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呢?”戴炳良喃喃地道,“果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啊!”那邊兒又有人慘叫起來,一個船員口眼流血,将頭用力的往集裝箱上撞着,幾下就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戴炳良擡眼望去,集裝箱實驗室的門敞開着,實驗桌下是一個翻倒在下面的箱子,玻璃渣子鋪了一地,那堆爛肉像熟透的西瓜摔爛在地上一樣,黑的紅的塗了一地,變異的小飛蟲不斷的從裏面飛出來。原來是剛才怪魚的猛烈撞擊,讓船劇烈搖動,放在實驗桌上的東西從桌上掉下來,箱子裏面的東西摔碎了,本來培養在玻璃殼子裏面的果蠅四散着飛了出來。
這些果蠅已經變成了嗜血的殺人蠅,它們從人的眼耳口鼻鑽進去,分泌出來的液體像硫酸一樣,使皮膚灼傷潰爛,成爲它們的食物。
“快快,去把門關上。”戴炳良喊起來。
“啊!”有人剛靠近集裝箱就慘叫起來,捂着眼睛,沒頭沒腦地嚎叫着。其餘的人吓得趕忙躲開。那人痛苦地掙紮着,一頭栽進大海。海裏盤旋追逐的怪魚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轉眼之間,三個人就丢掉了性命,剩下的人都一臉的驚恐,誰也不敢再靠近集裝箱。
甘薇粉臉含怒,道:“快去關上門,不然大家都得死。”
話音剛落,海裏的大魚又撞了過來,嘭的一聲,衆人栽倒在甲闆上。
“用火!”慌亂中,角落裏有人喊道,一邊喊,一個玻璃瓶從衆人頭頂上飛了過去,啪的一聲摔碎在集裝箱實驗室門前,火苗噌的蹿了起來,将門口封住了。
“快,把油拿過來。”甘薇站起身來說道。
衆人如夢初醒,有人從甲闆上爬起來,跑到油料艙裏面去拿柴油。燃燒的火苗封堵了實驗室的出口,在裏面亂飛的變異果蠅一時無法突破這道火牆。驚慌失措的人們暫時的穩定了下來。
嘭的一聲,船體又一陣巨震,海上的幾隻怪魚即将把鲨魚群殘殺殆盡,很快就要開始圍攻貨船了。如果任由它們撞下去,估計不被這些變異果蠅吞噬,也會船沉人亡。
“趕快想辦法離開這裏,不然這船會被撞沉的。”王石孫說道。
“撞沉貨船?”甘薇有些不相信,道,“王教授,你有些太緊張了吧。”
“他沒有說錯。”戴炳良說道,“我們的船經不起它們的撞擊。這些魚的力量非常大,它們撞一下,比高速坦克的撞擊還要厲害。”
剛說完,一聲悶雷般的響聲傳來,貨船突然一陣巨大的搖晃。從油料艙去拿柴油的船員一下子栽倒在甲闆上,手裏提的油桶扔了出去,正好仍在了集裝箱附近,滿滿一桶柴油潑了出去。火苗猛的蹿起一丈多高,火舌四方蔓延,駕駛艙頃刻間被熊熊烈火包圍。大胡子船長和大副等人立刻成了火人,慘叫着從駕駛艙跳了出來。
“快跑!”有人喊道。驚呆了的人們四散奔逃,剛剛散開,駕駛艙就發生了爆炸,船長等人的慘叫聲湮沒在爆炸聲中,整個駕駛艙被炸到了半空中,又重重地摔了下來。四濺的殘片擊中了幾個船員,眨眼之間,整個貨船就成了人間地獄,血水橫流,殘臂斷肢帶着火苗遍布甲闆。集裝箱周圍的火苗也被爆炸的氣浪吹滅了。還好剛才的熊熊烈火已經将裏面飛舞的殺人果蠅大部分燒死,暫時不會對人發生攻擊了。
“怎麽會這樣?”一直非常冷靜的甘薇也有些慌張。貨船失去了駕駛艙,成了海上漂浮的物,更重要的是,駕駛艙裏的通訊設備也被毀掉了,和外界的聯系也中斷了。
戴炳良從甲闆上爬起來,看着這一切,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王石孫坐在甲闆上,面如死灰,耳朵裏嗡嗡作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人用手拍了一下王石孫的肩膀,将他從噩夢中拉回現實地獄。
“啊!”王石孫一扭頭,張大了口,失聲道,“聶飛….”
