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個神情突然都變得嚴肅起來,仿佛遇見了極其重大的事情。
不過,我們看見的東西,的确可以用“重大”一詞來形容,在一個地位極高的姬後族英雄的墓地石室裏,看見那東西,的确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那是一具動物的屍體,被剝了皮的動物的屍體,血淋淋的,血迹未幹,我們走過去,西嶽華摸了一下那屍體,說:“還溫着!”
是什麽人,在這個地方,将一個什麽動物剝了皮?皮不見了,隻剩下了可怕的滴着血的一堆肉,這究竟是爲什麽?
那血淋淋的動物屍體随意地擺在一個石台上,而石台周圍都髒兮兮的,還有幾個石凳胡亂地擺着。我把我的手電撿起來,發現竟然完好無損,一下子就打亮了,光射出好遠,可是之前我爲什麽怎麽都打不亮?
借着手電的光照,我發現,之前爬過去的地方,的确有很多骷髅,很多看不出名堂的骨頭,好似許多年前有人死在這裏一樣。除了那堆骷顱,這個石室再無他物,但在一面牆上有一道門。我們從那個門裏進去,走到了另一個石室裏,然後終于知道了那隻動物屍體是被什麽工具給剝皮的了。柏昭說:“難道這是一個處刑室?”
柏昭說的沒錯,這就是一個處刑室,室内牆上挂着很多工具,刀、斧子、鈎子、皮鞭、鐵鏈、烙鐵、鐵鉗、石凳、類似老虎凳的椅子……千奇百怪,不一而足。這處刑室不知何時建立的,但有些刑具看上去最近還用過,其中一把刀子上還殘留着血,也許多半是就是用它剝過那動物的皮。
處刑室的一角,縮着個東西,我們一靠近,那東西倏地跑了,留下了一道影子,我們吓了一跳。柏昭說:“那是什麽鬼東西?那麽大的一隻貓?”
我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種動物,而且我正好認識那種動物,那家夥和貓很像,但比貓大,比貓粗壯,四肢矯健,速度飛快,那東西叫猞猁。我說:“那不是貓,那是猞猁!”
我忽然想到,另一個石室裏的動物屍體,多半也是猞猁,大小看起來差不多,而且之前小晴和我看見的一閃而過的影子,也多半是猞猁的,是它将我們引到了這裏。這裏,到底存在着什麽東西?那猞猁,想讓我們來這裏幹什麽?也許是我想多了,那猞猁隻是被我們撞見幾次,跑走罷了。
柏昭還在問猞猁是什麽東西,但我們都聽見了一個聲音。一種打呼噜的聲音,我們都很奇怪,這地方,還有人打呼噜?難道真的有人?
我們發現打呼噜的聲音是從一串鐵鏈所在的牆壁處傳來的,我們走過去,發現那牆壁上有很寬的一道縫隙,我們用力一推,發現那是一道石門。西嶽華和我一起推開石門,我們走了進去,進去之後的景象,讓我們面面相觑,震驚不已。
那是一間挂滿了屍體的房間,有動物的,也有人的,而所有人和動物的皮都被剝掉了,血淋淋地挂滿了一屋子。小晴這次沒有尖叫,她直接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七那步去扶小晴,柏昭驚得說不出話來,西嶽華依然一副冷冷的表情,而我,在經曆了那濃稠的黑暗并從死亡的邊緣上回來之後,似乎對這種之前讓我懼怕的東西,不再那麽懼怕了,雖然依舊震驚,但心裏的那種“懼怕”似乎被什麽東西取而代之了。取代“懼怕”的,究竟是什麽呢?
我和西嶽華繼續向前,尋找呼噜聲的來源,終于,在一具具屍體的最後面,我們看見了一個案闆,闆子上躺着一個人,他穿着姬後族的服裝,正在呼呼大睡,而呼噜聲就是他發出來的。他和光頭幫的人一樣,也留着一個光頭,不同的是,他的光頭上紋着一個骷髅頭,看起來像個海盜一樣。那家夥睡得很實,我們在外面說話都沒吵醒他,而我們進到這挂滿屍體的石室裏半天,他也沒聽見。
西嶽華踹了一腳案闆,那人嘟囔了一句,還在睡,我又踹了一腳案闆,那人睜開了眼睛。眼睛一睜開,那人忽地從案闆上坐起來,說:“你們是誰?”
在那人坐起來的同時,我抽出了我的龍獅斬妖劍抵住了他的喉嚨,我說:“你是誰?”
那人沒敢反抗,但卻還算鎮定,他說:“我是剝皮人。”
看來,這一屋子的屍體,皮都是他剝的,一屋子的人和動物,還有另一個屋子的猞猁屍體,都是他的傑作。我說:“你爲什麽要剝皮?”
