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柏昭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們都想不到賈旭鈞會劫持七那步,他不是七那步的師兄麽?
七那步先是一臉困惑,不理解賈旭鈞的行爲,但随後,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反而顯得從容不迫起來。她說:“師兄,你不要這樣,就算你把我殺了,那龍獅斬妖劍你也拿不去,那是師父留給慕船師兄的,慕船師兄把劍送給範棱,那就是範棱的東西了,别人的東西,你爲什麽要搶?”
賈旭鈞說:“七那步,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麽?别以爲你年齡小,我就會對你客氣,我是認劍不認人。範棱,龍獅斬妖劍,你給,還是不給?”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我不想七那步有什麽危險,但劍是老船給我的,我豈能就這樣輕易地讓這心術不正的人給搶奪了去?我隻好說:“賈旭鈞,你把小七放了,你這樣,算什麽本事?你枉爲小七的師兄,快把人放了!”
賈旭鈞不再說話,隻示意我把龍獅斬妖劍扔過去,而我不肯。正僵持着,一個響亮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那是女人的聲音,她邊笑邊說話,進了屋子。是梅姨,和梅姨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個子很高、長相很清秀的年輕女子,穿着一身傭人衣服。梅姨說:“這是幹嘛呢?哎呀!我們堂堂的大祭司,還欺負小姑娘呢?快把刀子放下,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你說好不好?給梅姨一個面子,行不行?”
賈旭鈞被梅姨說得臉上很不自在,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七那步趁賈旭鈞猶豫的時候,腦袋一縮,身子一低,從賈旭鈞的手裏逃了出來。她站在我和柏昭跟前,說:“賈旭鈞,你不配做我師兄,我再也不叫你師兄了!我叫你賈旭鈞,叫你賈矮子,賈壞蛋!”
賈旭鈞恨恨瞪了我一眼,收起了手裏的刀子。他沒處發洩,走過去瞪着那個和梅姨一起來的年輕女孩,那女孩還沒反應過來,賈旭鈞就伸出手,扇了那女孩兩耳光,說:“你他媽的是什麽東西,要你多管閑事?”
扇完耳光,賈旭鈞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那女孩的臉腫了起來,哭着說:“梅姨,我不幹了,我要走!”
梅姨安慰那女孩子說:“小晴,别!梅姨介紹你來寇海官家做傭人,你還沒見到寇海官呢,咋要走,要走也和梅姨一起走好不好?不要理睬那個賈旭鈞,他就是狗仗人勢!他是沖着我來的,你不要理睬。臉一會兒就好了,聽話!”
那被稱爲小晴的女孩輕輕抽泣着,一臉委屈。梅姨轉身對我說:“範棱,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和那賈旭鈞糾纏起來了?”
我看了七那步和柏昭,說:“梅姨,辛虧你來了!說來話長了,這個小女孩,叫七那步,那小夥子呢,叫柏昭,都是我那天走散的朋友,今天正好碰見了。我是來找寇海官的,沒想到這賈旭鈞狗仗人勢欺負我們,現在連寇海官的影子都沒見着呢!”
梅姨用手撥了撥鬓角的頭發,說:“哎呀!找寇海官你咋不早說,你找梅姨呀,梅姨帶你來呀,别人不敢保證,但梅姨和寇海官還是有點交情的嘛!不過,今天真是不巧,寇海官不在家。我帶着小晴來,她想在寇海官家做傭人,我給介紹一下,沒想到也撲了個空!”
我說:“梅姨,謝謝你啦!等寇海官回來了,你一定給我們引薦一下,沒想到這寇海官這麽難見!不過,這下,我們要走了!”
梅姨說:“我和小晴也要走,改天再來!你們要去哪裏?”
我們一起走出屋子,穿過花園,往大門外走。一邊走,我一邊簡單地給她講了講我和柏昭、阿寒、七那步以及西嶽華,在紅色濃霧中失散的事情,又說了我們打算回去找阿寒。梅姨說:“哎呀!你們這些外地人,不懂咋硬闖呢?那紅霧之地,死了多少從外地而來的冤魂?梅姨告訴你們一條小道,在山後面,隻要願意爬山,一點危險都不會遇到!”
