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頭天晚上看見那個拖刀人的場景描述了一番,又說了我後來四處找那人卻找不到的種種情況。蘇鐵妹一臉驚訝,而神婆凝神沉思,吐出來的煙圈籠罩了她的臉。
沉思了半天,神婆說:“看來,這校園重建時發生的事情再次上演了,這就是我說的潘多拉盒子。當時,學校重建時,很多人都反映,說是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而且工地上總出事,于是上頭讓停工,想辦法處理!”
蘇鐵妹說:“咋處理的?難道是請法師?”
神婆看了一看蘇鐵妹,說:“你還真說對了!這種事,作爲教育系統,本來是不允許的,這是迷信活動,迷信活動咋會讓進校園?不過,實在是沒辦法,工地老出事,不能總停工吧?最後,這工程的總負責人想了個辦法,他請了個法師,對外卻宣稱是考古專家,還别說,這法師,真的跟考古專家一樣,他沒作法驅鬼驅魔,而是拿着羅盤在工地上四處查驗了一番,最後讓工人在某個地方開始挖坑,大家都很不解,他也不解釋。”
我和蘇鐵妹不說話,等着神婆繼續說。神婆吐了一口煙,說:“按說,這是工地,本來就在挖坑打地基,但那法師卻出人意料地在另一個地方讓人挖坑,離打地基的地方大約五百米左右,那也是校園的地盤,隻是當時還荒蕪着,沒打算蓋樓。五六個工人,在法師的要求下,在工地負責人的指揮下,挖了大半夜,什麽都沒挖出來,工人怨聲載道,說咋不用挖掘機,但法師不爲所動,讓繼續挖!”
神婆的表達能力不錯,一件簡單的事情,都讓她說得栩栩如生,好像她是親曆者一樣,她隻不過是聽說的而已。神婆說:“繼續挖了許久,一直挖到了站在上面的人幾乎看不到下面,需要用工具往上運土,這時候,一個工人大喊,有東西!法師讓小心些慢慢刨土,刨着刨着,那東西現出了形狀,是一具石棺!”
“石棺?”我和蘇鐵妹都很意外,沒想到在學校的校址下面挖出了棺材,而且還是石棺。神婆說:“等棺材被完全刨出來之後,工地的總負責人,讓把棺材從坑裏擡上來,法師厲聲說不行,一動都不能動,衆人也隻好随他,他能驗出那裏有棺材,就說明他非常厲害,誰也不敢忤逆他。最後,棺材周圍的土,又被挖出來了許多,騰開地方之後,那法師和一些工程師及老師都下去到了坑底。到了坑裏隻好,法師點燃一張咒符,用他随身帶來的劍挑着,嘴裏念着咒語,在棺材上燎了一圈!之後,讓開棺!”
我和蘇鐵妹都緊張極了,不知道那棺材被打開之後,裏面有什麽東西!神婆說:“石棺打開之後,除了那法師,衆人都驚呆了!棺材裏躺着一個女人,而女人的容貌栩栩如生,就像活着一樣,更爲怪異的是,這女人的長相,和當年被紅衛兵逼得跳了樓的女老師一模一樣。在場的人,有當時那女老師的同事,他們都發誓,棺材裏的女人,樣貌的确是當年跳樓的女老師的容貌!這真是一件怪事,因爲當時那女老師死了之後,就被家人把屍體拉走了,絕對不可能埋在學校的地盤上。再說,那女老師死的時候,還沒有結婚,按我們這裏的風俗,未婚女子死亡,不得用正式的棺材,更不得有什麽出殡的儀式,也不得有墳頭,用草席卷了,草席上貼一張符咒,找個地方挖坑埋了就行,不會用埋那麽深!”
蘇鐵妹不滿地說:“爲什麽呀?爲什麽未婚女子死了之後,就不能隆重地埋葬?”
神婆說:“小姑娘你有所不知,這風俗,現在還存在!未婚女子,因爲沒有結婚,必須按‘童女’埋葬,不得入祖墳,不得隆重出殡,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這種‘童女’,未婚就死去,而且是女子,不僅陰氣重,而且怨氣大,弄不好将來是要化成厲鬼的,所以,得用符咒鎮着!”
蘇鐵妹義憤填膺,還想說什麽,被我拽住了。我早就知道這規矩,這是老一輩流傳下來的規矩,我們也不好說什麽。不僅是未婚女子,未婚男子,像我這樣的,如果死了,也是一張草席卷着,挖坑埋了就行,不得有墳堆,這叫“埋死娃娃”。
神婆繼續說:“那法師看見那棺材裏的女子,眉頭緊皺着,大家問他怎麽啦,該怎麽處理,他半天不說話,後來才一直重複地說,不妙啊,不妙啊!”
