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七七熟睡之後,許安唱才端着姜湯來到金東兒房間。
“舍得來看我了。”躺在床上的金東兒咧開嘴朝許安唱一笑。
見金東兒已經醒了過來,許安唱也淺淺一笑,然後将姜湯放至床頭櫃上後便坐在床沿,伸手貼在她額頭看有沒有發燒。
“現在你要照顧我們兩個是不是很無奈?”金東兒趁此機會追問道。
許安唱一愣,貼在她額頭的手正要縮回來,卻被她一把給抓了個穩:“回答我,你是不是很讨厭我?我這樣介入你們中間,你應該恨不得趕快甩掉我吧?如果不是爲了彥希哥的事業,你也不會對我這樣好是不是?”
“别胡思亂想,你現在應該注意别感冒了使病情加重。”許安唱使勁抽回自己的手,然後端起姜湯,“喝一點吧。”他遞到她面前。
金東兒卻像是在等待着什麽似的,遲遲不去接過他手中的碗:“你不打算喂我嗎?”
“你的手又沒受傷,自己喝。”他雖然不想跟一個病人過多的計較,但是要他喂給她喝,那也絕對是不可能的。
金東兒卻一臉不快,明明面對顧七七的時候,他那般溫柔,對待她……卻偏要以這種冷淡姿态?難道她就這麽不入他的眼嗎?
“你打算讓一個病人自己動手?”金東兒仍舊不去接過那碗姜湯,她打算跟他玩兒持久戰,大不了喝不成姜湯,然後感冒罷了。
許安唱甚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嘟嚷着說了句:“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脾氣。”說完,便拿起湯勺要舀起湯來喂她,然而這小聲的嘟嚷卻偏被金東兒聽了個實在,她一手揮開許安唱送上來的勺子。
“啪!”勺子重重地砸在地闆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許安唱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她,雖然很生氣,但他實在不想多說什麽,将碗放下後,他默默轉身蹲下去拾起勺子碎片。片刻後,他才起身對她說道:“有什麽事不可以說出來,這樣發脾氣很好玩兒嗎?”
或許是許安唱這話更加惹惱了金東兒,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憤怒,不加思索地又伸手将姜湯碗給端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碗打碎時發出‘咔啦啦’的聲音,滿滿的一碗姜湯濺了許安唱一身,但是他卻并沒有生氣。
許安唱遲疑了一下,然後便默默地轉身走出屋去,隻留下金東兒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冰冷的氣息像是突然襲擊了她的身體,淚水莫名其妙地便掉了下來,她将身體蜷縮起來,然後抱住雙膝靜靜地流着淚。期待一份愛情的降臨,原來竟是如此難的一件事。
也不知哭了多久,金東兒有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她隻看到一個清秀的身影在收拾着她發脾氣之後的殘局,她的潛意識裏是知道的,那是許安唱,給她究竟讓她冷靜下來的許安唱,是從頭到尾并不愛她的許安唱。
可是……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辦法放開他,沒有辦法将一個獨自愛了十五年的人拱手讓人。
顧七七醒來的時候,房間裏沒開燈,是微微的黑,她爬起來,覺得頭有些沉沉的痛。摸索到床邊的燈時,她按了開關按鈕。
這個發出了細小聲音的動作似乎驚醒了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
“你醒了?”坐在床邊上椅子裏的許安唱蹬地一聲跳起來,然後奔到床邊,“頭還痛嗎?”他急切地善道。
顧七七點點頭:“還有點兒。”聲音剛落,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東兒小姐呢?”
“你不用擔心她,下午的時候我已經送她去醫院了。你感冒了,要好好休息。”許安唱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然後又伸手貼上她的額頭,“燒好像退了些了。”
顧七七卻似乎極不适應他的這個親昵動作,她慌張地将他的手一把揮開,然後從另一邊匆匆跳下床:“我想還是去醫院好了,東兒小姐在手術,沒人在那裏可不行。”
雖然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但許安唱并沒有過多的去想些什麽,他點點頭微笑着回應道:“那樣也好,你也順便好去檢查檢查。”
在衣櫥裏翻了大半天,顧七七抓着兩件衣服回頭望着許安唱:“你不準備出去嗎?”
“爲什麽?”許安唱似笑非笑地疑惑着問道。
顧七七卻反應極爲誇張地将手中的衣架往他身上一扔:“你難道想看我換衣服不成,色狼!”
突然意會了她剛剛的意思,許安唱怔了一下,臉竟微微地紅了。他輕咳兩聲,然後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出房間并順手帶上了門。
夜色幽靜,整個樓道裏,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顧七七低垂着頭坐在長椅上,許安唱買咖啡回來的時候,竟發現她已經睡着了。他微微淺笑着,然後将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然後又将咖啡放在一旁後才坐在她旁邊。才将她的頭用手輕輕移到自己的肩上靠着。
看着她的睡顔,許安唱像是突然回到初識她的時候。那個明明有着很強悍武術卻遭到打劫的女孩,那個非要報恩找他要電話的女孩,那個用條件交換要和他簽結婚契約的女孩,那個他漸漸愛上、并且越愛越深的女孩。如今卻唯獨将他忘了,這是上帝在嫉妒他能夠得到她的愛才懲罰他的嗎?
肩上的顧七七像是突然醒了,她跳離許安唱的身邊,然後捂住臉龐,對他輕吼道:“你幹嘛?”
許安唱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了過來,便輕聲回答道:“見你睡得不是很舒服,想說這樣會讓你舒服點兒。”
“以後不許離我這麽近。”她突然規定道,而且表情嚴肅到讓許安唱差點兒信以爲真。
他好奇地問道:“突然怎麽了?”
“沒怎麽,總之,我跟你不怎麽熟,離得遠點兒比較好……”
她的話剛一出口,許安唱就面露怒氣了,她的聲音漸漸變得越來越小,甚至小到最後連自己都聽不見了。她不敢再看他,于是趕緊别過臉去,然後跑到離他遠遠的長椅上坐下。
許安唱甚是無奈,她如此舉動,或許是因爲金東兒的緣故,可是導緻她會那樣想的人,不是他自己麽?沒能及時處理好工作上的事,這也是一大疏忽。
手術室門上那盞紅色的燈終于暗了下去,顧七七瞬間站了起來,朝許安唱喊道:“手術結束了。”
聽到聲音,許安唱也朝手術室看去,金東兒被幾個護士推了出來,臉上戴着呼吸罩,沉沉地睡着。
“醫生,她怎麽樣了?”許安唱急急問道。
“手術很成功,因爲是早期,所以體内的癌細胞擴散得不是很厲害,現在開始繼續進行藥物治療,再休養些日子就會好了。”醫生說完便離開了。留下面露喜色的許安唱和顧七七。
“太好了。”顧七七是很高興的,至少一個生命沒有這樣白白地溜走。
“去看看吧。”回頭望向滿臉笑容的顧七七,許安唱說道。
“……你先去吧。”觸及到許安唱的目光,顧七七頓了頓,然後說道,“我去洗手間。”
“那趕快回來。”許安唱點點默許道。
沒有回答許安唱的話,顧七七就轉身匆匆地跑了,雖然覺得什麽地方明明很奇怪,可是他也無暇去多想,轉身便跟着護士們走了。
從樓上跑下來的顧七七在醫院大堂裏竟不慎看到門外的一大群記者,雖然之前金東兒得了胃癌的事保密得很嚴,可是竟然沒想到還是被洩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