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色還有表情騙不了人的,我們看得出。用胡亮的說法來講,他說是一種心理學上的表現,不過依照我的看法,這隻是寄思,一種很玄很微妙的感覺,你将德峰看成了自己的親人了,正如同親人離去,你無能爲力般。現在,你能做的也隻是送送他。”
我點頭,就當是自己送自己弟弟一程吧,我自知我的弟弟很可能自己是送不着了,就依小道長的說法,把德峰小子當自己弟弟送吧。
不知道爲什麽,這會兒我突然在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好像又是心中的神靈提醒了我)“小道長,之前我被‘鬼壓床’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什麽,我很奇怪,以前我也時常被‘鬼壓床’,但是醒來後幾乎記不住什麽,可是這一次記得很清楚,很多聽不明白,有幾個字能聽明白。。”我把之前的事情詳細的和道長說了,我覺得小道長應該能解釋點什麽。
但是小道長隻是看了看我,微微搖頭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夢是心頭想,如雷劈不到同一處一般。”然後不再和我說話,轉身來到一個房間門口,靜靜站立的等我過去。
我看了看小道長,又看了看房門。既然小道長不想再說這個話題,那就不談了,反正無非就是一種睡眠癱瘓症,很多人都有,放在古代還可能吓吓自己,現代的科學找解釋過了,我也不怎麽擔心。反正可能這一次稀奇古怪了點而已,說到底連喪屍都出現了,再稀奇的事也就不算什麽了。
現在的正事是先讓德峰好來好去。
門口,我能聽見裏面扒拉着門的聲音,這是喪屍聞到人味了,但是以它的力氣顯然不可能砸開門。細細聽還能聽見低低的悶吼聲,似乎這聲音中包含了很多不安,無奈,惋惜。
門是朝裏開的,轉動門把手的那一刻,小道長的手按在我的肩上,我回頭看着他,他平靜的看着我隻說了一句:“我來吧。”
我放開門把手,但是身子卻沒讓開,然後我依然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沒有回頭輕聲說着:“就當作是我的因,我自己了了這個果吧。”然後,手中用力,開了門,随即我的身體用力的撞向這扇門。
被撞開的門後面,是已經倒在地上正準備爬起來的德峰,依舊還是那個樣子,除了因爲被撞後臉上有些小刮擦,除了那雙白茫茫的眼睛,除了那已經不會說人話的嘴。
我和小道長退出門口,等着德峰自己出來。房間裏太小了,施展不開。我退到門口左邊,而小道長在右邊,包夾着。
不一會兒,德峰搖搖晃晃的出來,期間還撞到門框,然後像是鍾擺似的左右都撞了一次,看着有點搞笑卻又讓人沒法笑得出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德峰朝着我走來,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完全沒有注意過小道長,哪怕小道長因爲擔心我下不去手而離得近一些。
“你也希望讓我送你最後一程是嗎?老弟啊,我害了你,過來吧,讓哥幫你解脫吧。”我自言自語的說着。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德峰似乎聽見我的話了,它似乎對我點了點頭,然後似乎在我身前停了一下,什麽動作都沒有的站着。我提起屍鏟,朝着它的腦袋捅去,快碰到時,我閉上了眼。。
“大概是因爲我在它後面吧,它在猶豫先對付哪個。”這是我和小道長擡走屍體時,小道長分析之前德峰爲什麽沒有動作似乎等着被我捅死。我點頭稱是,但心中依然相信這是德峰自己的意願。
原本我想幫小道長挖土,然後一起埋葬德峰的,但是小道長說讓我回避,做好一切後他自然會告訴我。
我沒有堅持,聽從小道長的話,或許我也有些不願再看到腦袋破了的德峰,雖然小道長從一開始就把德峰的腦袋用布包着了。
離開小道長後我來到食堂,我原本是想看看花花在不在這裏的,不過進來後隻看見胡亮和佳琪還有吳醫師坐在一起,我看見他們才想起來,我都差點把劉宏的事忘了,他是不是還昏着呢?我過去坐在一起。
“你來了?那邊沒事了吧?”胡亮見我坐下後問我。
“沒事了,小道長在給德峰操辦。”我看了一眼胡亮,然後看着佳琪說,“不好意思啊,因爲别的事情,我都沒來關照你們,劉宏怎麽樣?吳醫師,你看過劉宏了嗎?”最後一句是對着吳醫師說的。
吳醫師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佳琪無聲的流着淚,我感覺很不好,心中暗道難道又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我看着胡亮說:“你說吧,什麽我都能接受。”
“我就怕你心裏有負擔,好像就是這麽巧,你救回來的人怎麽都挺倒黴的,其實跟你沒什麽關系,别往心裏去。”
我想起了伊倩,救她出來後我算過一筆賬,她的父母和鄰居奶奶,還有加油站上的那個親戚,他們的死都和我有關。玲珑的親戚也是,宏盛的老媽也是。不過話說回來,都是喪屍病毒惹的禍,隻不過我點兒背,正好碰上了而已。但德峰卻很大程度上是我,難不成現在劉宏也和我有關了?