說着,我們出了大門,梅姨領着我們走到一座山邊,指着給我們看。我們看見,那是兩座不高的大山,山頂上雲霧蒸騰,我看不清是白霧還是紅霧。梅姨說:“這樣吧,我讓小晴帶你們去,不過,你們得保證小晴的安全。”
小晴的臉已經沒那麽腫了,她顯得很樸實,對她給我們帶路的事沒啥異議,于是我們謝過梅姨,在小晴的帶領下,往山裏走去。走到山腳下時,我們發現流經姬桃家門前的小溪,正在山腳下汩汩流淌,小溪的兩旁是樹林。小晴說:“我們走到小溪的盡頭,從那裏上山,是最近的一條路。”
于是,我們沿着小溪一直走,走了二十分鍾左右,小溪的一邊,出現了一道斜坡,斜坡上花花綠綠的很是漂亮。柏昭和七那步歡快地跑上了斜坡,片刻之間他,他們就大叫起來,還不停地歡呼,我和小晴跟着跑上去。上了斜坡之後,發現上面是一片空闊的草地,草地上空,還飄來了一股白煙,而草地的一邊,一個人正在一堆火上烤吃的,烤魚的香味和白煙一起飄了過來。柏昭和七那步已經朝那個烤東西的人跑了過去,我和小晴随後跟了過去。還沒跑到那裏,就聽見柏昭誇張地鬼叫:“西嶽華!”
我定睛一看,那烤肉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嶽華。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架着柴火,正在烤一條大肥魚,我們走過去,他看了看我們,墨鏡後面依然毫無表情,完全不像是失散了的同夥的正常反應。柏昭不免有些失落,說:“華師,你不夠意思,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吃燒烤,害得我們找你找了半天!”
西嶽華依然沒說話,而是自顧自地烤魚,而他身邊的地上,還放了好幾條洗好用樹枝穿着的魚。于是,我們幫着他一起烤魚,烤得差不多時,我們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我今天還沒吃東西,而柏昭和七那步估計也沒吃到什麽好東西。小晴在一邊笑着,我們讓她吃,她隻是搖頭,說她不餓。我邊吃邊說:“華師,你這兩天,就都一直在這山裏?”
西嶽華依然惜字如金,說:“不是。”
柏昭說:“那你去哪裏了?”
西嶽華想了想,說:“一個地方。”
柏昭口不擇言地說:“你這不是廢話嘛!”
我攔住他,而西嶽華不以爲意,或者,他根本就沒注意聽柏昭在說話,他好似一直在思索什麽,在沉默地思索。我發現,他的神情,比之前更嚴峻了,他也更沉默了,雖然墨鏡後面的眼睛我們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他的那種沉默和之前不一樣,現在的沉默,是一種讓人感覺到害怕的沉默。我不禁心想,這兩天他,他到底遭遇了什麽?
大家似乎都感覺到了西嶽華沉默中的力量,所以誰也不說話了,大家默默地吃烤魚,而西嶽華已經不吃了,他呆呆地坐着,出神地看着小溪的盡頭。我說:“華師,你看見阿寒了嗎?”
沒想到西嶽華說:“看見了。”
我和柏昭都是一驚,沒想到他竟然見到阿寒了,但阿寒卻沒和他在一起,他那麽沉默,難道,難道阿寒出事了?我緊張地說話,能感覺出自己語氣中的慌張,我說:“華師,阿寒現在在哪裏?”
西嶽華說:“和疤臉人在一起!”
我松了一口氣,心想阿寒果然是被林鐵東帶走了,但我的心還是懸着,我說:“她沒事吧?”
西嶽華說:“沒事。”
柏昭終于忍不住了,說:“華師,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麽簡潔?能不能一次多說點?”
西嶽華沒說話,我趕緊打圓場,說:“華師,那你知道疤臉人把阿寒帶到哪裏去了嗎?”
西嶽華說:“小店。”
雖然西嶽華說話依然簡潔,但我們都知道他說的是林鐵東的那個雜貨店。我又想到了濮天驕和光頭幫,他們是不是還在黑咒村,他們會不會對阿寒不利?我說:“柏昭,七那步,既然阿寒在林鐵東那裏,那我們繼續翻山吧,翻過去,到了黑咒村,就能見到阿寒了!”
柏昭和七那步也吃完了,他們站起來,小晴準備繼續帶路。西嶽華卻說話了,他說:“不要去小溪盡頭,不要翻山。”
柏昭說:“爲什麽?”
西嶽華說:“我就是從那邊回來的。”
從那邊回來的?那是什麽意思?他從那裏回來,我們就不能去?柏昭和我的想法一樣,說:“你從那邊來,我們就不能去?”
西嶽華沒說話,依然沉默着。突然之間,我意識到,他一定在那裏遇見了極爲可怕的事情,否則,他不可能那麽說。但是,他到底遇見了什麽,爲什麽連說出來都不願意?
我正想問問西嶽華,他到底在那裏遇見了什麽,可是柏昭又說話了,他說:“如果我們非得去那裏呢?”
西嶽華終于擡起了頭,墨鏡面對着我們,我們被我們看不到的眼睛盯得心裏發慌。西嶽華盯了我們片刻,緩緩地說:“如果你們非得去那裏,那你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