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唱一打開門就看見顧七七低頭坐在長椅上,他略微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後淺淺地笑着朝她走過去:“怎麽了?垂頭喪氣的。”
聽見許安唱的聲音,顧七七擡起頭來看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輕聲說道:“我害你挨罵了吧?”她的聲音裏滿是自責,讓許安唱的心跟着被揪了起來。
“沒事的,隻是東兒不見彥希哥有些着急而已。”許安唱輕輕安慰道。
顧七七突然站起來,然後朝他說道:“不管怎麽樣,先把東兒小姐找回來吧。”
見她的表情如此堅定,許安唱像是看到了以前那個顧七七一般,他朝她微笑着點點頭,然後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時向走廊盡頭走去。
“安唱,你去東兒小姐的公司找找吧,我回她家看看。”出了醫院大門,顧七七建議道。
許安唱也甚是贊同,于是便點着頭離開了。望着他的背影,顧七七有刹那間的失神,她很害怕,害怕他從此就那樣消失在自己的生命當中,即使現在失憶,但是腦海裏關于許安唱的那些記憶,卻依舊像是蟲一樣不斷啃噬着她的心。
天空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遮蔽,雷聲驟然轟鳴,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開始滴落了下來,整個城市彌漫在雨霧之中。
的士車‘嘎吱’一聲停在雨簾之中,顧七七從車上下來,然後用手遮着頭往住宅區跑去。這麽大的雨,她隻祈禱金東兒是呆在家裏的,不然事情可就糟糕了。
剛跑到金東兒的别墅門前,顧七七就愣住了,她驟然停住腳步,看着那個一身病服蹲在雨中的女子,心瞬間就慌了神兒。
“東兒小姐……”她沖上去,想要扶起她,“你這是在幹什麽?怎麽到了家門口都不進去呢?這樣下去會感冒的,感冒了就會對身體越來越不好。”
“你真啰嗦……”金東兒顫抖着用低啞的聲音答道。
顧七七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可怕,難不成胃又疼了?她一慌張,便伸手在她的病服兜裏找鑰匙,可是兩個兜都翻遍了也沒看見鑰匙的影子。
“鑰匙呢?”
“醫院的包包裏。”金東兒勉強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說,如果有鑰匙我笨到不進屋嗎?
“那怎麽辦。”顧七七急道,然後四處環視了下,這周邊都是住宅别墅區,沒有可以及時避雨的店鋪,她将金東兒扶起來,然後讓她坐到屋檐之下稍微可以遮避住雨的地方,自己便又脫下跟許安唱逛街時一起買的外套給她披上,然後才拿起電話撥給許安唱。
“安唱,我已經找到東兒小姐了,你去醫院拿她的包包吧,我們沒鑰匙進屋。”匆匆囑咐完,她挂掉電話回頭看向金東兒,她正蜷縮着身子,顧七七看得出來,她很痛,痛得想大叫,可是她竟然還忍得住。
“看來這樣不行……”顧七七搖着頭,遲疑了片刻,轉身便沖進了雨中。
看着沖進雨簾之中的顧七七,金東兒用手使勁按着腹部,然後用微弱的聲音喊道:“喂……你去……哪裏啊?”
