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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死不了?他是大活人!下去一趟還不得被那些怨鬼扒皮拆骨啊,現在下面又突然這樣,小周哥他,他……”我慌得六神無主,忍不住沖着江慕堯低吼起來。
以前日子過得再苦再難,我都覺得有老媽在就有盼頭。可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沒有未來了,眼前明明有光,我卻覺得一片黑暗。心裏面的絕望就像一條被扔在沙漠裏的魚,入口全是燥熱和黃沙,我甚至感覺皮肉裏的水分在漸漸消逝。
這種感覺極其逼真,好像此時在礦洞下受苦的人是我。
江慕堯緊緊握住我的肩膀,他明明看着那麽虛弱。可下手的力道卻大得我不得不回過神來。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對他對視,眉頭微微聳動,鷹厲的眸子裏潛伏着洶湧暗流。
我腦子裏壓根沒空暇思考他爲什麽這麽生氣。隻聽到他一字一句惡狠狠道:“我說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他要是真死了,我給他還陽!伊伊,你這輩子是我的,我不會讓你虧欠别的男人、惦記别的男人!”
他的嘶吼讓我從悲傷和絕望中擡起頭來。心底的壓抑似乎被一束陽光慢慢掃開。
可能看我眼神空洞,他松了手輕輕撫摸我的臉,柔下聲音道:“伊伊,你們兩個身上有符蠱,他現在遇到危險你能感知一二是很正常的,你别被那種感覺左右,我一定不會讓他死的。”
他的這番話如當頭棒喝,我當即明白過來--原來是“心心相印”符蠱在搗鬼!
既然是“心心相印”。那此時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強烈感覺也實屬正常。
可周懷瑾心裏的絕望卻讓我更加壓抑,他是不是感覺自己被抛棄了?畢竟他掉下去那麽久,我連聲像樣的驚呼都沒朝下叫。
思及此,我趕緊扒着礦洞口朝下喊了兩聲:“小周哥,小周哥!”
“伊伊~”我好像突然聽到了周懷瑾氣若遊絲的聲音,慌張四顧,卻什麽也沒看見。
剛才炸藥爆破的那一瞬,周圍就響起很多窸窸窣窣的聲音,等我跌坐到江慕堯身邊,神智漸漸回歸成我自己的時,這才發現周圍全是小蟲子爬動的聲音。
我拿手電筒掃了一下礦壁,觸須一般細長的腳扒着礦壁急急避開手電光!
我猛地打了一個寒噤,礦壁上的小洞裏爬出很多錢串子!它們的學名叫蚰蜒,長得跟蜈蚣很像,但身體兩邊的足比蜈蚣的長很多,難怪之前我眼花将它們看成了頭發。
“伊伊,扶我起來,跟上它們,看看它們去哪裏。”
我斂起心神,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錢串子。這東西怕光。所以隻點了一支蠟燭照明。
它們全都往礦口的方向爬,我照了下附近的礦壁,密密麻麻數不清,那些細長且正在蠕動的長足看得我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
我很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這些東西爬上身。
它們的目的地居然是磚牆上的鐵門,其實與其說這是道鐵門,不如說它是鐵牆。因爲整道門上沒有一絲縫隙,它應該需要使用機械往旁邊移動才能打開。
磚牆上有兩道很小的縫隙,所有的錢串子趕到縫隙口後都有序地往裏面鑽。
江慕堯攤開右手按在鐵門上:“這裏面你們看過了嗎?”
