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那步說完那句話,我們全都愣住了。
在我們的想象中,老船的師妹應該是一個中年婦人,因爲老船都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師妹的年齡應該小不了。但我們誰也沒想到,七那步卻是個小女孩。我看看柏昭,柏昭看看景寒林,景寒林看看西嶽華,西嶽華面色平靜,似乎他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柏昭說:“小姑娘,你可不要騙我們,你怎麽能證明你是老船的師妹?”
七那步說:“我就是老船的師妹,我需要啥證明?”
景寒林說:“你不是厲害麽,露兩手給我們看看,我們就相信你!”
正說着,一輛藍色的路虎車停在了我們身邊,車裏的人搖下車窗,一個男的伸出頭來,說:“景寒林,你咋會在這裏?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那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看起來二十五六年紀,穿着筆挺的西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調。一同坐在車上的,除了開車的一個年輕人,還有一個面色冷峻的女孩和一個始終對我們保持微笑的女孩。
景寒林一臉怒氣,看樣子不想搭理說話的那個人,但那人叨擾個不停,景寒林沒好氣地說:“濮正山,你有臉沒臉?我走到哪兒你追到哪兒,你到底想幹什麽?”
柏昭“哦”了一聲,說:“濮正山?”
那個被稱爲濮正山的人,一臉嬉笑,對景寒林說:“我還不是爲了你,我辛辛苦苦追了你那麽久,你咋就不動心呢?不過,我覺得我快追上你了,也許過兩天,你就是我的老婆了!你說是不是?”
景寒林說了一聲“放屁”,就轉過身,再沒理睬濮正山,濮正山沒面子,就對我、柏昭和西嶽華說:“你們都是景寒林的朋友吧?你們以後也是我的朋友,你們可要在她面前多多說說我的好話!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濮正山,我爸爸就是大名鼎鼎的濮騰遠,騰沈集團的董事長,我呢,是騰沈集團旅遊事業部的總經理,騰沈集團聽過吧,景寒林她爸也是大股東呢,騰沈集團中的‘沈’,就指的是他!”
我們沒說話,景寒林說:“你還啰嗦什麽,趕緊走吧,我們還有事呢!”
濮正山說:“你們有什麽事?看你們這一個個的打扮。是要去旅遊,去哪兒呢?”
我們都不願意理睬他,奔奔跳跳的七那步說:“你這個人,煩不煩,你沒看見大家都不想搭理你嗎?你怎麽這麽沒眼力勁?”
濮正山臉上有些挂不住,說:“這個小姑娘有意思。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七那步說:“你問我就告訴你,我叫七那步,七八九十的七,那步就是那步的那步,我今年十三歲,還有什麽事情麽?”
濮正山說:“好特别的名字!你姓七?”
七那步說:“就姓七,七八九十的七,不行麽?你真啰嗦!”
濮正山沒再說話,看了一眼坐在後座上的兩個女孩。那個面色冷峻的女孩下了車,她沒說話,抓住七那步的衣服領子,就準備把她摔出去,我和景寒林大驚,準備跑過去,但還沒過去,那個抓着七那步的女孩就自己摔倒在了地上,而七那步笑嘻嘻地看着她。濮正山說:“甲葉子,你咋這麽沒用?”
柏昭說:“那女的叫伽椰子?”
那女孩很快站了起來,滿臉怒色地看着七那步。車上另一個一直微笑的女孩依舊一臉笑容,說:“她叫甲葉子,甲乙丙丁的甲,樹葉的葉,葉子!”
那甲葉子又去抓七那步。這次,她學乖了,慢慢靠近七那步,但七那步還是用天真無邪的眼神地看着她,那甲葉子個子很高,長手長腳,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身手不錯的樣子。車上的女孩笑着說:“七那步,要小心喲,甲葉子可是我們濮大公子最得力的保镖,身手非常厲害,你這下要慘啦!”
那女孩不知是替七那步擔心還是幸災樂禍,因爲她長得漂亮,說話又甜,所以我們都不怎麽讨厭她。她看柏昭朝車上的司機看,又說:“我們的司機帥哥叫柴強君,身手也不錯喲,不輸甲葉子!”
那甲葉子惡狠狠地朝七那步走去,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勸阻,但柏昭拉住了我,低聲說:“先試試七那步,看看是不是老船的師妹,一會兒再出手也不遲!”
景寒林也點點頭,看來她和柏昭都早有打算。但我還是很擔心,萬一那甲葉子傷着這小姑娘,可不是鬧着玩的。那甲葉子,留着一頭很長的披肩發,簡直就像個女巫,我不由得對她有所忌憚,七那步還是個小姑娘,怎能逃出她的魔爪?
我又朝西嶽華看去,他早就走遠了,這會兒正在路邊靠着一棵樹抽煙,也不朝我們這邊看,顯得無所事事。濮正山好像在觀看鬥雞一樣,極有興趣地看着甲葉子抓七那步,那司機柴強君也冷冷地看着甲葉子和七那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車上那微笑的女孩依舊微笑着,給人一種單純的假象。
甲葉子警惕性很高地朝七那步走去,也許之前摔的那一跤讓她有所顧忌,所以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圍着圈子走向七那步,完全不似一個高手走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七那步依然故我,睜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走向她的甲葉子。
快夠着七那步時,甲葉子迅速伸出手,但也奇怪,七那步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沒動,甲葉子撲了個空,辛虧她有所防備,不然肯定又摔倒了。甲葉子似乎看出七那步絕不簡單,不像她的外表那樣,是一個好欺負的小女孩。她臉上殺氣頓起,眼睛裏射出了惡毒的光芒。車上那女該帶着驚懼的腔調,又壓低聲音,說:“小心喽,她要出狠手了!”