可是顧七七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她漸漸消失在雨簾之中……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鍾,金東兒已經虛弱得快要睡着了的時候,一股溫暖覆在了她的臉上,微微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是顧七七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幹淨的毛巾,她不停地給她擦拭濕淋淋的頭發。
金東兒注意到顧七七自己的大半衣服已經被雨給淋濕了,她一把将頭上的毛巾扔掉,然後有些哽咽地道:“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不知她在發什麽脾氣,顧七七将被她扔掉的毛巾趕緊撿起來,然後對她說道:“别扔了啊,我可是跑了那麽遠的路從公交站台那邊的小店老闆娘那裏借來的。”她撣了撣毛巾上沾上的灰塵,然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麽,但是如果你是氣我和許安唱之間的事,你大可放心,我已經将我們之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聽到她這般說法,金東兒有些不解,“可你忘掉了,安唱并沒有忘掉……”
顧七七突然愣住,半晌,她反應過來:“我會讓他也忘掉我的,拜托你,别這樣折磨自己。如果是爲了愛,那這麽折磨自己不是對不起你的愛,對不起你所愛的以及愛着你的人麽,勇敢一點好嗎?”她說完,繼續給她擦拭起頭發來。
金東兒卻突然哭了,看來是自己小心眼兒了,身爲演藝圈中的人,明明知道绯聞是很容易就被捏造起來的,而且當她看到娛樂新聞的時候,她的心裏壓根兒就不是相信許安唱的。
兩個人之間沉默無聲,隻有雨水‘嘩啦啦’不斷地傾的樣周邊的石闆。許安唱趕到的時候,看到顧七七将金東兒護在屋檐之下,自己卻被雨淋着,心裏頓感心疼,他撐了傘提着包包立即沖過去,然後遮住了顧七七。
“安唱,你來了。”看到許安唱的出現,顧七七有些高興,她接過他手中的傘和包包,一邊掏鑰匙一邊說道,“快點帶她進屋去,感冒了可就麻煩了。”
聽了顧七七的話,許安唱毫不遲疑了蹲下身去橫抱起金東兒,然後跟着顧七七進了屋。将金東兒抱到房間後,顧七七又找了幹淨的衣服給她換上,看着沉睡中的金東兒,顧七七不禁感慨起生命的脆弱來。或許自己是想到了那英年早逝的父親,才會對她如此仁慈,竟想着要将許安唱讓給她的吧?
從房間裏出來,許安唱便劍步迎了上去,然後焦急地說道:“你也趕緊去換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顧七七朝他微微一笑:“嗯。”後便折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盡管現在要離開許安唱,她是很好找借口的,她失憶了,不再記得對他的感情,讓他放手也将她忘記。這樣似乎也是說得過去的,可是,她該怎麽開口呢?
一邊想着一邊換完衣服,顧七七走出來房間,見許安唱給她送上來一杯熱騰騰的茶,顧七七有些勉爲其難地接過來。
“先喝茶溫暖一下身子,我去熬些姜湯給你和東兒喝。”許安唱說罷便轉身走向廚房。
顧七七剛想開口,便覺得頭暈目眩,眼前變得模糊了起來,手中的杯子驟然滑落,然後整個人軟下去倒在地上。
“七七!”許安唱隻聽得身後‘砰!’地一聲響,回頭一看,竟看到顧七七暈倒在地。他一急,趕緊跑過去将她扶起來。
“頭好暈。”顧七七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似的。
許安唱用手摸摸她的額頭,然後吓了一跳:“先休息一下吧,可能是淋雨有些發燒。”說罷,他便将顧七七扶起來,然後向房間裏走去。
熬好了姜湯,許安唱依舊很細心地要喂給顧七七喝。
“我自己來吧。”顧七七想要端過他手中的碗,卻被他給移開了。
“你覺得我會讓一個病人自己動手?”許安唱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這丫頭究竟又在想什麽,怎麽突然對他态度冷淡了。
顧七七卻執意要端過他手中的碗:“我沒那麽嚴重,你去看看東兒吧。”她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搶他手中的姜湯碗。
“怎麽這麽不聽話。”許安唱用左手将顧七七的手按下去,然後才拿起勺子盛姜湯要喂給她喝,“東兒那邊我等一下自然會去看的,你先喝完姜湯後再好好睡一覺吧。”
見他如此固執,顧七七也不再好說什麽,隻能任由他喂她喝,他的動作卻出奇地溫柔,生怕姜湯太燙了燙傷她,于是放在嘴邊吹了又吹後才會喂給她喝。
如此幸福的一幕卻偏偏又被門外的金東兒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