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伯我好像認識,他家的電話我上上個禮拜來修過,他還給我幾根他自己種的黃瓜,味道不錯哦。”我和胡亮說着話,但臉向着那位大伯,笑着點點頭。對于我們這個工作,幹了這麽些年,自己區域的用戶基本都混個臉熟,雖說不知道名字,但平時也都大伯大媽的叫着。
(村裏面你就算真知道名字你還不一定能問得到這個人,年級稍稍大一點,甚至一些小年輕的都有自己的綽号,野名字。比如剛剛接手這區域是,有個真名叫‘劉德良’的大伯,我問了村子裏不下30人,基本沒人知道,隻好打電話過去說明。
然後劉大伯哈哈大笑說,村裏人都叫野名的,你問道的話得問‘撮狗’,真辛苦你了,難爲你了,問了30來人,老早就可以打給我來問了嘛。其實,我知道那個大伯雖說我幸苦了,但言下之意是我太笨了。
當然,我那時候剛剛步入社會,完全沒任何經驗,完全二愣子做法,就知道問人問路。現在?首次聯系時就問清楚了,‘你家大概在哪一頭,問道的話是不是要問你的‘野名’等等等等。
城裏就不用這麽麻煩,什麽什麽路哪個小區哪個單元幾号門牌,清清楚楚,村裏就沒這麽順了。而且,大部分村子都是如此,我都知道好多好多‘野名’了,也不知道真名,其實就算知道真名,用不上,也就不去記了。)
“大伯,飯吃過了嗎?”我看大伯一搖一顫的走出岔口,向着小路上來,我也沒注意他的不對勁,以爲上年紀了可能腿腳不行。離着10幾米快20米左右的距離,大伯沒什麽反應。可能沒聽見吧,平時見到我都很客氣,基本看見了就叫我上家喝茶去。(上了年紀的農村老頭老太太真的很客氣,挺暖心的。在這裏鄙視看不起農村人的城裏人,雖然我是城裏人,但我爺爺輩也是正兒八經的農村人,畢竟,誰往上翻三輩,不是鄉下人?)
“阿囝大伯(囡是多音字,一爲jian,一爲nan,我們這邊讀nan。也是‘野名’,真名?誰知道啊)”我見大伯沒反應,加大聲音,“飯吃過了沒啊?”
大伯的頭前後一擺(我想他大概是一愣吧),然後看向我這邊,雖然動作很慢,但确實把頭轉過來了。我好像看見大伯的眼睛白茫茫一片,這是白内障嗎?幾個禮拜前去他家修電話是不是這樣啊?現在的眼睛都看不見瞳孔了。大概我沒看花眼了吧,人怎麽肯能沒瞳孔呢?
“大伯?”胡亮也叫了一聲。大伯望向胡亮,張張嘴。我聽見一種不是人該有的低吼聲音,“呃~~啊~”,聲音卻很小,但這口氣稍稍有點長。
“大伯,你怎麽了?我是小蘇啊,修電話的。前些天不是剛去過你家嗎?”我慢慢走向自己的車子,工具包在車上,不知道爲什麽,總感覺工具包在手上會安心(又一次迷信的認爲是天上佛爺的安排)。我餘光看見胡亮也背起了工具包。敢情我們想法挺一緻的。(佛爺也給他旨意了?)
(科普一下,寬帶電話等等的工具包裏面有什麽呢?偏中等的錘子,大概将近30厘米長,初把手外全金屬,非常堅固;裁紙刀或者鋒利的小刀剪刀都行(胡亮就一把裁紙刀,我還有一把剪刀。整理倉庫的時候發現的就順來了...),主要用于劃開電線電纜的外層,不過一般不用,我們這種老手,一把尖嘴鉗基本都能剝大部分電線的外層了;
一字和十字螺絲刀,有大大小小幾個,畢竟螺絲型号挺多;
米勒鉗,3口多用網線鉗(專門做五類線,話筒連接線和話機線等等的水晶頭,價格不菲,入手挺重),卡刀等一些專業工具;
一捆200米規格的機房設配用跳線(很像網線,但是不像網線是銅線。由兩根包着塑料外層鐵絲相絞而成,說是一捆,但其實不大,因爲是盤起來的,很緊密,所以大小形狀都和光盤差不多,厚度5公分左右);
神器:尖嘴鉗(或者平頭鉗,很少會用),爲什麽說神器呢?除了本身的剪斷電線,壓鐵絲,壓接線子等等基本作用外,作爲老手,可以用他剝電線電纜(所以小刀子很少很少用)、可以在交接箱交接盒當螺絲刀用(省的這麽多工具拿這個換那個的,一把鉗子搞定)、可以當開鎖工具(有些盒子的鎖很死,必用)、破壞者(某些時候比榔頭還管用)、防生物鑷子(别奇怪,牆上的盒子裏面經常會有大蜘蛛,蝙蝠,壁虎,蜈蚣等等等等,你不可能都直接上手抓吧?還有一些時候,有些地方有很多有刺的植物,用這個除去效果還不錯)、機房設備上除去一些斷掉的電線頭等等等等很多用處;
一塊中等大小的毛巾,一包一次性鞋套,一塊一米乘以一米的墊布(提高用戶感知度的服務方法,說白就是在用戶家做事的時候,有髒的地方擦擦、進門穿鞋套,省的脫鞋熏到人家、地上墊上墊布,工具包等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放上面,不上用戶家的地闆。雖然我們從不用,但是一般還是放在包裏,第一,不怎麽占地方,也輕,第二呢,不知道什麽時候來檢查工具包,少東西又是扣錢...);
接線子,卡釘,光纖冷接子等等小材料,一般我們都有一個小盒子放着,我的是一個糖果盒,鐵皮的,用了幾年了,還挺牢固;
自粘防水膠布,這是一種很牛逼的電工類膠布,除了自己粘自己以外,完全不粘手,但是接好電線以後一旦捆上這玩意,你解不開,一般的電膠布你能再剝開,這個就粘死了,很難再剝開,而且不太能二次使用;
PDA:集光纖通光筆,測試儀,手機等等聚一身的高科技(其實就像個掌機,還很重,大小像是半塊磚頭,但是有智能手機的系統,功能強大,具體不說明了,反正大部分時間我們在外面跑,沒它等于做不了事了);
試話機(就是個小型有來顯功能的電話機,修電話查障礙必須要用);
尋線儀(如何在一堆電線裏面找到所需的那根線?用它,另外這東西也叫’精靈鼠‘);
簽字筆,記号筆,機房機櫃的一串鑰匙等等等等的東西。
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一個工具包裏,我們工具包很像單肩筆記本電腦包,就是大很多。這多東西在裏面,可想而知有多重,我們一天到晚的背着20來斤的玩意兒東跑西颠的...)
這時,大伯已經向我們挪過來,因爲太不像走路的姿勢了,慢吞吞的,一腳向前一步,另一腳滑着跟上,然後又是一腳向前一步,另一腳滑着跟上,機械運動。
大伯走了一會才将近一米,我們也不向前,畢竟不知道怎麽回事,而且,說到底就是點頭之交,不太敢上前,萬一有些什麽不對的,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