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
大姨身子有些僵,走路的時候胳膊垂在兩邊一點也不擺動。
想想她白天在醫院裏好像也沒說多少話,每次說話都給我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現在回想發發現她說話有些一字一頓的,像機器人。
她直接打車去了郊區,車子開到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就停了下來。載我的司機也上道,隔着二十幾米也停了。
不一會兒前面那輛的士裏傳來一聲尖叫,司機竟然棄車跑了!
我看大姨徒步往前走,趕緊也追下了車。沒想到她的目的地竟然是公墓,這個發現讓我心裏一驚。
她三更半夜跑這裏來做什麽,難道她背後的主使是王曉晴?
我一路都小心翼翼,防止自己踩到樹枝啥的發出聲音。
穿過小樹林,圍牆上還沒出現門。大姨機械地走到最北面那面牆,面對牆頭站定後,開始一遍遍地敲牆頭。她敲的時間間隔很均勻,不過每敲一段時間都會停兩秒,然後繼續敲。
她的舉動委實讓我毛骨悚然,爲了看清幕後主使,我一直在慢慢挪近,最後在離大姨隻有三米遠的樹後站定,再也不敢再走近半步。
現在的我對這片墓地厭惡至極,真恨不得把這裏夷爲平地。
大姨敲到第二十一分鍾時,一個白影幽幽地從上面飄了下來。
我眯着眼睛辨認了半天,看身形很像王曉晴。我猜得果然沒錯,但大姨幫女鬼辦事這一點着實讓我吃驚。
大姨湊近王曉晴叽裏咕噜說了一通,我隐約聽到她提了幾次我的名字,應該是在彙報我今天的舉動。可惜大姨沒看到楊喬在洗手間對我做的事,王曉晴要是知道那事保管會氣得半死。
心裏隐隐泛酸,原來我對楊喬還有感情。
一隻大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冰涼如斯,一定是江慕堯。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怎麽總這樣,就算不怕也要被他吓丢半條命。他跟着蹲在我旁邊,一隻手還很不老實地摟着我的腰。我别扭地想往旁邊挪,被他阻了。
“好,繼續盯着。”王曉晴說完這句話就飄進了墓地。
大姨機械地點完頭後,又僵硬地往馬路上走。這次她跟我之前那晚一樣沒車可坐了,江慕堯拉着我遠遠跟在後面,說要看看她去哪裏。
“她已經死了,屍體是昨晚下半夜被公墓的管理人員發現的。”
“什麽?!”一個死人怎麽可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能笑能說話能走路?開什麽玩笑!不過我潛意識裏已經相信了江慕堯的話,因爲大姨實在太過詭異,想到定格在她臉上的笑容我就頭皮發麻。
根據江慕堯的話,大姨被發現時已經身首異處,腦袋被整個擰了下來,十分凄慘。這也是劉警官他們一大早就去醫院做筆錄的原因。不過後來應該是因爲他們都見到大姨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了,所以沒帶我回去做筆錄。
我把楊喬身上的蛇紋身告訴給江慕堯,他聽完這話就不作聲了,隔了半天才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怎麽看到的紋身?”
“他把衣服脫了我不就看到了,那兩條蛇好像在交配,有什麽說法嗎?我感覺那蛇紋得很奇怪。”
“那不是紋身,是淫蛇蠱。你看到的是什麽顔色?”
