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倒在地,景寒林和柏昭趕緊過來扶起我。
景寒林說:
“你别聽騷昭胡扯,也許她現在已經在你們的房子裏了!”
我搖搖頭。姜梨一失蹤,我就有不好的預感,這會兒,那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我想,姜梨無疑被抓走了,山槐是姬後族人,姜梨也是姬後族人,姬後族有自己的語言,也許山槐用他們的語言誘騙姜梨,讓她相信了她。
也許我的臉色很難看,雪柯掙紮着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說:
“小棱,你沒事吧?”
我微笑了一下,說:
“姐,我沒事!我就是擔心姜梨!”
柏昭大大咧咧地說:
“愣神,别擔心,菊兄姜梨子一定會逢兇化吉,佐藤江梨子和大久保麻梨子都會保佑她!”
雪柯一臉困惑,而鐵師娘也不知我們說什麽。景寒林瞪了一眼柏昭,柏昭偷偷地笑了。我知道柏昭的意思。因爲我的女友姜梨是個模特,胸有些大,柏昭就說她是日本人,将她的名字“姜梨”叫成了“姜梨子”,後來又叫她“菊兄姜梨子”,就是“巨胸姜梨子”的意思。他說,我的女友有兩個姐妹明星,都在日本,一個叫“佐藤江梨子”,一個叫“大久保麻梨子”,都是大胸,而且姜梨形似“大久保麻梨子”,神似“佐藤江梨子”。
這都是玩笑話,我對“姜梨子”和“菊兄姜梨子”這稱呼都不在意,姜梨自己也知道,還很開心,用“姜梨子”作爲她的藝名。她早就告訴我她是姬後族人,而且我老早就覺得她的外貌和我們漢族人有所不同。姜梨那雙特别的耳朵,以及顔色怪異的眼睛,讓很多人誤認爲她是維族人。柏昭說她的民族可能起源于歐洲,但姜梨說她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隻不過他們民族的血統比較古老,起源比較複雜,再加上生活方式古怪,不和外界來往,所以不爲人所知。
想到這些,我突然覺得姜梨很陌生,我們交往那麽久了,我對她的民族卻一無所知,甚至她的家人,我也不怎麽了解。我隻記得她說,她沒上過什麽學,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而且她家裏隻剩下了奶奶和一個姐姐,其他人都不在了。我沒問過她父母的情況,是去世了還是離開了,她從來不提,我也沒問,因爲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所以對這個問題也總是回避。
想起這些,我拿出手機,開始在網上查找,查找關于她的民族和故鄉的情況。搜了半天,隻搜到了些零星的信息,看得我一頭霧水。但很多信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姬後族,又稱姬後人,中國人口較少的少數名族之一,是我國56個名族之外未被确認的少數民族。姬後族人口主要分布在陝甘甯三省交彙處的黃土高原溝壑地區,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現有人數不足800人,以甘肅省慶陽市西峰區下轄的牛頭嶺最爲集中,約600人左右。按來源不同,姬後族大體可分爲三支,一支稱“姬族”,一支稱“後族”,另一支較爲神秘,名稱未知,據說已經消亡。姬後族有自己的民族語言,但日常以陝甘甯地區的方言爲主要交流語言,與漢族不存在語言障礙。
姬後族至今依然保留着古樸獨特的民俗文化和較爲神秘的生活方式。他們擁有自己的宗教、節日和民族服飾,據傳他們擅長巫術,而且很少與外族通婚,被民族學家稱爲“全世界最神秘的民族”。
姬後族生活的地區爲大山深處,自然條件極爲惡劣,屬于不适合人類居住的區域,但他們拒絕搬出。前去組織搬遷的工作人員因多次迷路而返回,導緻搬遷工作無法順利開展,而姬後族人的生活狀态也無法被外界所知,因而外界對姬後族的民族狀況多屬猜測和臆想,真假難辨。
沒有更多的信息了。但這些零星的信息還是非常重要,至少告訴了我至關重要的一點,即那個關鍵的地理位置:甘肅省慶陽市西峰區牛頭嶺。那地方,很可能就是姜梨的家鄉。
我說:
“我們得去姬後族居住的地方,也許山槐在那裏,姜梨也被劫持到了那裏!”