那自稱剝皮人的人說:“爲什麽?這話很奇怪,皮是值錢的東西,可以換錢,無論人皮還是動物皮。”
我說:“這些人的皮,你都賣錢了?”
剝皮人說:“賣錢的事兒輪不上我,我隻能得個零頭。我是爲我的老闆服務,他派人送來貨,有人負責處刑,我負責剝皮,分工不同,僅此而已。你們到底問這幹嘛?”
我說:“處刑人是誰?你的老闆又是誰?”
剝皮人說:“處刑人是以前的剝皮人,我們都叫他豹爺。我以前殺豬宰羊,是個屠夫,後來豹爺找到了我,讓我幹這個,當剝皮人,他當了處刑人,其實是我的二老闆。至于大老闆,我也叫不上名字,隻知道是個大胖子。”
柏昭走過來了,說:“處刑人都幹嘛?”
剝皮人說:“處刑人,就是給拉到這裏的人和動物處刑啊,其實就是先把他們殺死,但殺死之前先要折磨折磨,給上上刑,這是豹爺的愛好。其實不用處刑,直接殺了就行了的,但豹爺每次還要處刑,說是他喜歡,不過豹爺手藝好,處刑完了,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皮都完好無損,不影響到時候的買賣。”
他說得很輕松,好像說的是一件普通買賣一樣,說的好像是殺豬宰羊。我說:“你知不知道,你們老闆是什麽來頭?”
剝皮人說:“具體我不清楚,我隻管拿錢,我是從豹爺手裏拿錢。我隻聽說,老闆是個外國人,不過和姬後族那個寇海官關系不錯,有些被剝皮的人就是寇海官給弄來的。”
我和柏昭對視了一眼,柏昭說:“媽的個逼,這寇海官被人稱爲長須長者,受人尊重,還以爲是個好人,沒想到是個畜生!”
我說:“剝了皮,你挂着的這些屍體咋辦?”
剝皮人說:“這是糧食,被運到工地上,大廚給幹活的人做着吃!”
小晴不知何時醒來了,聽到這裏,嘔吐不止,而七那步說了一句:“吃人肉?這也能吃?”
剝皮人說:“我沒吃過!都是幹活的人吃了,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肉,大廚告訴他們是打來的野味,是野豬肉,是鹿肉,反正不會說是人肉,他們也不知道。再說,這不還有動物肉麽,摻和起來,幹活的人也嘗不出來。”
柏昭說:“工地?幹什麽活?”
剝皮人還沒回答,我說:“處刑人現在哪裏去了?”
剝皮人說:“我不知道。豹爺隻在貨來時才在場,平時都不在的。哦,貨,就是要被剝皮的人或動物。”
西嶽華突然說:“帶我們去找他!”
剝皮人一直在回答我的話,沒注意還有個西嶽華。等他看見了西嶽華,往後縮了一下,說:“怎麽是你?你上次不是逃走了嗎?咋又回來了?你别殺我,上次我沒動過你,你沒死,所以我沒剝你的皮,你要找就找豹爺!”
西嶽華重複了之前的話,說:“帶我們去找他!”
剝皮人說:“關鍵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裏啊!”
我說:“那你帶我們去幹活的地方,你不是說有幹活的人麽?”
剝皮人說:“幹活的地方,還遠着呢,得走至少兩小時呢!”
西嶽華還是說:“帶我們去!”
七那步說:“你這個剝皮人,本來就不是好東西,還不聽話!讓你帶我們去,你就帶,怎麽那啰嗦?我們都不嫌遠,你還嫌遠?”
我用龍獅斬妖劍的劍尖在剝皮人的脖子上劃了劃,他的脖子上立刻有了血痕,血液順着脖子往下流,剝皮人害怕了,趕緊讨饒,說:“各位爺爺,别殺我,我帶你們去,帶你們去還不行嗎?”
一直在嘔吐着的小晴突然說話了,她說:“你們這些混蛋,簡直太可惡了,竟然把姬後族先人的墳墓當成了處刑室,當成了屠宰場,你們太可惡了!怪不得會有百子送果,怪不得地鹫會出現,妖母要複活,都是你們觸犯了先人的亡魂,先人肯定發怒了,要懲罰你們,可是,你們還連累了好人,連累我們大家一起死!”
小晴很激動,七那步安慰着她。我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握着龍獅斬妖劍,押着剝皮人往出走。我們走過那些被剝了皮的人屍體和動物屍體,不小心,碰得那些挂在鈎子上的屍體搖搖晃晃,小晴一個勁地躲閃,而七那步卻一直很沉着,簡直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
我們剛要走出那個挂滿屍體的石室,一個人的腦袋在石室門口閃了一下,忽地不見了。剝皮人大喊:“豹爺!”
我說:“快追!”
西嶽華一個箭步,已經追了出去,柏昭拿着手電跟了上去。而七那步說:“小心!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