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
有的人在經曆過瀕死後,身體會發生奇妙的變化。
我曾聽說過有人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突然從一個從未碰過樂器的人變成職業鋼琴家,也有人一夕之間變成數學家或者突然技藝超群,我的腦子沒有朝天才方向靠近,隻突然冒出來那幾段記憶碎片。
周懷瑾看我不說話,趕緊讓我在他手裏寫字,他想知道我哪裏不舒服。
我盯着眼前那張臉。腦子裏一陣恍惚。
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周懷瑾就是當初跟劉珺瑤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男人。雖然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可我許是因爲被魂魄上那幾段深刻的記憶給模糊了思緒,緩緩擡手摸上了周懷瑾的臉,心裏的情緒極其複雜,鬼使神差地喊出一個名字來:“司南。”
我跟魔怔了似的,開始反複念叨這個名字。
周懷瑾聽了很久才聽清楚我的話,疑惑地問我司南是誰,而後摸摸我的腦袋,又跟醫生嘀嘀咕咕了一陣子。
我試着動了動身子,心口處居然感覺不到疼痛。
那晚我回房後沒多久,周懷瑾突然聞到一絲異香,急急敲門沒人開,就趕緊吵了旅館的服務員開門。看到我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過道裏時,他差點兒暈過去。
我感覺何浏欣的身體就像瓷娃娃,好看卻異常脆弱。所以周懷瑾找人來開門的短短幾分鍾内他壓根沒辦法把我帶走。他很可能就是趁着那幾分鍾逃離我房間的。
周懷瑾一心都撲在我的性命上,等想起來報警時兇手早已不在,最爲讓人抓狂的是旅館的監控還十分湊巧地壞了。周懷瑾說我福大命大,那把匕首再往左偏兩厘米,然後再往裏深一厘米,我就真的要去陰曹地府了。
“匕首上全是冰霜,醫生想把匕首取出來的時候還不小心把匕首被掰斷了。你傷口那塊皮肉被凍住,血液流動很慢,所以沒有出現失血過多的情況。”雖然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可周懷瑾現在說起來依舊是心有餘悸。
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合過眼,一直都在旁邊照顧我,實在熬不住了就打一會兒盹。
我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想我知道當時匕首爲什麽插不進去,肯定是江慕堯的心頭血在起作用,他曾經說過,這滴血在危急時刻能救我一命。可想起劉珺瑤的記憶,我就止不住心裏的恨意,當初劉珺瑤如果沒有嫁進江公館,就不會出現那麽悲慘的結局。
可若說恨誰,隻能是唐靜怡。我能感受到劉珺瑤被江慕堯壓在床上時的絕望,也能感受到她心裏的憤恨,可我卻沒辦法感同身受。
當初江慕堯曾經問過我,如果他做過傷害我的事情,我會不會原諒他。當時我說。隻要他今後不再對不起我,以前的事情我不會追究。現在,我仍舊是這個答案。
他之所以戴着口罩,怕的就是我被劉珺瑤的記憶左右。怕我恨他。
夜已深,周懷瑾不肯回旅館,将就着在旁邊空置的病床上睡着了。
可能是我之前睡得太久,現在怎麽也睡不着。我盯着黑夜發呆,病房門突然間啪嗒一聲開了。
我戴着氧氣罩,聞不到空氣中的氣味,現在壓根分辨不出來人是不是何浏欣。我微微眯起眼睛,開始假寐。
黑影摸索到病房裏裝東西的櫃子前,蹑手蹑腳地打開櫃門好像在找東西。我悄悄地脫下氧氣罩,想去叫醒周懷瑾。不過腳剛挨着地,我就發現整個身子虛得很。
這三天都是靠營養液過活的,我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已然把黑影驚動。我隻好用力叫了一聲,不過聲音還是小得可憐:“小周哥!”
