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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瑾一看到張狡磊的手勢,身子猛地顫了下,當即對着他的背影深深鞠了個躬。
我不明所以,趕緊跟着彎下腰去。
轉身經過剛才洗骨葬的地方時,周懷瑾居然又鄭重地拉着我朝埋有瓷罐的地方磕了三個頭。
我們往回走的時候碰到了苗苗姐,她氣喘籲籲的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看到我們安然無恙,她這才長籲一口氣:“剛才不知怎麽的睡着了,沒事就好。我看樹上的黑袋子都沒了。那老頭回去過?怎麽樣了,追到了嗎?”
苗苗姐的話讓我感覺極其怪異,先不說她跟周懷瑾都是吊爺的徒弟,怎麽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睡着?光是跟她相處的這段時間,她雖然脾氣暴了點,但總體還說還是很穩妥的。
所以她這個借口很敷衍,而且還說得極其漫不經心。
我低下頭苦澀一笑,看來苗苗姐那個借口不過是說來給我聽的。我不追究就是,管她背後有什麽打算,有周懷瑾站在我身邊我已經很安慰了。我不是世界的中心,苗苗姐沒理由圍着我轉。
周懷瑾垂了一下眼,我感覺他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還是聽到他答了話:“追到了,他應該是南宗的守墓人。藍骨的身份他不肯透露,我估計是南宗先人,他想知道石棺的具體方位。作爲交換條件,他告訴了我一起南宗曾經插手過的事情,是伊伊老家的廢棄煤礦。”
我心裏微微一緊,不明白周懷瑾爲什麽半真半假地跟苗苗姐撒謊。
看苗苗姐的表情,顯然沒有懷疑。
我爲了掩飾緊張,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黑影依舊如影随形,就在離我們大概三米遠的地方幽幽地立着。
我趕緊打開手電筒照去,洋洋喵嗚一聲竄了過來,黑影站立的地方隻有一片枯草。
苗苗姐若有所思地往我身後看了兩眼,我總覺得她冷豔的臉龐下透着某種讓我說不清道不明的算計。
她朝我露出一個她特有的标準假笑,輕輕拍了下我肩膀:“伊伊沒事就好,既然找到地方了,你們自己過去吧,我明兒就回北京照顧師傅。”
“苗苗姐,請代我跟周叔問聲好,他幫了我那麽多忙,我卻不能在他身邊照顧,心裏很過意不去……”聽她提起周叔,我的眼睛就酸澀。
周懷瑾疼惜地輕喚我一聲:“伊伊~”
“好了好了,師傅現在不是醒過來了嗎?你們早點把事情解決掉,早點結婚給我們周家添後,這就是對師傅最好的回報。走了走了,這地方邪門得緊。”她不由分說叽咕了一大堆。雖然笑得很美,可我總感覺她的眼神裏透着寒涼的冷漠。
可能是我多想了,可苗苗姐轉過身往我們跟董師傅約定的地方走時,我的手電無意間晃到了她的後脖頸。上面居然有很清晰的三道劃痕,劃痕之下還透着黑氣。她也被鬼撓了,看樣子是剛才在封門村被撓的。
我看了周懷瑾一眼,他卻朝我微微搖頭,好看的劍眉擰成了倒八,好像有難言之隐。
我們當夜就坐火車往回趕,臨行前我去了一趟醫院。大半夜的要不是唐栾幫忙,我們還真進不去。
附身在值班員身上的唐栾,臉色很不好。看到我跟周懷瑾靠得近,他更是頻頻給我甩臭臉:“他死不了,你就放心吧。之前好在是白天,他沒給我搞出多大的幺蛾子。不過一下子少了好幾個亡魂。我們也沒辦法在這裏久待了,等他休息休息,下半夜我就帶他離開。”
“我們找到了聖手鬼探。”
唐栾白了周懷瑾一眼:“南宗的聖手鬼探?他不是四十多年前就失蹤了嗎,跟我說這個幹嘛?”
“他跟我們說了一個地方,我跟伊伊正準備過去,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過去。”周懷瑾難得主動開口找鬼幫忙,我知道,但凡我們去的地方都兇險。一聽廢棄煤礦四個字我心裏就發毛。
唐栾指指太平間,沒好氣道:“我還要處理這家夥,去什麽去?”然後他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怎麽樣,想到辦法沒有?”
