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超市出來的時候,顧七七滿臉失望地低着頭完全沒了精神。許安唱則看好戲地跟在一邊,還不忘調侃一句。“怎麽,沒找到你想要的書?”
顧七七白了他一眼:“我會繼續找的。”在找到之前她絕對不會放棄。她永遠都記得小時候,每個晴朗溫暖的下午,媽媽都會帶着她坐在後花園的石頭上給她讀那本書。那永遠都是她記憶裏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候。
許安唱仍舊很好奇:“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是一本什麽樣的書,能讓你這樣努力地去找。”
“《亮晶晶》”顧七七不再隐瞞,而是爽快地回答,之前的失望已經消失不見,緊接着臉上盈起一臉的笑,“雖然很難找,不過……我一定會找到的。”
《亮晶晶》?許安唱的腦海裏突然閃過小時候的的畫面。
年僅六歲的許安唱,因爲父母的突然離逝而悲傷不已,整天都坐在父親以前經營的公園裏哭,就在那個明媚并且有着溫暖陽光的下午,那個披着一頭長卷發,猶如芭比娃娃的小女孩就來到了他面前。
小女孩的突然出現就像是天使一樣改變了他此後的一生。
她用稚嫩天真的語氣跟他說:“我阿姐說,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哭,雖然你還是男子漢小丈夫,但是一樣不可以哭。”
她的聲音充滿了命令,讓許安唱覺得全身不舒服,他當下就在想,眼前這個像極了天使的小女孩,長大了一定會變得很刁蠻,刁蠻的女孩不可以輕易接觸。隻要一想到媽媽從他很小的時候就這樣警告他時,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突然就變得很令人讨厭。
見他不理她,小女孩撇撇嘴,然後把一本書塞到他手中,又嘟着嘴說:“不知道你在生什麽氣,你的眼光好像要把人吃掉一樣,你比恐龍還恐怖!”
說完這句話,小女孩就準備走了,許安唱見她轉身要走了,警惕的心也松懈了下來,誰知剛轉過身的小女孩突然又掉過頭來盯着他,語氣嚴厲地說:“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輕易地哭給别人看。就算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也不可以哭!”就這樣冷冷地說,語氣之間完全看不出她還是一個才年僅五、六歲的小孩。
許安唱被她吓得愣在原地,他望着她遠去的弱小而又無助的背影。沒錯,他從她的背影中看到了無助,這是他的第一直覺。
手中的書毫無預警地滑落在地上,‘砰’地一聲砸在他穿一雙涼皮鞋的腳上,疼痛感将他拉回現實。
愣愣地撿起地上的書,它看上去并不是太好,頁邊已經有些泛黃,封面隻有三個草書字體“亮晶晶”,周邊都是古老的金邊花紋。
他輕輕地翻開硬書殼,内裏第一頁除了此書的名字之外,在底部還用簽字筆寫了一段話:
如果每個人都有一段最珍貴的回憶,那麽就一定要把這段回憶永遠珍藏在心底!如果必須哭泣,請一定要知道,是否每一滴眼淚都有充足的價值!
這句話從此以後一直放在許安唱心中,每當他遇到挫折的時候,就會翻開這本書看看。從始至終,他就是靠這個撐過來的。
“喂喂……喂……許安唱……”顧七七見自己一說出書名許安唱就開始神遊了,于是就伸手在他眼前揮來揮去。
顧七七的聲音突然回蕩在許安唱的回憶裏,他猛地回過神來,卻遂不及防地對上了顧七七那雙好奇的眼眸。
“你在想什麽呢?叫了你快十幾遍了都聽不到……”顧七七滿臉猜疑地圍着許安唱打圍,她那像要把他看透似的目光快讓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實在受不了了,許安唱才趕緊用雙手将顧七七按在原地,然後說:“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顧七七悻悻地回答一聲“哦”,然後趕緊跟上許安唱的腳步。
許安唱則一路走一路想,爲什麽顧七七會找《亮晶晶》這本書?顧七七又會不會就是當年那個突然出現,命令般安慰他的小女孩呢?
