眉宇捂住胸口,“快把石珠給我!我正要回去找你們,蹋頓墓就在降梯底部,火,裏面都是火,沒有石珠對付蟒女,就得不到它體内的冥石,利用冥石才能穿過火道。”
影子雲脖子手臂都有血痕,劍匣背在身後,依舊是那般堅韌充滿殺機的目光,這才是影子雲,那剛才。
我心裏暗說不好,活見鬼了,剛才也是影子雲,這一來一回唱的哪出戲?
“你真是……影子雲?”我盯着他眼睛,影子雲目不轉睛,默默與我對視,轉而流露驚恐。
影子雲一拳砸到岩石,低道:“上當了!還是讓鐵雄飛提早一步!”
“鐵雄飛?”我腦袋嗡的一聲炸裂,“你說鐵雄飛?剛才拿走石珠的不是你,是鐵雄飛!?”
“是他,土行隐者,移花接木術!”影子雲長長歎氣。
影子雲告訴我來龍去脈,說起來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巧合,有太多故事夾雜其中,還要頭從縷一縷。
影子雲進入天穹,遇到黑芹與鐵雄飛,雙方展開追逐,從火山岩手術台下端進入水道,之後在石棺遭遇蟒女。
石棺處是個轉折點,進入溶道,影子雲與鐵雄飛頻繁交手,雙方難解難分,久而久之,鐵雄飛知道自己不是影子雲對手,故意拖延時間,不知不覺,影子雲發現黑芹不見了,其實黑芹躲進溶道,苦苦等着我們現身,利用肉蟲組成的白絲網将我抓獲,引誘蟒女出洞。
而鐵雄飛利用移花接木術順利進入蟒女藏身處,就是降梯附近,影子雲幾經周折,躲在暗處苦苦等待時機,一來沒有石珠不能有效控制蟒女,二來對付蟒女也要精心設計一個捕局。
影子雲發現蟒女出洞,實則那個時間段,蟒女感受到我的氣息,我被黑芹懸在半空當誘餌,影子雲這才從降梯順利下落,之後,影子雲進入通往蹋頓墓的火道,而鐵雄飛不見蹤影。
這正是鐵雄飛狡猾之處,這家夥事先利用縮骨功躲進岩石縫隙,并沒有從降梯下落,蟒女發現降梯下端有人,一心保護蹋頓墓棄我不顧,這個時間,鐵雄飛利用易容術假裝影子雲,騙走石珠。
而降梯每隔半小時自行就會運轉,影子雲從火道走出,趕上降梯,才陰差陽錯的與我彙合,隻是……石珠被鐵雄飛拿走。
以上是事情清晰脈絡,事已至此,我顯得極度失落。
影子雲拍拍我,就算鐵雄飛得到石珠也不一定能對付蟒女,加之黑芹還沒有出現,隻有一種可能:被柳茹嫣他們拖住,憑借三人之力,足夠黑芹折騰一會兒,可能曼陀羅也卷入其中。
我炯目睜圓,看來事情并沒有嚴重惡化,“從黑芹話語判斷,她好像認識你和我,還有茹嫣。”
影子雲點點頭,“何止認識,我和鐵雄飛打過交道,他被老盜門除了名,除名的還有鐵雄飛的父親,老盜門曾經第一把交椅,鐵面判官鐵玉坤!”
影子雲告訴我,鐵玉坤有一手盜墓絕活,在盜墓圈屈指可數,但是爲人剛愎自用,心思狹窄,表面上顯得大度,進墓之後喜歡斬草除根,就是所有物件全部摸走,爲了錢财暗中将大量好貨轉運國外。
紙永遠保不住火,鐵玉坤私下幹的這些勾當,被老盜門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知曉,其中包括曾經門主,也包括爺爺五人,後來爺爺帶領兄弟退出老盜門,鐵玉坤不管不問繼續按照自己方式辦事,終于被其他門主聯合起來從老盜門除名。
鐵家父子耿耿于懷,這件事不聊了之,而移花接木術一共分爲三重。
第一重,移花接木騙活人,簡單理解就是易容術,聽到這裏,我咬牙切齒。
第二重,移花接木騙死人,土行隐者能用各種土改變身體氣味,這點很像曼陀羅煉制的魂粉,抹上之後可以變成死人,隻是他們的土又細分幾種,讓人叫絕的是可以僞裝成粽子同類,但并不能欺騙所有粽子。
第三重,移花接木騙鬼魅,這才是土行隐者獨一無二秘術,鐵雄飛利用這種方法才提前一步,趕到影子雲前面進入蟒女看守處,實施整個計劃。
更猛的料才剛開始,影子雲、鐵雄飛的往事,甚至與我也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