我和蘇鐵妹互相對視一眼,估計蘇鐵妹和我想得一樣,的确是不妙。死而不化,這是什麽怪東西?神婆說:“那法師還在感歎,那女屍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坐了起來,衆人大叫着,哭天搶地地抓着上面吊下來的繩子,趕緊爬上去,一個個都逃了,唯有那法師沒有逃。”
聽到這裏,蘇鐵妹滿臉驚訝,繼而打了個寒戰,不斷地往我身邊移動,而我身上感覺一陣冷。我們催促神婆繼續講,神婆的煙已經抽完了,隻剩下了煙頭,她将煙頭扔出門外,然後繼續講。
“衆人跑出好遠之後,發現法師沒有上來,等了等,又小心翼翼地返了回去。返回去之後,他們發現,法師把那棺蓋蓋上了。法師說,他已經用符咒鎮住了棺材裏的女人,暫時沒什麽危險了。但是,他說,他的符咒隻能管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之後,就不行了!衆人問他怎麽辦,他說他也沒辦法,得去請他師父。衆人狐疑不定,那法師,看樣子,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師父,估計也是個老人了,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到!法師說,不用擔心,他自有辦法,後來,他從坑裏上到上面來之後,盤腿坐下,就開始念經。念了一會兒經之後,一群黑貓來了,他跪下,給黑貓磕了些頭,又輕聲對黑貓說了些話,那些黑貓就跑了,第二天一早,他師父就來了。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歲了。那時候,我年齡還不大,十二三歲,那老頭挺喜歡我的,說我有慧根……那老人,就是我師父,那法師,就是我師兄,現在,他們都不在人世了。”
我和蘇鐵妹都很意外,怪不得這神婆講起這件事頭頭是道,原來,是她師兄和師父經曆過的事情。神婆繼續說:“我師父收我爲徒,是學校那件事情之後的事了。當時,我師父,就是那老者,看了看形勢,讓人找一個黑瓷碗、一隻黑狗和一副石磨盤來,那工地總負責人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嘛,但還是讓人找來了這些東西。當時,還有很多農村人家用石磨磨面,所以石磨盤也不難找。你們看,我這屋子裏就有一副石磨盤,這東西現在少見了,這是别人要扔掉的,我撿了回來!”
我和蘇鐵妹又看了看神婆一堆雜物中的石磨盤,其實,一進屋子,我就注意到那石磨盤了,那東西,不要說城市,現在連農村裏都很少見了。這神婆,還有收集癖,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也許這些東西,他們施法的時候能用到。
神婆說:“這些東西來了之後,我師父讓人抓住黑狗,放血,他要用狗血。工人裏面有個人,以前是殺豬的,他讓人抓着狗,一刀捅進狗脖子,放了一碗血,但那狗也死了,後來,工人們吃了一頓狗肉,這是後話!我師父下到大坑裏之後,讓人用繩子吊着竹籃,把那用黑碗盛着的狗血也吊了下去。然後,他把狗血撒到棺材蓋上,之後點燃一張符咒,念經之後,将符咒放進黑碗裏,把黑碗倒過去,扣在了石棺蓋上。之後,他讓人把那磨盤壓在那黑碗上,衆人都說黑碗是瓷的,磨盤壓上去,碗肯定會碎掉。我師父笑了笑,說不礙事,盡管壓!随後,那磨盤就被擡得壓在了黑碗上!”
蘇鐵妹說:“黑碗碎了?”
神婆搖搖頭,說:“沒碎,當時,黑碗一點沒事!”
我說:“難道……現在,那黑碗碎了?”
神婆皺着眉,說:“就說這件事嘛!那時候,石磨壓上去之後,黑碗一點事沒有。随後我師父、我師兄和衆人出了大坑,叫人把土繼續埋上,壓實,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之後,那工地再也沒出過事!但是,據說,幾年之後,那塊地上,蓋了一棟樓。好像說,當時挖地基,也挖到這棺材了,但有人知道以前的事情,不讓動那棺材,再說,那棺材所在的位置,也比較深,所以,蓋樓的時候,把那棺材繼續埋住了,樓在上面一層層蓋了起來!不過,這都是我聽這村子裏的人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知道那黑碗和磨盤有沒有被挪動!那樓蓋起來之後,一直沒什麽事,但今年前半年,聽說那棟樓裂了很大的縫,成了一棟危樓!”
我和蘇鐵妹想起了什麽,我們面面相觑。蘇鐵妹說:“難道,難道,就是那棟将要被拆除的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