“劉宏到底怎麽了?難道被我這掃把星給害了?”我自嘲的說了一句,說的時候還苦笑了一下,瞄了一眼佳琪。
“和你沒關系的。”佳琪說,“劉宏本來就是病人,他是血癌晚期,我們之所以不想來你們這裏,是因爲。”
“是因爲你們想自己兩個人過完剩下的日子,劉宏走的那一天,你也會随他而去,不過我覺得劉宏不會同意你的想法的。”胡亮打斷佳琪說到,吳醫師抽着煙搖頭歎息。
“你怎麽知道的劉宏是病人的?”我問胡亮。
“還記得當時我在辦公室裏和佳琪耳語了什麽嗎?我說來這裏,至少能給劉宏一個好的歸宿,大仙宮裏入土,不比在外面好嗎?”胡亮看着手中的香煙說着,“當時看見昏着的劉宏,我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麽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摔一下就昏迷不醒的,然後我翻開他的眼睑看了看,白的,很白很白,一點血色都沒有,而且,額頭上很燙,你背他的時候應該多多少少有些感覺吧?再加上佳琪不想和我們一起,各種線索綜合在一起,我就大膽猜測劉宏得病了呗,當然了,我比較大膽的認爲是絕症,因爲一般小病不至于讓佳琪有那種表現。不過說真的,其實當時我在佳琪耳邊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猜錯後被佳琪打擊的準備了,不過看來當時我猜對了。”
佳琪帶着驚異的眼神看着胡亮說:“難道一切都是你猜的,就靠一些細枝末節的,你怎麽能看得出來呢?我原本以爲你認識劉宏呢。”
“對于我們來說,吃過見過,習慣了。胡亮就是這麽一個人。”我對佳琪說,胡亮的本事我們深知。
“不算細枝末節了,佳琪,線索太多了。其實,你打我們電話時你的心裏是有些希望離開那裏的,不然何必還打電話呢?”胡亮伸手擺了擺,示意佳琪别說話聽着就行。
“你們聊吧,我先走了。唉~~這病也就這樣了。”吳醫師站起身來離開了,确實,這病末世前都難治,何況現在。
“因爲劉宏昏倒了叫不醒,你一個人承受不了了,雖然你一直希望隻有你們兩個人走到最後,但是怒我直言,你的潛意識不是這樣的,你是希望你們能離開那裏,不是說你不愛劉宏,不願陪他一起走,恰恰相反,你是希望有人見證,有人祝福你們的。當然,我也知道,在我們出現後,你也表示了仍想留在那裏,因爲那個時候你猶豫了,你似乎又覺得不離開也好。佳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恨我,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尊重你們兩個。”
佳琪的臉上有些蒼白,不安的看着我們兩個。胡亮很慎重的看着佳琪,我看了看四周說:“放心吧,就我們三個人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什麽秘密就讓他爛在我們肚子裏吧,或者你們自己聊,我先回避?”
“一切看佳琪的意思吧。要不,我也不說了。”胡亮扔掉手中的香煙,搖頭說着。
“你看出來了?沒事了,你說吧,不清楚事情的話,你們也不會真心祝福我們,隻是我想聽聽你看出了多少。”佳琪眼中含淚的說着,臉上帶着令人惋惜的可憐的神情。
“唉~兄妹之間的愛情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胡亮輕聲輕氣的說出這一句話。
我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變化,之前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但是心中還是很震驚,現實中的不倫戀居然真的存在着。
“爲什麽?爲什麽你會知道的?”佳琪低着頭,肩膀發抖着,我知道她終究沒忍住眼中的淚。
“猜的,正常情況誰會又想脫離人群又想融入人群?隻有自認爲不被接受的人和天才般的瘋子才會這樣,顯然你們不是後者。那麽爲什麽會認爲自己不被接受呢?一男一女,年紀正常,談戀愛沒問題啊,除非某些特殊原因,而你們同爲一個姓,當然同姓也正常。。”胡亮停頓了一下,我知道這是胡亮懶得解釋,“反正我猜你們就是這樣的關系。”
“堂哥知道我們不可能的,但是我們離不開彼此,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未來會怎麽樣?可是誰知道堂哥居然查出了絕症,他隻剩下沒多少時間了,原先以爲末世了我們能在一起了,可是。我真怕我們死了以後隻剩一堆白骨,連墳都沒有,我不想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啊。”
“你哥哥心裏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傻丫頭,看看這個吧,你一定沒找過你哥哥的口袋吧?”胡亮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折成名片大小的信封,上面有幾個字,寫着‘緻佳琪’。
胡亮遞給佳琪說,“這也是我猜的,我覺得如果是我感覺到自己大限将至,時日不多的情況下,我是一定會留下遺書的,果然,你哥哥也是這麽想的,男人了解男人啊。剛剛吳醫師檢查你表哥的時候我在一旁,趁你出去拿水的時候搜了一下你哥哥的口袋發現的,你放心,我絕對沒看過。”
佳琪接過信封,我看到信封是用膠水封口的,胡亮肯定沒有打開過。看着佳琪撕開封口,胡亮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點點頭,和胡亮一起,一言不發的離開,給佳琪一個私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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