我頓了下,趕緊把無影鏡拿了出來:“當初找到何浏欣的時候他的腳腕上戴了兩串龍晶腳鏈,我覺得這上面的龍晶應該可以聚斂陰氣。”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龍晶珠子從無影鏡邊緣一個個拔出,周懷瑾想阻止卻終究沒能拗過我。
我把龍晶串好遞給唐栾,他一接過去跟觸了電似的猛顫了下,驚喜地啧啧出聲:“好東西。”
跟着唐栾進太平間的時候,裏面明顯比白天陰森很多,等他親手把兩串龍晶腳鏈給江慕堯套上,我要求單獨跟江慕堯待一會兒。唐栾吊兒郎當地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周懷瑾卻非要站在門口看着我,他怕把我一個人留在太平間會出事。
我背對周懷瑾,握住江慕堯的手親了下他的手背,我特别想親親他的臉,可此時此刻特别不合适。我想告訴他,僥幸從鬼門關回來後,我腦子裏現在不會動不動就浮現周懷瑾的笑臉了,我覺得移情蠱好像在慢慢失去效用。
江慕堯的手特别凍人,我把他的手貼在臉上婆娑了會兒,他的長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眼睛居然慢慢張開了。不過他眼裏的紅血絲還在,茫然地轉過頭看我,臉上僵硬地沒有半分溫情。
我以爲他又要失去理智,剛要叫人過來,他卻迅速閉上了眼睛再度昏睡過去。
我深吸一口氣,又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個熱吻,收拾好心情後立馬跟着周懷瑾去了火車站。一路上我都不敢看他,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他對我的好,尤其讓他親眼看到我對江慕堯依依不舍,心裏更會生出愧疚感。
他很體貼,應該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一直在悄聲跟我聊聖手鬼探的事。
聖手鬼探在他們這一行是個傳說,四十多年前曾叱咤風雲過幾年。但他的事迹一直流傳至今。都知道鬼物疾如風,可隻要鬼物在他臂長之内,他一出手就能将鬼物拿下。蛇有七寸,而他一出手也必定直擊鬼物的死穴。
傳說,那幾年鬼物都對他聞風喪膽。
這種傳說難免帶着誇張,但張狡磊七十多歲伸手還那般敏捷,可見他年輕時确實不一般。
我的心思被周懷瑾轉移,立馬想起跟着我們的黑影:“你是不是知道有鬼物跟着我們?當時回頭看那麽久隻是爲了确認鬼物的身份吧?”
周懷瑾愣怔了下,旋即無奈地笑了,眉心擰着的細紋像花一般好看:“伊伊……其實那鬼物跟着我們好幾天了,我懷疑當初去醫院想偷無影鏡的也是他。我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不過他好像并不想害我們。我試過把他趕走,沒成功。”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苗苗姐呢?”
他一頓,臉上的笑容沒了:“苗姐她有點奇怪。”
說了這麽一句就沒下文了,我追問半晌他都搖頭不肯再說下去。
我知道他也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說實話,我能感覺到苗苗姐在周叔受傷後的變化,她應該已經不想再讓周懷瑾攙和我的事情了,也許背後還一直在逼着周懷瑾離開。
周懷瑾。如果你真是司南的轉世,那我便負了你兩世。
想起曾經夢到過的翡翠戒指,我的心頭漾起淺淺的漣漪,劉珺瑤跟司南在一起時的幸福笑容就跟昨日之事一般在我腦海中輕輕蕩漾開來。隻可惜。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看看周懷瑾,一陣扼腕,我們兩個,早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
張狡磊所說的廢棄煤礦在我老家隔壁鎮,地名就叫竹箦煤礦。我一直不知道那裏有廢棄煤礦,那裏是獄區,我隻在小時候去過,當時隻看到很多勞改犯在地裏種菜,倒是沒見到過煤礦。
我們直接在竹箦煤礦下的車,可轉了一圈我們就懵了,哪裏有煤礦的影子?
中午我們随便找了個小餐館吃飯,一個身上髒兮兮的小女孩神秘兮兮地跑到我們桌子邊,盯着紅燒肉砸吧了兩下口水:“我可以帶你們去煤礦,不過那裏都廢了,你們去那裏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