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們一步步緊逼過來,我一陣緊張,而阿寒和柏昭雖然看不見鬼魂,但卻感受到了鬼魂們層層逼近的氛圍,也驚懼不已。
我盡量用身體擋着他們,鬼魂們還是懼怕我的護身墜,隻要我擋着他們,鬼魂就不敢靠近,所以我一直圍着他們兩個轉圈。但鬼魂實在太多,密密麻麻,排山倒海,四面八方,層層疊疊,我顧此失彼,根本無法顧得周全。阿寒說:“愣愣,鬼魂是不是很多?”
我點點頭,說:“成百上千!”
柏昭臉色發青,但還是改不了賤嘴的本色,他說:“我看,這鬼魂,今天不把我們滅了,是絕不肯善罷甘休!愣神,阿寒,你們兩個有什麽離别之話,就趁現在趕緊說吧,我就當沒聽見……”
阿寒狠狠地擰了他一把,他揉着胳膊尖叫了一聲。我護着阿寒和柏昭,慢慢地移動,阿寒突然摔倒在了地上,我扶她起來,看見了一條地縫,阿寒就是被那地縫絆倒的。看見地縫,我忽然想起了姬紅殺,姬紅殺曾經說過,如果我以後有需要他的地方,就趴在地縫口,大喊三聲‘姬紅殺’,他就會立刻趕到。想到這裏,我趴在那地縫口,大喊了三聲“姬紅殺”。
喊完之後,什麽動靜都沒有,而鬼魂們已近在我們眼前。我大驚,從腰間抽出我的銀劍,準備和鬼魂們搏鬥,阿寒掏出了沈北川給她的那把銀彈槍,而柏昭拿着他的相機,我心想,相機能擋鬼麽?阿寒看我瞧她的槍,她揚了揚槍,說:“快被抓住的時候,我偷偷藏在了一個地方,逃出來後,我又找到了,柏昭的相機也是!”
鬼魂們終于将我們團團圍住了,它們忌憚我的護身墜,距離我二三十公分,而它們不懼怕阿寒和柏昭,直接開始撕扯他們。我拿着銀劍,使勁砍殺鬼魂,銀劍對鬼魂管用,砍殺一個,就是一陣青煙。阿寒無法,對着她看不見的虛空,射出銀彈,被射中的鬼魂,也一個個變成了青煙飛散了。唯有柏昭,手拿相機,卻對鬼魂毫無辦法,我隻好重點護衛他。
在這忙亂時刻,柏昭也不忘照相,他對着虛空,啪嚓啪擦拍個不停。阿寒大喊:“騷昭,你拍啥呢?什麽都看不見……”
柏昭說:“你錯了!孤魂的影子,能被留在相機中,我已經看見它們了!”
我掃了一眼柏昭的相機,的确看見了鬼魂留在相片上的影子,柏昭激動地一個勁地拍着,我一邊罵他,一邊護着,這家夥,真是讓人生氣不起來。不過,他沒武器,沒法對付鬼魂,也怪不得他。
鬼魂們瘋狂地撕扯我們,我們的衣服已經被撕得破破爛爛,尤其是柏昭,都露肉了,而阿寒也差不多,就我能稍好一點,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柏昭連相機都拿不穩了,鬼魂們也知道他好攻擊,重點撕扯他,他快被鬼魂扯走了,我一邊揮舞銀劍,一邊抱着他的腰,和鬼魂搶人。柏昭大喊:“鬼魂要滅我,我柏昭今日死矣!”
正在忙亂,我聽見了一聲嘶鳴。擡眼望去,一身盔甲的姬紅殺騎着一匹黑馬,手持長戟,策馬奔馳而來。我大喜,大喊:“姬紅殺,救我!”
姬紅殺有肉身,阿寒和柏昭也看見了他。姬紅殺騎馬奔來,手裏的長戟虎虎生風,鬼魂們在長戟之下,迅速地化爲青煙。但鬼魂還是很多,就是姬紅殺加上我和阿寒,也對付不了。我正在憂慮,姬紅殺一陣長嘯,我看見,無數陰兵從地下鑽了出來,他們一個個穿着盔甲,手持兵刃,的确是士兵的模樣,是我騎着千斤在幽冥之界穿梭時看到的模樣。
陰兵們鑽出地面,還準備列隊,姬紅殺用我們聽不懂的話語,一聲令下,陰兵們就向鬼魂們沖去。姬紅殺大喊:“遊魂野鬼,看我陰兵如何斬殺!”
