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曲千柔時,雲竟天就知道,奶奶已經知道了一切,問他,不過是想從他口中再聽一遍。
雲家一共發生三件大事,第一,族長夫人漾晨回來了,第二,鸢兒中毒,第三,女傭死了,不過,這順序嘛,他還是問問的好,免得惹了老人家不快。“奶奶問的是哪件事?”
“死了兩年的季漾晨爲什麽還活着?”雲老夫人尖銳的目光盯着雲竟天,好似站着不是她的孫子,而是仇人。
雲竟天神色不變,淡淡說:“漾晨是我的妻子,是我們雲家的族長夫人,她還活着我們都該爲此感到高興。”
“高興。”雲老夫人倏然站起身,有些滄老的聲音不自覺拔高。
“是高興。”雲竟天神色從容,眼神卻冰冷。“有高興事兒雲家從來不會獨自樂,通知雲家其他旁支,讓大家一起來樂樂是必然,我已經讓元龍發出邀請卡,宴會定在明天傍晚,地點是雲家莊園的餐廳。”
“你……”雲老夫人伸出手,怒指着雲竟天。“你想氣死我。”
雲蓮珍一臉震驚,看着雲竟天說不出話,曲千柔垂下眸子,心涼的同時恨意蔓延。
“奶奶怎麽會這麽說呢!”雲竟天笑,此時也隻有他能笑的出來。
“取消,通通給我取消。”雲老夫人氣的渾身顫抖,跌坐在沙發上。“你女兒中毒還沒醒,不去查兇手給她個交代,反而大肆慶祝那個女人回來,你還配做鸢兒的父親嗎?”
“奶奶,您口中的女人是我妻子,是您的孫媳婦,她要是聽到你這麽說她,她會寒心的。”雲竟天一臉冰冷。“至于鸢兒中毒,關悎化驗過了,鸢兒不能算是中毒,隻是誤食了垂柳而有些不舒服,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您要我去查什麽兇手?查誰讓鸢兒誤食了垂柳嗎?”
曲千柔臉色唰地蒼白,看着雲竟天,他竟然這麽說。
他一句誤食就将季漾晨排除在外,瞬間沒了嫌疑。
“誤食垂柳。”雲老夫人冷聲問道:“鸢兒是笨蛋嗎?不知道樹葉不能吃嗎?”
雲竟天這麽說是在敷衍她包庇季漾晨,剛剛千柔已經跟她說了,這一切都是季漾晨回來後發生的,以前好好的,季漾晨一回來就發生那麽多事情,不是季漾晨搞的鬼,還能是誰。
“這個奶奶就該去問照顧孩子的人了。”一句話,雲竟天撇的幹幹淨淨。
“你……”雲老夫人說不過雲竟天,隻得轉頭看着曲千柔。“千柔,你來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是啊,好好說說吧。”雲竟天接口,神色淡然的看着曲千柔。“不過呢,在說之前可得想清楚了,不然……”
淺淺一笑,雲竟天适時打住話語,留下無限空間讓人自由想象。
曲千柔神情凄楚,咬着唇瓣,淚眼汪汪的煞是惹人憐愛。
雲老夫人怒斥。“雲竟天,你不要威脅她。”
“好吧,我不在這裏就是了,免得奶奶又說我威脅誰。”雲竟天一副理解的樣子,轉身離開時看着雲蓮珍。“姑媽,路上舟車勞頓,沒什麽事就早些休息。”
“好。”雲蓮珍笑着點頭。
“我讓你走了嗎?”雲老夫人這樣被孫子無視,滿臉陰霾。
雲竟天不予理會,當做沒聽見般,邁步離開。
雲竟天一走,曲千柔突然跪在雲老夫人面前,哭着道:“奶奶,您一定要爲我和鸢兒做主。”
季漾晨回到雲家莊園,一輛輛豪車占據了雲家花園的空地,她甚至找不到停車位,隻要把車停到車庫裏。
回東苑的路上,季漾晨聽着餐廳那邊傳來的喧嘩,心想,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過,肯定跟自己沒關系,這想法一直持續到她回到暫住的兒子房間,看到床上整齊擺放着的禮服和一些佩戴的首飾時,瞬間瓦解。
手裏的文件袋和車鑰匙放在兒子電腦桌上,蹙眉看着床上的禮服。
“回來了。”雲竟天推門進入,來到季漾晨身邊說道:“正好,把禮服換上吧!”
“這是怎麽回事?”季漾晨目光移到他身上。
雲竟天沒回答,伸手扳過季漾晨雙肩,迫使她面對他,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雖然我的漾晨穿什麽都好看,不過,參加宴會還是要穿禮服的,這樣才不會顯得太失禮,何況你還是主角。”
宴會,主角,季漾晨不笨,瞬間明白了雲竟天的意思,嘲諷道:“慶祝什麽?你女兒中毒還是女傭死了?”
“慶祝雲家的族長夫人歸來。”雲竟天并不生氣。
“雲家不是早有了族長夫人嗎?”曲千柔一直做的很好,而且,傭人們都這麽叫她。
雲竟天目光微沉,堅定說道:“雲家的族長夫人永遠隻有一個,她叫季漾晨,我的妻。”
季漾晨很想笑,她也确實笑出了聲,雲竟天臉色很難看。
良久後,季漾晨伸手揮開雲竟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水眸清冷。“雲竟天,弄這麽一個可笑的宴會,你到底想做什麽?”
“告訴全世界,我的妻子還活着。”他這樣說。
“别人要是問你,你妻子活着,那你兒子呢?”季漾晨很平靜的問。
雲竟天臉色漸漸轉白,這個問題問到他了,和漾晨相遇以來,漾晨不提,他一直不敢提起,雖然這樣,心裏還是期望着兒子能與漾晨一樣活着,隻是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如今見漾晨那一臉平靜,他的心開始害怕,至于怕什麽,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了吧!我來告訴你。”季漾晨笑,眼裏卻開始溢出淚水。“他死了,他死在那場大火裏。”
“漾晨……”雲竟天顫抖着伸出手想拉住她,季漾晨卻開始後退,目光死死盯着雲竟天,
“大火裏,我抱着兒子滿是傷的身體,感受着他的體溫一點點流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絕望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不原諒,誰都不原諒。”伸手抹了把淚水,季漾晨繼續說道:“結果我真的活下來了,等我醒來才知道,雲家又多了個千金,正好是我和兒子死的那天出生,看看,出生時間選的多好,多及時,用我和兒子的死迎來了你女兒的出生。”
“别說了,别說了。”雲竟天痛苦的垂下手,深邃裏滿是徹骨的痛。
他的希望,他的期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漾晨的話,如山巒般坍塌。
雙手抓住領口,季漾晨冷冷道:“爲什麽不說,當你抱着曲千柔離開,無視我和兒子遇險的時候就該知道,我們母子會死無葬身之地。”
“别說了。”雲竟天突然大吼。“漾晨,那個人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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