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窖離開,出了木屋,首領帶領族人來到祭祀圓場,那一刻,首領似乎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示意我們拿好背包趕緊離開。
年長野人在前面帶路,後側傳來一陣嘈雜的跪拜聲,柳茹嫣有些感慨,“這些烏桓守護者爲信仰付出世代人的生命,可誰又知道,我們信仰的到底是什麽?”
我想了想,信仰?信仰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它可以驅趕黑暗,也可以,把你帶到另一個深淵。
這些守護者屬于山林,屬于他們寂靜的世界,我在心裏默默祝福:無論結果怎麽樣,就讓他們這麽與世無争的,活下去。
繞出松林,我回頭望幾眼,參天松樹内都是密麻枝桠,耳畔是針葉莎莎莎的響動,更本分不清東西南北,難怪影子雲沒有繼續追蹤。
無論如何,我和柳茹嫣算是有驚無險,烏桓守護者告訴我們蹋頓墓入口,我們治好了他的蟲蠱,還沒說聲告别,年長野人已經消失視線。
這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遠處山巅夕陽西下,興安嶺難得一時靜谧,我默默注視柳茹嫣,笑道:“你看,手上還有傷,來,我給你包紮。”
也不是第一次接觸女人手,但是柳茹嫣藕白的柔指,仿佛雲朵軟到我心田,我怔了幾秒,趕緊拿出消毒水輕輕擦拭。
兩人坐在山坡,下面就是盆地組成的地池,雖然截然不同的畫面,但是此刻,按照電影電視劇情節,男女起碼擁在一起,最少我是這麽認爲的。
柳茹嫣若有所思的望着山下,眼眸忽閃,我的手剛剛擡起,就聽見遠處幾聲喧天喊叫:“宇子……宇子!該不會,真被野人吃了吧!好歹回句話啊,宇子啊宇子!”
我“嗖”的起身,不用說,張大雷扯着嗓子左右瞧看,手裏拿着雷管,不知道的以爲皇軍進村了,“哈哈哈!蔫叔影子哥,你們快看,兩人沒事,在那約會呢!讓我情何以堪!”
五人再次彙合,影子雲對我點頭道:“沒事就好,我一直跟到北山,就是找不到入口。”
我把期間經曆跟大家講述,影子雲遠眺着池,低道:“沒想到是烏桓的守護者,蹋頓墓一定有薩滿禁術,一切……才剛剛開始。”
大雷坐在草地上,一會兒又站起來,撓着屁股嘿道:“他娘的,也不知道這群守護者弄的什麽粉末,影子哥給我弄醒後,一頓跑肚拉稀,折騰的我差點被蛇咬了。”逗得我們笑起來,蔫叔關切道:“這還有藥,吃不吃了?”
大雷話鋒一轉,“有大家在,我啥都不怕,就算閻王爺在地池,老子也要去!”
好一句也要去,聲音铿然有力,蔫叔起身後拍拍大雷,又把我拉起來,誠懇道:“蔫叔年輕那會兒,不太喜歡說話,隻回到鳳凰村,才肯與鄉裏鄉親打招呼,後來項三爺開導我,人這一輩子隻有經曆過生離死别,才能發生蛻變,我們經曆了選擇了,沒什麽,人心齊泰山移,趁着黃昏,大家進地池吧,天黑夜路不好走。”
五人站在山坡,相互注視,整理背包所有物品,尤其花狐貂,從山崖那會兒與柳茹嫣短暫分别,現在一直膩在周圍。
上山容易下山難,何況是怪石嶙峋的地池,我們下到最底部,已經夜裏七點。
天色即将被黑暗侵襲,地下深林的氣溫逐漸下降,大面積的紅松林如同站立在鬼門關的冥兵,伴着腳下流水聲,讓人不寒而栗。
紅松露出光秃秃的樹杆,裸露的樹根被淺層溪水浸泡,樹根常年積水,在水下變得腐爛膨脹,但奇怪的是:并不影響生命,樹根竟然在水下生出一個個白色的枝芽,手電照上去,密密麻麻像依附的蛆蟲,伴着水紋來回扭動。
樹根時不時冒出小氣泡,五人保持高度緊張,一來淺水區冰涼,二是,誰也不知道氣泡來源,保不齊冒出什麽生物。
夜色彌漫,由于冷熱空氣交替,風聲逐漸變大,空氣中漂浮着夾雜魚腥味的薄霧,雖然不影響能見度,但是看起來,我們根本走在通往陰間之路。
大雷在我身後,嘀咕道:“他娘的,真是産生兇穴的地方,哪有一點生命迹象,除了樹就是樹根,森林和水完全合二爲一。”
蔫叔轉身叮囑,“千萬注意腳下,我剛才好像……看到幾條大個魚!”
