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東西越走越近,我們都戒備着,阿寒突然開心地大叫:“黑姑娘,是黑姑娘,我的黑姑娘!”
随着她的喊叫,我們看清楚了,走來的那團東西是一隻黑貓,隻是它烏黑烏黑的,走得又與衆不同,離得又遠,我們最近精神又高度緊張,竟然沒看出來是一隻貓。我以前也見過阿寒的那隻名爲“黑姑娘”的貓,但許久不見,它又變得更怪了。這隻貓,渾身充滿了邪性,眼睛綠汪汪的,尤其在夜裏,在黑暗中,能吓死個人。這個黑姑娘,走路腳步無聲,而且走得很慢,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一樣。我和柏昭都有些懼怕它。
阿寒抱起黑姑娘,又抱又親,說:“我的寶貝,你咋來啦?你是來給我送行的麽?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牛頭嶺?”
說到“牛頭嶺”,黑姑娘喵嗚一聲,掙脫阿寒,從她懷裏跳出去,跳到街邊,又搖搖晃晃地走了。阿寒說:“黑姑娘可靈了,它是不是警告我們不要去牛頭嶺,我總感覺我這次去,是有去無回!”
我說:“阿寒,你别吓唬自己了!我們都會保護你,你沒看我們跟着西嶽華和七那步兩個高手?而且,還有我和柏昭呢!”
阿寒說:“柏昭?他不給大家添麻煩就已經很不錯了!”
老船說:“你們快走吧,再晚,就趕不上最後一趟汽車了!”
我們背起各自的包,準備出發,我遠遠地望了一眼我房子所在的那個窗戶,我看見鐵師娘和冬冬媽媽在窗戶上看着我們,我給她們揮了揮手,阿寒和柏昭看見了,也揮了揮手。
我、阿寒、柏昭、七那步、西嶽華,我們一共五個人,每人都背着一個包,除了七那步的包小點外,别的包都不小,都沉沉的,再說一輛出租車也坐不下,于是我們攔了兩輛出租車。我、阿寒和七那步一輛,柏昭和西嶽華一輛。出租車遠去時,我看見老船孤零零地站在路邊,向我們揮着手,一會兒,就看不見他了。
在車上,我問七那步,她的父母是誰,她卻怎麽都不說,不一會兒,她就沉沉睡去了,真是一個小孩子。阿寒說,這小姑娘神秘不可測,不過老船交代說,要照顧好七那步的飲食起居,雖然七那步在别的方面有天賦,但在自我照顧方面很差勁,畢竟是個孩子,阿寒說,她路上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問阿寒,那濮正山糾纏她多久了,她說有半年了,自從騰沈集團成立,她爸爸成了騰沈集團的股東之一,他就天天糾纏她,她不勝其煩,但又不敢翻臉,畢竟兩家是生意上的夥伴。
我說:“富二代也有富二代的煩惱!”
阿寒笑了笑,說“可不是!”
我想到了什麽,說:“阿寒,你爸爸倒是挺支持你出去闖蕩的,你媽媽沒反對吧?”
阿寒聽到我說她媽媽,皺了皺眉,說:“這次回來,我都沒見到我媽媽!”
我知道,阿寒的媽媽,生意做的要比阿寒爸爸的生意還大,她經常不在國内,而且和阿寒爸爸的關系不是很好,我偶爾見過一次,那女人非常高傲,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但氣場的确很強,而且是徐娘雖老風韻猶存,能看出來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說着話,車站就到了。我們下車後,卻半天也不見柏昭和西嶽華,打電話也不接。我們有些着急,說不等他們了,我們先走,我說不行,萬一他們跟不上來,走散了不好。七那步迷迷糊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說,他們和人打架了。
正說着,一輛出租車停下來,柏昭和西嶽華從車裏鑽了出來,出租車司機罵罵咧咧地開走了。我問怎麽回事,西嶽華沒說話,柏昭說,他們遇到了一群混蛋,打架了。柏昭說,一輛大巴,拉了一車身穿黑衣的光頭男人,擋了道,他們下車去交涉,和一群黑衣光頭打了起來。光頭們差點把出租車砸了,要不是西嶽華,他今天就慘了,後來西嶽華力戰掩護,柏昭先上出租車,西嶽華乘機跳上出租車,出租車逃出包圍,繞道才到了汽車站。
阿寒說:“光頭們不會追來吧?”
我說:“大巴車慢,也許一時半會追不來!”
柏昭說:“我們還是趕緊買票上車早早出發,說不定那些家夥真的會追來,那好像是黑社會的,一群亡命之徒!”