柏昭說:
“你知道在什麽地方麽?”
我說:
“在甘肅慶陽的牛頭嶺。”
景寒林說:
“我們天亮就出發!”
老船看着鐵師娘和雪柯,說:
“鐵嫂,你和雪柯,還有冬冬媽媽也不能呆在這裏了,天亮之後得離開!”
我說:
“對!說不定又會來什麽妖怪,天亮之後,我們先去市區,你們住在我那個房子裏,那房子很大,住得下!”
柏昭說:
“路斷了,咋回去?”
我突然想到,雨水沖斷了路,警察都過不來,我們當然也回不去。老船說:
“我知道一條小路,但是車過不去,我們得步行,翻過一道山,就是國道,可以搭路過的車!”
柏昭說:
“那輛商務車咋辦?”
景寒林拍了他一把,說:
“呆子,開進來停到院子裏不就行了?怕什麽?”
柏昭說:
“那不是你家的車麽?我是怕你回去不好向你爸爸交代!”
景寒林說:
“多管閑事!”
柏昭氣呼呼地說:
“算我多管閑事,大傻妞!”
說着話,開着玩笑,我們就困了,我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一聲驚呼将我吵醒了,我睜眼一看,天早就亮了。柏昭在大吼大叫,叫我們過去看什麽東西。
我站起來,看見景寒林也是睡眼朦胧,而雪柯和冬冬媽媽在隔間裏擠在一張床上,正睡着,鐵師娘和老船不見了蹤影,西嶽華一個人還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我睡着之前的坐姿。
我和景寒林跑過去看柏昭喊什麽,順着他的手指,我向地上看去,一看,驚得七竅生煙,景寒林也驚呼了一聲。那鋪着白瓷磚的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腳印,腳印有的大,有的小,大的如巨人之腳,小的如嬰兒之腳,能看出,那腳步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麽,有兩個腳印甚至走到了我坐的地方,但随後又不見了。
西嶽華也聽見了我們的說話聲,他帶着墨鏡,從遠處看了看,卻沒有過來,好像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我們正讨論着,鐵師娘進屋來了,她用鐵盤子端了飯菜,原來她是去廚房做飯了。等鐵師娘把盤子放在一張圓桌上之後,我說:
“鐵師娘,你過來看看!”
鐵師娘過來之後,皺起了眉頭。景寒林說:
“師娘,你起得早,有沒有看見什麽?”
鐵師娘說:
“我出去的時候,天還朦朦胧胧,我沒注意呀!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東西!”
柏昭洋氣地聳聳肩,意思是,難道是鐵師娘離開後才留下的腳印?鐵師娘招呼我們吃飯,說吃過飯,老船帶我們走小路,離開這個地方。正要吃,老船來了,他背着一個大黑包,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麽東西。老船說:
“吃完飯,我給你們帶路,我們一起離開!”
景寒林叫了西嶽華,西嶽華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他一句話都沒說,我們向老船說血腳印的事情,老船也是一臉訝異,但西嶽華面色平靜,我總覺得他知道些什麽。
吃着飯,我又想起了姜梨。和姜梨交往之初,她就提了三個要求,我很喜歡她,就全答應了。那三個要求是:
第一,任何時候,都不得食用杏子。
第二,在婚前,不得和她發生性關系。
第三,沒有她的允許,不得去她的家鄉。
除了第二條還可以理解,第一條和第三條都很奇怪,但我都答應了。我想,隻要在一起了,慢慢了解也不遲。在一起之後,我死纏爛打,姜梨也沒告訴我第一個和第三個要求是爲什麽,雖然她單純天真,但要是倔強起來誰也比不過。她隻對我說:
“不要問那麽多,對你沒好處的,相信我,我都是爲了你好!”
雖然我和姜梨住在一個房子裏,甚至睡在一張床上,但有她的要求在先,我也不敢造次,雖然有時候蠢蠢欲動,但姜梨很快就讓我消停了,她說:
“你要是不遵守我的要求,我和你都得死!”
沒辦法,一起生活了一年,我們還是僅止于牽手、擁抱和接吻,更近一步的關系,卻一直沒突破。我能看出來,姜梨很愛我,不僅是因爲我遵守了她的三個要求,而且她覺得我很适合她,我們彼此喜歡,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正想着,柏昭突然“吭哧吭哧”了兩聲,似乎想說話,但欲言又止。景寒林說:
“阿騷,你想說什麽,就說,别在那裏扭扭捏捏!”