“淫蛇蠱?黑色的。”蛇好淫,難怪楊喬突然在我面前那麽色急。
“中了此蠱之人*很強,随着交合次數的增加,你所說的紋身會越來越淡。黑色……說明他被下蠱的時間不久。昨晚我們離開後,唐栾說王曉晴把他拉走了。”
我懂他的意思,這淫蛇蠱可能是王曉晴下的。
楊喬跟王曉晴之間應該有過什麽約定,這也是當初楊喬娶了我卻不碰我的原因,但是昨晚的所見所聞讓楊喬對王曉晴徹底失了望。王曉晴許是爲了留住楊喬才會對他下蠱,對于淫蛇蠱究竟能不能讓楊喬專情于她這一點,我持保留意見。
大姨沒有直接回家,一有車他就攔了的士。我歎了一口氣,以爲就此要斷掉跟蹤了,江慕堯卻突然摟緊了我的腰:“把眼睛閉上。”
我隻聽到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臉上被寒風刮得好像要被割開皮了似的,幸好他強行把我的臉給按在了他胸口。不過等他停下來的時候我還是凍得直哆嗦,他身上可不比寒風暖和多少。
大姨徑直去了紅梅公園,這個公園不要門票。現在是夜裏十一點,公園裏幾乎沒什麽人走動了。她專挑偏僻的地方去,最後竄進了女廁。
我看了一眼江慕堯,悄悄推開一條門縫,看到大姨正站在鏡子前解圍巾。
我腦子裏有根弦繃得很緊,大氣也不敢出地緊緊盯着。既然大姨的頭已經斷了,她是怎麽把腦袋安然無恙地放在脖子上頂了一天的?
深紅色的圍巾裏層全是幹涸的血迹,大姨把羽絨服脫下來後,我才看到她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縫滿了線!縫合處還粘着很多幹涸的血漬!
她緩緩擡手使勁揉了揉嘴巴,然後把彎起的嘴角往下拉了拉,滲人的笑容終于消失了,轉而變成哭相。她遲鈍地将手指彎成鷹爪樣,身體前傾去撓鏡子,嘴裏還發出奇怪的咯咯聲,就像喉嚨裏嗆了水,貌似很痛苦。
她剛才敲牆頭的右手關節已經血肉模糊,隐約可見裏面的白骨。
鏡子被她撓出很刺耳的聲音,我腦子裏那根弦幾乎繃到了極限,心髒都緊張地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我手機突然響了。之前跟蹤的時候爲了防止手機鈴聲壞事,我就給調成了震動,沒想到此時此刻居然震得這麽引人注意。
而且我的腿腳突然麻了,現在壓根動不了。
大姨挂着哭相迅速朝我撲來,嘴裏一字一頓地嘶吼着:“都怪你都怪你……”
一股風倏地繞過我朝大姨吹去,江慕堯又不見了,不過幽魅的罡風把大姨吹得節節往後退,最後撞在洗手台上動彈不得。
“大姨,我剛才逛公園看到你,本來是想打招呼的,你脖子怎麽了?”江慕堯隐了身形無非不想被大姨看到,現在時機不對,大姨是敵非友,我不能露馬腳。
哭相僵在大姨臉上,但她喉嚨裏卻發出一陣怪笑。
我聽到江慕堯的聲音悄然在我耳邊響起:“腿還麻嗎?快走。”
我租的賓館離這裏不遠,我一口氣猛跑了兩條街,回到我房間門口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喘了好一會兒才試着叫了兩聲江慕堯,沒人應我。我在考慮要不要換旅館住,畢竟不人不鬼的大姨知道我住在這裏,一想到這一點就沒辦法好好睡覺。
一開燈就有個黑影從我眼前竄過,吓了我連連抽氣。
定睛一看,窗子居然開着,風呼呼地刮進來,把窗簾吹得啪啪響。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過道盡頭伸脖子往裏看時,正好跟一雙天藍的眼睛對個正着!
是一隻黑貓!我住的這間在四樓,它是怎麽進來的?那貓喵嗚一聲就撲到了我懷裏,腦袋一個勁地在我胸口蹭。
下一秒,黑貓後頸上的毛皮竟然詭異地往上凸起,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拎住懸到了半空。它不甘心地舞動爪子,龇牙咧嘴地朝空氣嘶吼起來。
“江慕堯?出來吧。”
黑貓旁邊赫然響起一陣妖娆的笑聲,乍一聽雌雄莫辨,還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很妩媚。
我不敢大意,悄悄退到門邊握住了門把手,暗下決心等周懷瑾再回來要讓他教我一些辟邪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