我搖搖頭:“我們聽到裏面有鐵鏈在響,好像有活物。這種鐵門應該困不住鬼物,所以我們沒蹚渾水。”
江慕堯苦笑一聲,看看我但并沒有說什麽。
不過我還是從他的笑容裏讀出些許嘲弄來,更多的是幾分哭笑不得的無奈。看來我跟周懷瑾都想錯了。我跟周懷瑾确實太嫩,之前有周叔他們在,我們的錯誤想法能被及時指正,可如果隻有我們倆。經驗和閱曆不足的制約就很明顯了。
我臉上一熱,頓時有些尴尬。
錢串子都往這裏面鑽,說明裏面有讓它們感覺安全的東西,但是平日裏它們都在外面可能又說明那東西也讓它們畏懼。
我貼上去聽了會兒,錢串子爬動的窸窣聲灌進耳裏特别滲人,但鐵鏈子被拖動的聲音卻仍舊在繼續。可能是因爲江慕堯在,我心裏的恐懼沒有剛進來時那麽強烈。
江慕堯閉上眼睛好似也在傾聽,過了一會兒等他睜開眼時。臉色比剛才還不如:“我也不清楚裏面是什麽。這道門不是一般的鐵門,裏面好像刷了東西,鬼物根本沒辦法穿透。伊伊,可能你們弄錯了,你們要找的,在這道門後面。”
對于他的話,我一點也不想懷疑。
有他在,周圍那麽多窸窣蠕動的錢串子都像是暗夜裏的裝飾物。
我扶着他走回礦洞。已經不再感受到周懷瑾心底的絕望了,也許我剛才叫的那兩聲多少帶給他一些安慰,也或許是唐栾找到了他。
周圍又逐漸安靜下來,突然,就在我右手邊的那處昏暗中,有個瓶蓋大小的石子滾了出來,撞在左邊礦壁上,發出咚的一聲響。而後彈到右邊礦壁上再發出一聲響。礦道蜿蜒封閉,回音就這樣一下下傳出去,跟我們之前聽到的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地從衣服裏掏出無影鏡,傻帽似的對着右邊那片黑暗就照去。伴随着一個尖銳的叫聲響起。有個影子從我們眼前一閃而過。
我突然想起跟周懷瑾在礦洞裏時,擡頭往上看的時候曾發現有黑影在往下扔石子。我心裏咯噔了下,這裏面果然有鬼物,可是我跟周懷瑾在上面的時候并沒有發現。
“伊伊,把你手裏的無影鏡扔下去。”江慕堯突然提出這樣一個奇怪的要求,我納悶地朝礦洞下照照,還是沒看到周懷瑾。
我看了江慕堯一眼,看他認真地點頭。不安道:“扔下去怎麽拿上來?何浏欣他總是跟着我,萬一把這個弄丢了……”
“唐栾在下面,周懷瑾也在,他們看見了會把東西帶上來的。”江慕堯說話哼笃定。他好像真的确定周懷瑾不會死。
我也不再猶豫,一咬牙就松了手。
無影鏡跟鐵梯碰撞幾下,最後沉悶地落了底。
再看周懷瑾,突然猛地抽搐兩下。吓了我一跳:“江慕堯,你怎麽了?”
他眼裏的紅血絲好像突然變多,一把摟住我的腰:“不要離開我半步,伊伊,如果發現我不對勁,你就一直叫我名字。”
我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且剛才他還有氣無力,怎麽突然之間他就好像有了無窮的力量?無影鏡上的龍晶在他腳腕上挂着。我把無影鏡扔下去,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聯系?
當初無影鏡還留在千目村時也是這樣,龍晶在何浏欣身上,無影鏡則留在了地面上的一戶人家中。也許龍晶和無影鏡這樣分隔開也能有某種呼應?就像磁場的南北極,相互之間有無形的吸力存在,隻是人的肉眼看不見?
如果真跟我猜的一樣,那礦洞裏的冤魂多,無影鏡掉下去應該多少能吸收他們的陰氣。傳遞給龍晶後就被爲江慕堯所用。
我抱緊他的腰,跟個小雞仔似的被他帶着朝影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但看江慕堯眼裏的紅血絲,我心裏隐隐發慌,總感覺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他來到鐵門前就停下了。渾身透出幽冷的氣息,盯着眼前的鐵門不知道對誰低吼了一聲:“出來!”
我瑟縮一下,張嘴想問話,他卻突然垂眸看我一眼,而後把我腦袋往他胸口一按。我兩眼一抹黑,什麽也看不到了。
就在這時,江慕堯摟着我身形一動,用力往磚牆上按了幾下。
我緊緊摟着他的腰。半分也不敢打擾,幾秒過後,背後的鐵門裏突然響起咔哒聲,約莫響了十幾下,鐵門居然轟隆隆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