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岩石洞穴裏，宋明和霍青桐相對而坐，兩匹馬卧在旁邊，洞外黃沙呼嘯，呼呼作響，讓整個大漠好似成了一片鬼蜮。
霍青桐蜷着身子，坐在地上，手臂彎曲杵在膝蓋上，雙眼望着洞外，忽然幽幽道：“宋明，對不起！”
“恩？”宋明正在安撫兩匹馬，聞言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麽？”
“對不起！”霍青桐輕聲道。
宋明拍拍手，笑道：“爲什麽要這麽說？”
霍青桐咬着嘴唇道：“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滄州，咱們也就不會這麽晚趕夜路，也就不會遇到沙暴了。”
宋明輕笑道：“這有什麽的。和你一起出來是我自願的啊，沒有什麽對不起的。再說了，能和霍姑娘這麽美麗的女子共患難，是多少年都修不來的福氣呢。”
霍青桐“噗嗤”一聲，破涕爲笑，道：“讨厭，你亂說什麽？我，我才不漂亮呢。”
“誰說你不漂亮的？”宋明無比認真地說道：“誰要是說你不漂亮，那肯定是他眼睛瞎了。”
“胡說！”霍青桐紅着臉道：“從來都沒有人說過我漂亮。”
“那是他們沒眼光！”宋明點點頭，道：“一定是這樣。”
“難道我師傅也沒有眼光啊？”霍青桐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歎了口氣道：“咱們遇到沙暴，師傅若是出來尋咱們也一定會遇上的，也不知道師傅現在怎麽樣了。”
“要是，要是師傅有什麽……”霍青桐忽然眼眶微紅，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宋明道：“關前輩吉人天相，一定不會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霍青桐隻是埋首哭泣，宋明沉默了半響，道：“要不然，等到沙暴過去，咱們原路返回去找找看。”
霍青桐擡頭抹了一把眼淚，嬌聲道：“恩，師傅武功高強，一定不會有事的。等沙暴小一點咱們就去找找。”
宋明笑道：“那你可别哭了。幸好這裏就隻有咱們兩個人，要不然别人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呢。到時候還不要被護花使者打死啊？”
“噗嗤！”霍青桐見他說得好笑，忍不住捂着嘴笑出聲。宋明貌似無辜的道：“你别笑啊！我說的有什麽不對的嗎？”
霍青桐忍着笑，道：“你亂說，才沒有什麽護花使者呢。”
“笑了，笑了。哈哈哈，開心了吧？”宋明笑道：“現在擔心也沒有什麽用，先安心睡個好覺吧。”
宋明望了望洞外的天色，猜測道：“等到你一覺醒過來，沙暴應該也停下來了。”
“恩！”霍青桐應了一聲，向裏面靠了靠，躺在了兩匹馬的旁邊，宋明也原地躺了下去，睡在霍青桐的左邊。
過了一會兒，霍青桐道：“宋明，你冷不冷？”
“不冷！”漆黑的洞穴裏，宋明的聲音傳了出來。
霍青桐猶豫着的叫道：“宋明。”
宋明翻身面向霍青桐，疑惑道：“霍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冷？我身上還有一件外套，我給你蓋上。”說着就要坐起來。
“不用，不用！我不是冷！”霍青桐連忙阻止他，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冷的話，也到這邊來吧。在馬身邊，要好一些。”
宋明微微一怔，随即自嘲道：“我，我就算了吧。沒事，我是男人嘛，不怕冷的，隻要你不冷就行了。我，我要是過去，不方便！”
霍青桐輕聲道：“你還是過來吧。這裏也沒有其他人，明天天色好了，還要去找我師傅。你，你要是出了意外，明天就更麻煩了。”
“那，那我過去？”宋明輕聲試探道。
“恩！”霍青桐的臉色在黑暗之中已經變得羞紅，翻過身子，不敢再看宋明。隻聽見“簌簌”的聲音響起，便感覺到身後多出了一個人。
過了半響，整個洞穴都變得很安靜，隻聽得到喘氣和馬匹發出的聲音，霍青桐輕聲試探道：“宋明，你，你睡了嗎？”
“沒有！”
霍青桐問道：“宋明，你爲什麽要跟我一起出來啊？你，你不是要去湖北的嗎？去滄州就要繞一大圈了。”
宋明雙手墊在頭下，仰天望着洞穴頂端，笑道：“是啊。本來我是不想陪你一起去滄州的。你想啊，滄州在河朔一帶，和我要去的湖北根本就是兩個方向。可是……”
“可是什麽？”霍青桐問道。
宋明笑道：“可是啊，我不和你一起出來，你就要自己跑去滄州，這一路上那麽遠，你一個人豈不是會很危險。加上我之後，咱們就有兩個人了，如果遇上什麽事情也好有個照應啊。”
霍青桐沉默了半響，忽然道：“宋明，謝謝你！”
宋明翻過身子，對着霍青桐身後，笑道：“霍姑娘，不用這麽客氣。如果因爲我不和你去，讓你出了什麽事，那我不是要内疚一輩子？”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霍青桐小聲道：“你，你别叫我霍姑娘了，叫我青桐吧。我師傅和師公都是這樣叫的。”
“可，可以嗎？”宋明磕磕絆絆的道。
霍青桐道：“可以！”
宋明笑道：“那好，青桐，你去滄州要辦什麽事情？也許，我也能幫上忙呢？”
“也沒什麽。”霍青桐道：“就是有一個族人的貨物被人劫了，我去讨回公道而已。”
宋明哈哈笑道：“霍女俠出馬，區區剪徑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霍青桐笑道：“那是當然！”
“那在下可就要預祝霍女俠馬到功成了。不過，對方如果真的是一個山寨的話，最少也要有個三五十号人馬，到時候就你一個人怕是打不過對方啊。”宋明想得比較全面，忍不住提醒道：“青桐，我想你師傅執意不讓你自己去，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霍青桐不以爲意道：“不是還有你嗎？你和我的武功差不多，咱們兩個人出馬，也不一定打不過他們啊。”
宋明苦笑道：“恐怕加上我，咱們也不是對手。”頓了頓，宋明接着道：“青桐，如果沒有遇見我，你還會堅持自己去滄州嗎？”
霍青桐猶疑了一會兒，不确定道：“應該，不會吧！我知道師傅是爲了我好。如果不是因爲你在這裏增加了我說服自己的籌碼，我應該會和師傅一起回去吧。”
霍青桐的話說完，兩個人好似又都沉入到了自己的思考中，良久之後，宋明才接着開口。
“青桐，你，你能不能轉過來？”宋明隻能見到霍青桐的後背，忍不住小聲說道。
“不要！”霍青桐閉着雙眼，睫毛微顫，顯得内心很不平靜。
“哦！”宋明也沒有繼續糾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笑道：“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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