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芒在程熠熠坐的那列動車上,一直在程熠熠的斜後方。他做事一般都會給自己留餘地,所以坐車也總會提前十分鍾到,不像程熠熠,每次都是踩着點上車。
當程熠熠拖着大包小包,撞過一車廂人的膝蓋,終于來到自己的座位時,又咬着牙把行李放到架子上,顧芒早就聽到她一路不情不願地說着“不好意思”,當看到她舉着袋子的側臉時,他幾乎可以立馬喊出她的名字——程熠熠。
但是,理智如他,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因爲他們并沒有多大的交情,不過是高中校友,他知道她,是因爲她高中時候偏科偏到全年級有名,而他并不确定,程熠熠是否記得或者說認識自己。況且,這個姑娘一臉冰霜,狠狠地把袋子推了一把,一屁股坐下,帶着小桌闆都顫了一顫。顧芒見狀更是不敢搭讪,怕被她用眼刀殺死。
半小時車程,她一路上倒是安靜,透過座椅之間的縫隙,顧芒看到她一直貼着玻璃窗在沉思,而且神色凝重,他能做實驗推導公式,但就是讀人心不太靈光,他也猜不出來程熠熠同學此刻心裏正在想些什麽。但下車的時候,當看到她艱難地取着行李時,他還是伸出了援助之手,幫她托了一把,然後聽到她一句不冷不淡的謝謝。
謝謝,她在高中的時候其實也對顧芒說過的。高一的他恰好因爲被一道競賽題難住了,在學校裏四處閑逛,就聽到一陣很低的哭聲,看到一個女孩子沒有穿校服,蹲在角落裏,手裏拽着一張分數很難看的物理試卷,名字卻寫得很大“程熠熠”。他輕輕放下一包紙巾,對她說了一句,别哭了。然後,就看到她抓起紙巾,說了一句謝謝,飛快跑離現場,好像生怕被他看到臉。如今想起來,程熠熠愛逞強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下車後,顧芒站在人群裏想要找她的身影,一時間卻難覓蹤迹,而在别的車廂的好友周曜拍拍他的肩頭,說,顧芒,你這是在找誰呢?别看了,咱們去坐車吧。
顧芒走在人堆裏,和周曜聊着創業的項目,冷不丁冒出一句,“周曜,咱們從春蕾畢業也5年了吧,作爲當年的班長大人,你是不是該搞個同學會之類的?要不等你這次B輪融資結束後,你牽個頭?”
周曜愣了三秒鍾,有點搞不明白顧芒的套路,他高中也不算是活動積極分子,頂多就是從不缺席活動,但絕不會主動提出要有這種活動,而且畢業這麽多年,高中同學會也隻是象征性地過來喝了點酒,吃了頓飯,之後的唱歌、打牌從不參加。
“顧芒,你打的什麽主意?”
“隻是覺得5周年總是要紀念一下的。”
有理有據,周曜争不過,隻好應承下來。顧芒的心思這會兒全在程熠熠身上,這麽多年了,這個當初讓他記了整整三年,特立獨行的女孩子這般活生生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時,他除了把握機會,沒有别的任何事情想做。而周曜,好兄弟,抱歉了,暫且小小利用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