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兒那句話,驚得我們神魂俱裂。
大血祭已經完成了?姜梨已經死了?妖母已經複活?群妖将要傾巢而出了?這世間,将會成爲妖魔鬼怪肆虐之地?
我們趕緊往那綠藤一側走去,那裏似乎有通到後面的路。濮氏兄妹和林花兒站在原地未動,林花兒眨着眼睛,好像在猶豫是不是要幫我們。我們剛走出幾步,我忽然發現那綠藤在動,綠藤從石頭和樹木上蔓延下來,将前面遮蔽得嚴嚴實實的,這時候,它們在悄悄地、像蟲子一樣地蠕動。我大喊一聲:“小心綠藤!”
大家趕緊跳開,然而在我一側的處刑人豹爺,被那綠藤纏住了。綠藤纏在處刑人的胳膊上、腿上,有些甚至紮進了他的肉裏,處刑人痛苦而恐懼地掙紮着、尖叫着,那綠藤要把他扯到藤堆裏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提着龍獅斬妖劍上前,迅速出手,砍斷了纏着處刑人豹爺的綠藤,豹爺“咚”地一聲摔在了地上,而那些綠藤像報複一樣,迅速朝我爬來。
我揮劍砍斷了無數綠藤,綠藤還是源源不斷地爬來,七那步伸出拂塵對付那綠藤,阿寒對着綠藤開槍,柏昭躲遠了,而西嶽華突然不見了蹤影。濮氏兄妹躲得遠遠的,林花兒站在他們身邊。林花兒看着我們對付綠藤,嬌聲嬌氣地說:“這綠藤可厲害了,但它們最怕火了!”
随後,我們就看見了火。一直在抱着酒葫蘆喝酒的李東,手裏點着咒符,嘴裏噴出酒,酒和咒符同時飛到了綠藤堆裏,火勢瞬間大了起來。綠藤蜷縮着後退,沒來得及退的,很快枯黃起來。李東說:“這是一種很厲害的植物,可入藥,也可害人,沒想到被山槐用來害人!”
我想起剛到牛頭嶺時,小奴隸就是被這種綠藤所殺害。這種綠藤上有劇毒,是一種可緻人迅速死亡的毒滕,我向那處刑人豹爺看去,發現他和當初小奴隸的症狀一模一樣。全身烏黑腫脹,臉色如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酒太白李東走到他身邊,說:“看在你爲我們帶路的份上,貧道就救你一命!”
林花兒在後面笑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李東燃盡一張咒符,将紙灰倒進豹爺的嘴裏,然後給灌了些酒,站起來,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雖然我能解毒滕攻入你體内的毒,但你能不會活下來,得看你能不能支撐得住,看你能不能撐過之後這一個小時!”
豹爺喝了李東的酒,似乎好了一些,停止了掙紮,閉上眼,靜靜地在地上躺着。我和柏昭把他搬得距離那些綠藤遠了很多的地方,以防綠藤再次攻擊他,随後,大家就趕緊從綠藤邊上的石壁邊過去。石壁後面,有個洞口,我們正要進去。林花兒說:“我告訴你們吧!那個洞裏有機關,你們還是走另一邊比較好!”
我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在那洞口不遠處,的确有石階,那石階隐在綠草叢中,我們之前并沒注意到。濮氏兄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林花兒看我們有所猶豫,說:“你們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是好心,信不信随便喽!”
阿寒看了一眼林花兒,說:“我們還是走石階吧,她要是騙我們,我殺了她!”
我們往石階上走去,我聽見濮氏兄妹身後穿着姬後族服裝的人在問濮天驕,要不要阻止我們,濮天驕并沒有給什麽指示,濮正山說:“讓他們去吧,讓山槐對付他們吧!”
石階曲曲折折,一直向上,走完之後,到了這座山的最高處,我們終于看見了那座傳說中的道觀。那座道觀,的确建在一處非常險要的地方。那是一道延伸出去的山崖,除了道觀前方的那道山崖,左邊、右邊、後方,都是懸崖,懸崖下,是茫茫深淵。那深淵之底,難道就是妖墟?
道觀不知建于何時,從外觀看,飽經風雨,已經殘破,但瓦舍俨然,肅穆飄逸仍在。我們從那道俊俏狹窄的山崖上過去,到了道觀門前,看見了道觀裏的一切。道觀裏,并未見妖母的身影,雖然我并不知道妖母長什麽樣子,但還是稍稍放下了心。
我們走進了道觀。道觀院内正中,擺着一座巨大的青銅鼎,那應該就是姬後神鼎。神鼎上,銅鏽點點,血迹斑斑,我心裏震驚,不知道那血是不是姜梨的血?
神鼎之前,擺着香爐和木案,木案上油燈、供果、供牌等一應俱全。最爲惹眼的是,木案上,擺着那些鎮鎖妖母魂魄的器物。我掃了一眼,除了姬紅殺的玉玺以及張天師的拂塵,鎮鎖妖母魂魄的器物,已經全了。看來梅姨鬥不過山槐,将金絲内衣獻了出去。
神鼎旁邊的兩根木樁上,分别綁着姬桃和鳳婆,她們的嘴裏被塞着東西,說不出話。而神鼎的另一邊,有座搭建的高台,高台上,躺着兩個女孩。我心中一震,那躺着的兩個女孩中,必有一個是姜梨。
山槐站在正對姬後神鼎的大殿門口,手握一把拂塵,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的旁邊,分别是寇海官、姚木鼎、賈旭鈞和穆南川,再之後,就是身穿姬後族服裝的人,應該是寇海官和姚木鼎的人。寇海官和姚木鼎怒視着我們,賈旭鈞一臉奸笑,而穆南川似笑未笑,賊眉鼠眼,不知在思謀什麽。
我們還沒說話,山槐先說了,他說:“我等你們很久了,你們可算是來了!血祭已經完成了,但你們不來,神母複活的儀式還不能完!”