“啥魚蔫叔?不會是食人魚吧?”大雷把電光調亮,小心翼翼。
五人必須進入地下森林中心處,按照樹皮書的圖形,找到一棵高大樹木,那裏是潛水點。
水越來越深,開始淹沒腳面,久而久之,淹沒腳踝,現在已經漫過膝蓋。
刺骨的水,讓人感到鑽心疼痛,蔫叔有老寒腿的毛病,需要站在露出的樹根上休息。
“地池的水會越來越深,大家必須趕制木筏,否則到不了西北中心點。”蔫叔用手電晃了晃紅松。
影子雲微微蹙起眉宇,借助電光,向遠處眺望,仍然是密麻的樹木,水區表面浮蕩着根須,水越深,根須越粗壯,外貌從蛆蟲變成長蛇。
“蔫叔說的對,大雷天宇,你倆負責制作,我弄些結實的樹枝。”
影子雲利用鐵蒺藜迅速爬上松樹,折斷枝桠後,柳茹嫣負責照明,二十分鍾過去,一支長三米半,寬兩米的木筏組裝完畢。
越往裏走,紅松林越來密集,我們隻能尋找适合木筏通過的水道,一方面需要克服流水的阻力,另一方面,要随時準備下水,木筏容易被暗藏的樹根阻攔,砍斷之後才能通行。
逐漸進入深水區,剛開始長杆還能接觸水底,這會兒隻能懸空,高大的紅松被積水淹沒兩三米高度,再加上萦繞着薄霧,給人一種生離死别的虛幻感覺。
墨黑夜色隻有五人閃動的電光,水底下總有莫名其妙的騷動,一陣“吱吱”雜亂聲過後,一排排氣泡飄浮水面。
大雷緊握獵槍,盯着水底噓聲道:“大家先别動!我……我看到東西了!”
“看到什麽了?”蔫叔把電光聚焦。
“一條黑影,嗖的遊過去,該不會……地池的水怪吧?”大雷急促呼吸。
影子雲冷目微眯,用樹枝輕輕攪動水面,之後從衣兜拿出小瓶,裏面是白色小蟲,我全神貫注,這種小蟲與我的血液能發生化學反應。
小蟲在水面懸浮,十幾秒過後,沉入水底,就聽見水下急促嘈雜,“咕咚咚”的水泡接連不斷。
“下面有貨!快離開這!”影子雲接過長杆,幾人奮力劃動,木筏加速前進,飄向另一片水域。
水底的地形有高有低,長杆再次接觸底部,不過拎起來都是青綠色的水草,水草像頭發絲,在水中間随着暗流搖曳。
大雷忽然拍我肩膀,低聲道:“宇子宇子看見了嗎,那棵紅松……有團……黑乎乎的漂浮物!”
我順着電光探起額頭,光亮内,樹根白須與水草交纏,打成各種死結淩亂的分布四周,幾團漂浮物忽上忽下,遠遠望去,就像……就像慘死的水鬼,露出漆黑發絲向你招手。
我渾身冷出雞皮疙瘩,柳茹嫣怔起細眉,冷靜道:“大家先别動,把長杆收起來!”
大雷緊緊靠着蔫叔,氣氛驟然緊張,影子雲眼眸堅韌,盯着漂浮物足足三分鍾,“劃過去!”
“啥?影子哥你說啥?”大雷有點急,“依我看,還是調轉方向悄悄繞回去吧。”
“害怕你可以抱着天宇!”影子雲回頭質問,“那我也害怕呢?”
影子雲把長杆塞給我,淡道:“你再抱着我。”我眼前冒出黑線,三個大老爺們抱在一起,這是群P的節奏嗎。
木筏繞到水層相對淺的區域,漂浮物似乎長了眼睛,哪個角度看,它都在死死盯着你。
距離三米,影子雲示意停止前進,起身蹦到外側樹根,我蔫叔大雷擔心意外,三人端起獵槍。
影子雲拾起樹枝,點了點漂浮物,仿佛吸飽水的海綿,觸動的細絲相互攀岩,組成球形,壓力讓内側塌陷,樹枝撤回之後,再次回歸。
影子雲慢慢蹲下身,再次接觸漂浮物,猛然起身,吓得大雷右手剛想扣動扳機,我立刻按住,大雷擦着額頭汗。
“水頭發!”影子雲縱身回到木筏,大雷眼巴巴詢問:“啥是水頭發?”
水頭發是湖泊底部一種水草,這種水草很怪異,能分泌一種吸引水下昆蟲的液體,招引昆蟲就會有捕食的魚類,水頭發雖然是植物,卻像豬籠草,有可以分解屍體的消化液。
大魚吃小魚,如此循環,水頭發出現就會在附近形成獵殺場所,水頭發不喜歡昆蟲,而是魚類殘留的屍體!
“靠!”大雷聽着都心有餘悸,接着說道:“這麽看,剛才水下的黑影是捕食的大魚?”
大雷掄起長杆,卯足力氣劃動木筏,盡量遠離水頭發,哪想到長杆突然架空,似乎在水底接觸不明物體?
大雷睜圓眼角,接着捅咕兩下,“咕隆隆”的泛起氣泡,木筏左面驚現一具發白的浮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