果然,甲葉子雙手嘎巴嘎巴響,左手後縮,右手前神,将全身力氣湧到胳膊上,然後大跨步向前,兩手同時壓下,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七那步而去,我和景寒林大驚,都想不到甲葉子會對一個小女孩下那種狠手,柏昭也驚呼一聲,我們三個同時向前。但我們什麽都沒看清楚,刹那間,風雲突變,甲葉子已經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而七那步錯開身子,調皮地翻了個後空翻,悠閑地站在甲葉子的身旁。我們都沒明白怎麽一回事,在我們眼皮底下,七那步施展了偷天換日的身手,讓甲葉子吃了大虧。我們能看出甲葉子無力地跪着,臉上一陣陣抽搐,表情痛苦。
濮正山有些驚訝,定定地看着七那步,七那步說:“你看啥看,你的人太壞了!”
車上那個微笑的女孩,還是微笑着說:“呀!小女孩太厲害了,想不到啊,連我們濮公子最器重的高手都被打敗了,這可了不得,小姑娘,你這是什麽功夫,跟誰學的?”
七那步正待回答,濮正山使了個眼色,車上那個名叫柴強君的司機下車了,他一臉殺氣地走了過來。柏昭說:
“糟了,拆牆君要來拆牆了!”
景寒林突然站到了七那步的身前,擋住她,對濮正山說:“你有意思麽?用兩個高手對付一個小姑娘,你們就這點本事?”
濮正山一副讪讪的模樣,朝車後面微笑的女孩看了看,那個女孩微笑着說:“柴強君,把甲葉子扶上車我們走吧,别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柴強君本來朝七那步而來,這時候轉身,扶起甲葉子,将甲葉子扶上車,然後自己又坐到了駕駛位置,開始發動車。甲葉子在車裏,一臉痛苦,但還是強忍着瞪了車外的七那步一眼。七那步睜着天真無邪的眼睛,說:
“漂亮姐姐,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爲了躲你呀!”
微笑着的女該說:“這小姑将,真是太有意思了。記着姐姐,姐姐以後買糖給你吃。我叫林花兒,你叫我花兒姐姐就行了!”
七那步說:“花兒姐姐!”
那個自稱林花兒的微笑女孩說:“哎!真乖!”
濮正山看了一眼景寒林,說:“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是我老婆了!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車子發動,瞬間,就消失在了大街上。老船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後,我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從樓上下來的。他說:“你們試得咋樣?我師妹七那步沒讓你們失望吧?”
柏昭說:“原來你早就看見了,你是不是在樓上的窗戶上偷看我們了?”
老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走到了七那步的身邊,七那步看見老船,很開心的樣子,老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奶糖,給了七那步,七那步開心地跳了起來。怎麽看,七那步都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怎麽會那麽神奇,竟然打敗了甲葉子。
老船好像看出了我們的困惑,說:“人各有天資,各有際遇,有些東西,與年齡沒有關系,就像剛才走了的那濮正山,他要是生在普通家裏,就什麽也不是,但生在濮騰遠的家裏,就是個公子哥,他的财富,與生俱來!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你們說,是不是?”
我們點點頭。柏昭說:“原來七那步天資非凡,但是她不用上學麽?”
老船還沒說話,七那步說:“老師不要我,把我趕出了學校!我現在是一個舞蹈演員,你們知道舞蹈演員麽,就是别人在舞台上唱歌的時候,我和大家一起伴舞。”
說完,她踮着腳,身體柔軟地跳了一會兒舞,是小孩子的舞蹈,看起來充滿了童趣,但後來,舞蹈難度加大,她淩空跳起、落下、翻轉,一氣呵成,完了之後問我們怎麽樣,我們都鼓掌說不錯。
景寒林說:“那你現在咋不去跳舞啦?”
七那步低下頭,說:“舞蹈團解散了!”
她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們樂不可支。我們打算出發,景寒林突然想起了什麽,說:“爲了避免麻煩,避免這個濮正山再找來,我要換個名字行走江湖!”
柏昭說:“你以爲換了名字,别人就找不到了麽?”
景寒林沒理他,想了一會兒,她臉上露出喜色,說:“我以後就叫林寒景了,你們以後誰也不準叫我以前的名字,都叫我林寒景!”
柏昭說:“原來這樣啊,不就是把字颠倒了一下麽!”
景寒林“哼”了一聲,我說:“麻煩!我們啥也不叫你,就叫你阿寒!”
柏昭說:“我應該叫你太平公主!”
景寒林,哦,是林寒景,不對,是阿寒,她使勁掐了一下柏昭,柏昭笑着揉自己被掐的地方。七那步說:“阿寒!阿寒!”
正說着,突然,我們感覺街對面,一團黑色的東西在盯着我們,連遠遠站着的西嶽華也注意到了。我們朝街對面看去,發現那團黑色的東西正朝我們而來。由于天氣陰沉、光線暗淡,我們看不清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那是一團烏黑烏黑的東西,它搖搖晃晃,逶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