柏昭看了我一眼,紅着臉說:
“我想到一個問題!”
我說:
“什麽?”
他不看我,轉身對老船說:
“你說的大血祭,要用活人,二十歲以下的姬後族女孩,是不是應該是處女?”
老船說:
“是怎樣!”
然後,柏昭轉過身看着我,一臉淫賤的表情,說:
“愣神兒,我覺得你女朋友姜梨不會被血祭了!”
景寒林明白了柏昭什麽意思,也一臉壞笑。我用筷子拍了柏昭的腦袋一下,說: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知道你啥意思,我沒碰過她!”
柏昭驚訝地看着我,景寒林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柏昭接着說:
“不會吧?人命關天的,可别扯謊,你們住一起都一年了!”
我扒拉了兩口飯,站起來,說:
“你愛信不信,我們啥也沒做過,她是少數民族女孩,很有原則的!”
說完,我就進了隔間。我覺得有些尴尬,故意躲開她們,進隔間裝作收拾東西,其實我沒什麽可收拾的。我聽見景寒林幹咳了兩聲,說:
“騷昭,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範棱的話你還不相信!”
柏昭說:
“相信!相信!”
之後,就沒聲音了,她們可能都在默默吃飯。我忽然想到,那三個要求遵守了那麽久,這下,第三個,怕是不能遵守了,無論如何,我們得去她的家鄉。雖然沒她的允許,但事情緊急,而且是爲了救她,爲了救很多孩子,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吃完飯,鐵師娘和雪柯收拾了一下,冬冬媽媽怎麽都不願再回她家,所以雪柯多拿了些自己的衣服給她。我們一起走出院子。我回頭望望院子,院子的地上一灘一灘黑乎乎的東西,是昨夜留下的痕迹。但一切都暫時結束了,這隻是舊戰場的遺迹而已,敵人們早已不在,妖精們已經遁去。
出了院門,我看了看四周,發現外面的土路上,也是狼藉滿地,積水還在,天陰沉沉的,好像不久又要下雨一樣。鐵師娘把家裏的雨傘,都分給了我們,說有幾把用幾把,以防到時候下雨。雪柯的精神還是很差,冬冬媽媽是個直性子,大哭過之後,情緒好了一些,她攙扶着雪柯,和鐵師娘一起,跟着老船,往前走。
不愛說話的西嶽華,突然“哎”了一聲,我們朝他看去,發現他正要去那輛商務車上取東西,但商務車卻不見了。經曆了那麽多事,對于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已經能适應了,我們沒誰也沒說話,隻是走上前去查看輪胎印。
我們發現,輪胎印沿着山崖邊去了。山崖離鐵師娘家的院子不遠,鐵師娘的院子,坐北朝南,門口是條小土路,土路一側就是森林,而院子的左手邊,是田地,右手邊是荒草,荒草盡頭就是山崖。那輛商務車開來時,就停在那灘荒草上,現在從荒草上的輪胎印迹看,商務往山崖而去了。
朝山崖而去的荒草地,高低不平,再加上荒草的遮擋,站在院子邊,看不到山崖處是什麽情況。我們踩着高高的荒草過去,還沒到山崖,就看見了那輛車,車就在山崖邊上,前兩個輪胎已經伸出到了崖邊,一不小心,那車就要掉進山崖裏去。景寒林說:
“這是誰這麽缺德,把車弄到山崖邊去了?”
柏昭看看西嶽華,西嶽華一臉木然,那神情表示,他也不知道。老船說:
“這附近,除了那個快死的老太太,就剩下我們了,而我們那時候都在屋子裏!”
我說:
“難道又是邪術做的怪?”
老船說:
“看樣子,這車被弄過去時間也不短了,也許與昨晚來作怪的怪物們有一定關系!”
鐵師娘又歎息了一聲,說
“妖精啊!”
柏昭對景寒林說:
“你不是嫌我多管閑事麽?這下……”
沒說完,就挨了景寒林一拳頭。他們正在打鬧,我們就聽見了山崖邊傳來的聲音,老船大喊一聲: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