手起刀落,鬼魂們在陰兵的兵刃之下,一個個化爲青煙,消散于無形,鬼魂們雖然數量很多,但陰兵的數量也不少。鬼魂們根本沒法反抗,他們都是遊魂野鬼,就像人間的流浪者一樣,面對鎮壓的軍隊,毫無抵抗之力。
姬紅殺帶領着陰兵斬殺遊魂野鬼,阿寒和柏昭看得見姬紅殺,卻看不見陰兵,看不見陰兵斬殺鬼魂們的宏大場面,但他們能感覺到肅殺的氛圍。柏昭着急地總是問我什麽情況,我簡要地給他說明,而阿寒舉着槍,還在防備着。圍着我們的鬼魂,已經被斬殺殆盡,我們面臨的危機解除了。而遠處,鬼魂還有很多,陰兵們毫不懈怠,勇追窮寇。
姬紅殺策馬奔到我的面前,他沒下馬,而是騎在馬上和我說話。我說我得謝謝他,姬紅殺揮了揮手,說不用,我永遠是他的恩人,隻要我呼喚他,他就會來幫我。我告别了他,說我要去救我的朋友,他揮揮手,說“後會有期”。等我們走出幾步之後,姬紅殺在後面大喊:“範棱,你要小心那山槐,那人絕不簡單!”
說完,姬紅殺就揮舞着長戟,沖向了遠處的鬼魂群中,我最後看了看正在斬殺鬼魂的陰兵,就跟阿寒、柏昭一起,從那條無鬼魂也無陰兵的路上走去了。走着走着,柏昭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說:“愣神,這姬紅殺是什麽人?怎麽會統帥陰兵?你是怎麽認識這麽厲害的人物的?”
阿寒說:“我看那這姬紅殺,根本不是人!”
柏昭“啊”了一聲,我贊許地看了看阿寒,又拍了拍柏昭的肩膀,說:“阿寒說對了一部分!這姬紅殺,可以說是人,也可以說是鬼!”
于是,我邊走邊叙說了我這段時間的經曆,怎麽被地鬼追逐,怎麽逃到了巫妓之家,怎麽跟蹤柴強君到了姬後族大墓,怎麽中了山槐的陷阱掉進了大坑,怎麽發現姜梨被山槐控制了,怎麽陰差陽錯讓姬紅殺複活了,怎麽掉下懸崖被酒太白李東所救,怎麽被血靈圍攻,怎麽騎上千斤進了幽冥之界……這些,我一一講給了阿寒和柏昭,我最好的兩個朋友。聽完之後,柏昭拍了一下大腿,說:“我操!你這經曆,怎麽跟做夢似的,奇遇一個挨着一個,簡直可以寫一本《範棱奇遇記》。”
阿寒沉思了半天,說:“我覺得,我們這次來牛頭嶺,就像冥冥中注定的一樣。我不禁知道了林花兒是我的親妹妹,還知道了我的身世,認識了我的親生父親……”
我說:“你的身世?”
阿寒說:“一言難盡!範棱,姜梨成那樣子了,你打算接下來這麽辦?”
我說:“我們找到小七之後,我還要想辦法再去找山槐,無論姜梨成了什麽樣子,我也一定要救出她!還有,姬桃和她奶奶鳳婆去姬後族大墓了,我很擔心她們的安危,一找到小七,我們就去姬後族大墓,怎麽樣?”
阿寒點點頭,柏昭說:“那山槐那麽可怕,我們三個……”
我說:“我們可以去叫上華師、勺子和……”阿寒知道我要說林鐵東,但又不好直呼其名,說:“叫上林鐵東!你們叫他的名字好了,我現在叫他父親,常常也有些難爲情,沒事的,你們叫他林鐵東!名字起出來,就是讓人叫的嘛!”
一路說,一路走,我們再也沒遇見什麽鬼魂,而陰兵斬殺鬼魂們的場景,早已看不見了。很快就要到寇海官家的外面了,我們不再說話,一個個都安靜地走路,生怕被寇海官家的人發現。到了寇海官家大門外,我們潛伏在兩棵樹之間的草叢裏,默默地觀察,看有沒有什麽異常狀況。
忽然,我們看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那個身影從寇海官家的院牆上輕飄飄地落下來,沒發出一點聲音。阿寒認出了那個身影,說:“那是小七!”
我也認了出來,的确是七那步。她落下那院牆之後,走路輕手輕腳的,速度很快地向前走去。我有些驚訝,以前沒發現七那步翻牆那麽利索,走路也那麽快,我們逃跑時,她跑不動了,我、阿寒和柏昭,有時還會背她,沒想到,她身輕如燕,真是高人不露相。我們雖然以前從老船那裏知道,七那步是高人,但她畢竟是個孩子,我們都将信将疑,現在,我是徹底信服了。
我們偷偷走上去,剛到七那步身後,七那步就警覺地轉過身來。轉過身,她就認出了我們,欣喜地跑過來,抱住了阿寒。然後,她示意我們跟着她走,别出聲。于是我們輕手輕腳地跟着她,往前走去。
走了大約有三四百米遠,大聲說話寇海官家都不會聽見了,七那步才停下了腳步。我們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阿寒說:“小七,你怎麽樣,我們都擔心你呢,你教訓過那賈旭鈞了?”
七那步搖搖頭,一副疑慮的樣子。她看了我們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頓了頓,她說:“你們知道麽,山槐明天就要進行大血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