他被我的動靜驚醒,趕緊開燈過來看我。
我趕緊指指櫃子:“有人進來。”
櫃子在病房最裏面,我沒看到黑影往門外竄,所以他肯定還躲在病房裏。隻不過燈一亮,整個病房除了我們壓根沒有第三人。
周懷瑾把我扶到床頭坐好,又把無影鏡掏出來塞我懷裏,這才蹲下去看床底,沒人。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櫃子邊,從下往上一個個檢查,裏面居然什麽人也沒有!
我頭皮一麻,難道剛才那個黑影不是人?
像是爲了印證我的想法。病房裏的燈突然熄了,周懷瑾趕緊摸回我床頭聯系按了鄉下開關。我摸到床頭的包,掏出手電筒顫悠悠地朝櫃子照去,果然有團黑影從櫃子裏鑽了出來。
不過黑影迅速一晃,立馬從手電光下消失了。
病房裏掀起陣陣陰風,周懷瑾掏出黃符點燃,急急畫了個破字。火星子像燃放的煙花,哄然炸開。
陰風直接朝我吹過來,手背上被什麽東西撓了下,我一疼就把無影鏡掉在了病床上。
呲的一聲響,有什麽東西被燒焦了一般,緊接着無影鏡被摔在地上。
病房門嘭地一聲合上。燈也突然亮了。周懷瑾趕緊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焦急道:“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無影鏡。
鏡面已經露出一半,周懷瑾彎腰去撿的時候頓了下才直起身:“看來有鬼物想偷無影鏡,是不是何浏欣找過來了?”
“應該不是。”之前我想把無影鏡還給何浏欣,但他并沒有接,這是不是可以說明無影鏡對他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如果想拿回無影鏡,當天離開之前就可以把東西帶走。壓根沒必要專門讓鬼物過來幫他偷。
外面有什麽東西重重地砸在了走道上,周懷瑾趕緊開門看了下:“你還好吧?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
好像是有人摔倒了,我扶着牆頭走過去,周懷瑾趕緊攙住我。走道上離我們這裏大概五米遠的地方,有個老頭摔趴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我睨了周懷瑾一眼,覺得有點不對勁。那老頭有沒有可能不是人?深更半夜的就他在走道裏晃蕩,也沒個家屬陪伴。
周懷瑾不放心我,所以遲遲沒肯踏出病房。
老頭咒罵兩聲,氣呼呼地回頭瞪了我們一眼,用方言罵我們沒良心,不知道尊老愛幼等。
周懷瑾臉皮薄,當即紅了臉,但還是沒踏出房門半步。他把我攙回去後才趕緊安下床頭的按鈴,想叫值班護士過來幫老頭。
外面很快有腳步聲往這邊走來,不過走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護士驚叫了一聲。然後走道裏便安靜得跟太平間一樣。
周懷瑾蹭得站起來,看了我一眼後急急跑到病房門口往外探頭看。他的身子很明顯地震了下,我看到他往走道左右連看了好幾遍,最後匆忙地關上房門,臉色很不好地折回來了:“外面什麽人也沒有。”
我心裏有點發慌,看來是無影鏡把鬼物給引到醫院來了。
走道裏好像響起很多腳步聲,急匆匆地就像着了火都在逃生似的,不過那些腳步聲離我們這間病房都有點距離。偶爾還能聽到有人重重地敲門。周懷瑾沒再出去看熱鬧,盡管他困得要命,卻還是硬撐着陪了我一夜。
淩晨四點多時,房門又嘭地被一股罡風吹開。
一團小黑影像閃電似的跳到了我病床上,周懷瑾因爲睡眠太少,大腦的反應速度已經慢了很多。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洋洋,心裏的不安當即煙消雲散。
我朝房門口看去,除了空氣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我還是小聲地叫了兩聲:“唐栾,是你嗎?”
我小心翼翼地等了半晌,突然發現手背上濕哒哒的。低頭一看,洋洋正伸出小舌頭在舔我手背。我手背上居然有三道血痕,在一直往外滲血。
唐栾那貨終于出聲了,還是那副欠揍的語氣:“有鬼撓你了?江慕堯那家夥都快死了。你倒好,舒舒服服地躺在這裏跟小白臉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