我們進了車站,買了票,沒費什麽勁,就過了安檢,上了車。車很快就開了,開往甘肅省慶陽市。車出了市區,上了高速之後,我們才松了一口氣,看來,那光頭們不會追來了。
我們放心地在車上大睡特睡,三個半小時之後,車到站了。原來那甘肅慶陽,就一個區,就是西峰區,我們還打算到了慶陽,再想辦法到西峰呢,沒想到直接就到了。到了西峰,我們找了家小飯館吃了點飯,然後打聽怎麽去牛頭嶺。風很大,我們走來走去,打聽了半天,都沒車願意去。後來,在車站外面,一輛破破爛爛的看起來拉不到活的私人面包車,說可以拉我們去牛頭嶺旁邊的鎮上,到了鎮上,就可以步行去牛頭嶺了。那面包車說要五百塊錢,我們讨價還價,最後給了四百塊錢,沒辦法,沒别的車去,隻能坐那輛破面包車。
那個鎮子,叫紅魚鎮,相當偏遠,走了兩個多小時坑坑窪窪的山路,拐了無數彎,盤旋了無數山路,過了幾座荒山,颠簸得腸子都快斷了,才到了紅魚鎮。一到鎮上,司機扔下我們,就趕緊開走了,仿佛那地方有鬼一樣。我們在鎮子上轉來轉去,發現鎮子上沒什麽人,鎮子上幾乎全是平房,而且年久失修、破敗不堪。鎮子上的風比市區的風更大,風沙撲面,人都沒法睜眼睛。店鋪很少,偶爾見一兩家店鋪,裏面也沒什麽人,店主百無聊賴地在店堂裏坐着。我們走進一家雜貨店,阿寒想買條紗巾,風太大,她想遮住臉。
在店裏挑了半天,也沒像樣的絲巾,那女店主很不耐煩地說:“你們是外地人吧?我店裏的東西在這裏算是不錯的了,你們還想要什麽?”
阿寒不得不挑了一條粉色的絲巾,又給七那步挑了一條,問我們要不要,我們都搖頭說不要。然後,我們乘機問那個店主,說牛頭嶺怎麽去?那店主打量了我們半天,說:“這兩天,怎麽總有人去那鬼地方?”
我們趕緊問,還有什麽人去,她又不說了,然後告訴我們,說去牛頭嶺,要一直往山裏走,過了黑咒村,就到了。柏昭驚訝地說:“黑咒村?”
那店主看他不明白,說:“村子原來叫什麽名字,都沒人記得了,反正現在叫黑咒村,據說那村子被詛咒了,你們去就知道了,鬼才去那地方!”
我說:“什麽人詛咒的?爲什麽?”
店主懶洋洋地說:“誰有那能耐?還不是姬後族人幹的?姬後族人多半都會巫術,害人呐,那村子離姬後族的地界很近,也不知怎麽就得罪了姬後族人,被詛咒了,造孽啊!這鎮子上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和姬後族人做鄰居,危險呀!要是有出路,誰會呆在這裏?”
我們走出小店,發現天快黑了,黃昏的落日照耀着小鎮。我們找來找去,找了一家破舊的旅館,把行李放下。放好行李,我們出到鎮上,轉來轉去,發現鎮子上幾乎沒人了,街道高高低低,從一頭看不到另一頭,街上很髒,而一條髒兮兮的小河穿鎮子而過,河裏偶爾會飄過一條形狀怪異的紅魚,看起來,像是草魚,又像是很大的金魚。街道上的店鋪都在打烊,柏昭說:“這鎮子上的人也太懶了,這麽早就關門!”
一個店主正在店門外收拾,聽見柏昭的說法,說:“你是外地來的吧,你有所不知,這裏靠近姬後族地界,晚上會有不幹淨的東西過來,誰敢晚上開店,就算開着,也沒顧客!”
說完,他趕緊收拾了,進到店裏,從裏面關上了店門。街道兩邊的平房密密麻麻的,但卻沒什麽人煙,我們一路走去,在一個十字路口,發現一堆燒過的紙灰,沒燒完的黃紙碎片在随風飄動,像是有個透明人在操縱一樣。過了一個十字路口之後,我們發現,遠處就是群山和森林,這鎮子,被群山和森林包了個嚴實,怪不得來的路那麽不好走,而且也沒人願意來。
最後的夕陽隐進了雲中,天很快就全黑了。街道上沒有一點燈光,沒有一點聲音,又安靜又黑暗,陰風習習,一下子就讓人渾身不舒服起來。阿寒說:“我們回去吧,也沒什麽可逛的了!”
我們往回走,到了我們住的那家旅店外,發現旅店門關了,正要上前敲門,柏昭拉住了我。我們發現店門前開來了一輛大巴。我們躲在一個小鋪子門前的柱子後觀察,在車燈微弱的燈光下,我們發現車上下來了很多穿黑衣的光頭。領頭的光頭胖而高大,簡直像個美國黑人。那人招呼大家下車,然後去敲店門,隻聽見咚咚咚幾聲,門開了,店主說,店小,住不下那麽多人,那胖子一把抓住店家的領子,說:“住不下,也得住,你自己想辦法!”
柏昭輕聲說:
“媽呀!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說:“難道是……”
阿寒說:“和你們打架的光頭幫?”
柏昭說:“你們說對了!”
西嶽華皺皺眉不說話,七那步說:“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