我大吼:“你把姜梨怎麽樣了?”
說着,我就朝那高台奔了過去,阿寒喊了一聲“小心有詐”,姬桃和鳳婆也掙紮着,想要說話,但我顧不得那些,我已經奔到了高台下,在攀爬了。龍獅斬妖劍已經恢複成銀劍,我将它别在腰裏,奮力攀爬。突然一個聲音喊道:“不能上去!”
我轉身一看,是梅姨。梅姨依舊穿得很體面,但頭發有些淩亂,她從側殿裏走了出來。我不理睬她,繼續攀爬,梅姨說:“範棱,這裏面有陰謀,你不能上去!那是祭台,你千萬不能上去!”
梅姨奔過來,抓住了我的腿,拉我下去,一個勁說有陰謀。我說:“你将鎮鎖妖母魂魄的金絲内衣獻給了山槐,你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幫我們?”
梅姨着急地一個勁地搖頭,說:“金絲内衣不是我獻出去的,是那山槐指使賈旭鈞偷走的!我是在幫我自己,但是我也在幫你們,你聽我的,快下來!你要是上去,妖母一定會複活!”
賈旭鈞帶着兩個姬後族的人奔過去,拉扯梅姨,而阿寒和柏昭也奔過來幫我,他們一起拉開了梅姨,我三兩下爬上了高台。然後我看見了姜梨,那躺着的兩個女孩,一個是姜梨,一個我從未見過。姜梨和那個女孩,仰面躺着,眼睛緊閉,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她們的身上并沒有血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我走過去,輕輕地抱起姜梨,她的身體軟軟的,但通身冰涼,我搖晃着她,喊着她的名字,但姜梨毫無反應。我用手探探她的鼻息,雖然非常微弱,但鼻息顯示,姜梨還活着,我心裏一陣激動,差點昏厥過去。酒太白李東和山槐對視着,而七那步、柏昭和阿寒都到了高台之下。我興奮地朝台下喊:“姜梨活着,她還活着!”
阿寒、柏昭和七那步聽到我的話,都很高興。他們正要爬上高台,突然,道觀大門裏走進來了幾個姬後族的人,姬後族的人身後還跟着兩個面具人,兩個面具人擡着一個銅箱子,隻是這面具人的面具是棕紅色的,和在沸泉那裏死去的面具人有些不同。一個姬後族的人對寇海官說:“長者,東西挖出來了!”
寇海官和山槐同時上前,寇海官說:“完好無損?”
那姬後族的人讓面具人打開銅箱子,箱子打開之後,那人捧出一個用布包着的東西,雙手遞給寇海官,寇海官打開,滿臉興奮地說:“正是它!玉玺,姬紅殺的玉玺,終于讓我們從山底挖出來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在那地底世界,在淘金河的一側,面具人押着幹活的人,挖掘的就是這玉玺,不知這東西,怎麽會埋藏在地底之下。山槐看見玉玺,雖然不動神色,但能看出他非常滿意,他讓人把玉玺和那些鎮鎖妖母魂魄的器物擺在一起。這下,鎮鎖妖母魂魄的東西,就隻剩下張天師的拂塵沒出現了。梅姨在下面大喊,說:“範棱,你快下來!玉玺已經到了,妖母的七魂六魄,現在就剩下一魂未有,現在那女娃很危險!你快下來!”
我沒理她,偷偷地對台下的阿寒、柏昭和七那步說:“你們不要管我,快去幫鳳婆和姬桃,把她們救下來!”
另一邊,山槐和酒太白李東長時間地對視着,後來,山槐語帶諷刺地說:“我們之間,真是相見恨晚呀!是不是早該比試一下,看看到底誰厲害?”
酒太白李東說:“就在今日!”
然後,道觀裏突然起了旋風,酒太白和山槐淩空飛起,打鬥了起來,但他們剛一接觸,就又都各自退開了。他們分别站在一邊的屋脊上,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随後都坐下去,打坐了起來。他們身上的衣服嘩啦啦作響,兩人渾身周圍,竟然各籠罩了一團火圈,我們每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姬桃和鳳婆被阿寒和柏昭解開了繩子,而七那步對付着前去阻止的姬後族人。我感覺我懷裏姜梨的身子動了一下,我趕緊俯下身去看。姬桃突然奔到台下,說:“範棱,快放下姜梨!”
我“啊”了一聲,心想,姬桃怎麽知道姜梨這個名字的,我從未對她說過。姬桃接着說:“山槐有陰謀,你現在不能和姜梨在一起!姜梨是我親妹妹,我不會騙你的!”
我驚訝地擡起頭。鳳婆過來了,說:“姜梨和姬桃都是我的孫女,你這小夥子,将我兩個孫女的心都俘獲了!不過,你現在趕緊下來,你和姜梨現在不能在一起!”
我說:“姜梨動了!她動了!”
梅姨、姬桃和鳳婆都“啊”了一聲,姬桃在攀爬高台,準備上來拽我下去。我看着姜梨,她臉色慘白,但正在睜開眼睛。我俯下身看她,喊她的名字,姜梨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眼神異常怪異。
我還沒反應過來,姜梨就抱住了我。忽然,我感覺脖子上一陣刺痛,姜梨尖利的牙齒咬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能感覺出,我的血液,正在汩汩地被姜梨吸進口中。
姜梨,正在吸我的血!
我的血!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