望着前面一直暗暗想事情的許安唱,顧七七環抱着雙手絞盡了腦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該不會……是在想關琦的事吧?糟糕,這幾天忙得她都忘記要幫他找了,不行不行,看來得趕快幫他找才是。顧七七一邊想一邊暗自點頭,然後加快腳步跟上去。
天色漸暗,夕陽将最後一抹光線射過兩棟樓之間的縫隙投灑到玻璃窗邊的餐桌上。顧七七與許安唱相對而坐。
點完了菜,顧七七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感慨地說:“我記得這個地方,我已經好久沒來過了。”
許安唱聽着她的話覺得有些奇怪,于是跟着問:“有多久?”
“有多久?”見他問自己,顧七七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好暗自諷刺地笑,但那笑是諷刺她自己。
“大概……十年……也或許,更久!”過了許久,她才輕聲回答。眼中閃過一絲晶瑩的光,“好久不來,這裏真的變了好多,雖然它答應了某個人會一直存在,不過,它還是變了好多,如果她回來,一定會不認識它了。”
許安唱完全不明白顧七七話中的意思,她是在說這餐廳……還是,這餐廳的老闆?
見許安唱一臉疑惑,顧七七笑了笑,然後接着說:“這裏……曾經是我媽媽的餐廳。”一語點醒夢中人,許安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她是想媽媽了。
“既然這麽久沒來,爲什麽今天突然想來了?”這裏對于她來說,一定有着最特别的意義。
顧七七看着陸續送上來的餐廳名牌菜,然後拍拍雙手說:“因爲今天顧興。”說完,就拿起刀叉準備吃。
“那這麽顧興,你請客喽。”許安唱趁機撿便宜。
一聽到許安唱的話,顧七七忽然頓了一下,然後望着他就莫名其妙地笑起來:“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是大明星哎。”
他明白,她是說他大明星有錢是小事兒,不會爲了一頓飯斤斤計較。他卻偏要和她計較:“大明星也沒有Alice的未來繼承人有錢。”說完,就悶不吭聲地暗自動起刀叉來。
“切。”顧七七撇撇嘴,深知他是與她開玩笑,所以也不多加計較。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聊一些繁雜瑣事。許安唱好幾次都想問顧七七是不是小時候給他書的那個女孩,可每當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遲疑什麽,可心裏就是告訴自己,不要問……不要問……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夜幕已經降臨。城市霓虹燈閃爍,光彩各異,吸引人的眼球。顧七七深吸了口氣,感覺夏日夜晚涼爽的夜風吹拂,突然像清醒了許多,顧七七拉起許安唱就跑,想跑去哪兒,她自己也不知道,可她就是想拉着他這樣跑一下。
“幹嘛啊?這麽晚了,還不回家。”許安唱硬被她拉着往前跑,一邊跑他就一邊問。本來涼爽的風生生灌進他的喉嚨,襲人的涼意順着嗓子就落進了心底,那感覺就是——涼透了!
“哈哈哈……”顧七七一邊跑一邊笑,想大肆發洩一番。
許安唱甚是無奈地被又拖又拉又拽地帶到了城市盡頭的那棟豪華别墅。
終于停了下來,許安唱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指着眼前那棟豪宅問:“來這裏幹什麽啊?”
“你有沒有搞錯啊,跑這麽一小下下就上氣不接下氣了。”顧七七狠狠拍他背一下,然後氣定神閑地說:“這裏是我以前的家……我一個人的家……”眼底的黯然沒有人看得見,隻有她自己深知,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
“你一個人?住這麽偏僻的地方?”許安唱稍微舒緩了些,他站直了身體,有些不相信地問道。
顧七七點點頭,她回答:“是啊,以前就我一個人。”
“爲什麽你要一個人住?”許安唱追問道。
“說來話長。”顧七七長籲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許安唱:“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她指向别墅,看着許安唱的臉浮起一絲倔強的笑意。
“樂意之緻。”許安唱點頭也回她一個微笑。
“走吧。”顧七七領着許安唱便朝别墅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