聶飛穿着一身貨船海員衣服,微微向王石孫搖了搖頭,示意王石孫不要說話。但這一切都被甘薇看在眼裏,而且王石孫的喊聲她也聽在耳朵了。
甘薇道:“想不到王教授在這裏也能碰到朋友。”
聶飛哈哈一笑道:“甘小姐果然厲害,不愧是桑天寶的千金,什麽也瞞不過你的眼睛。”
王石孫一聽“桑天寶”的名字,很是驚訝。桑天寶是名列香港十大富豪之中,名下産業衆多,家資億萬,怎麽會和尤裏斯公司扯上關系,而且還派自己的寶貝女兒親自出馬,看來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甘薇一愣,繼而一笑,道:“想不到這位先生如此厲害,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明人不說暗話,你到這裏來,到底是什麽目的?”
聶飛道:“我也正想問問甘小姐,綁架王教授意欲何爲?”
甘薇笑道:“綁架?呵呵,這話是從何說起啊,王教授是自己上船的,想必聶先生也親眼看到了。”
甘薇果然厲害,一句反問,讓聶飛語塞。
聶飛接到王石孫的電話之後,立刻動身趕往陵水,因爲陵水的交通不便,他隻能達成第二天早上的貨船到達,剛從船上下來,就看見王石孫從車上下來上了尤裏斯公司的船。尤裏斯貨船上的人當時正在卸貨。聶飛躲在暗處觀察了一下,心裏疑雲頓起。他發現尤裏斯船上的船員竟然是軍人假扮的。雖然都是普通的船員打扮,但有些船員走起路來,竟然不自覺的将拇指扣在彎曲的食指的第二節,這是标準的軍人走路姿勢。從直覺上判斷,這家公司根本不是純粹的商業機構。他們來這裏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到此,聶飛就沒有現身和王石孫打招呼,而是悄悄地躲了起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了船。偷偷溜進艙内,換了一身衣服。原本想暗中觀察,沒想到事情緊急,情急之下隻好顯身。後來看到形勢大亂,本想趁機将王石孫偷偷弄走,沒想到甘薇極爲警覺,稍微一動就被看穿。
甘薇的話雖然滴水不漏,但絲毫沒有打消聶飛的懷疑。但此時此刻,在這茫茫的大海之上,雙方鬧僵了,隻能是自己倒黴。好漢不吃眼前虧,暫且先隐忍不發,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麽鬼。
這時候,貨船周圍的海面已經成了一片血海。海裏的怪魚已經将鲨魚全部殺死,正在發瘋似開足馬力向貨船撞過來。失去動力的貨船在茫茫大海上宛如一塊木闆,被怪魚撞擊着在海水裏團團轉。如果不趕緊想辦法,這艘貨船被撞個粉碎,船上的人遲早都成了這些怪魚口中的大餐。
看到這個狀況,衆人無不驚駭,甘薇也是花容失色。
聶飛看了一下海面,轉頭問甘薇道:“貨船上還有多少油料?”
甘薇一聽此話,立刻明白了聶飛的意思,她立刻說道;“快,去把油料艙打開,把油放出去。”
幾個船員愣了一下。
聶飛道:“把油放進海裏,這些怪魚就不會過來撞擊貨船了。”
大家明白了兩個人的意思,立刻行動起來。有人奔向油料艙,将油料弄出來,傾倒在海面上。
聶飛叮囑道:“大家小心些,不然大家都要變烤魚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很快一層油污将貨船包圍了起來,那些怪魚似乎對油污非常的反感,随着油污面積的擴大,那些怪魚再也不靠近貨船了。但似乎也不想放棄這即将到口的美味,在周圍逡巡不肯散去。
甘薇微微皺着眉頭,看了看聶飛。
聶飛明白,這種暫時的安全持續不了多久。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時分,雖然天上有些烏雲,太陽無法直射,海上悶熱,氣溫很高。九月份的南海氣溫雖然不是超高,但也相當熱,要是過一會兒太陽露了出來,沒遮攔的照在甲闆上,甲闆上的溫度可能升高到四五十度,那時候這些油料可能就燃燒起來,大家都會被燒死。
想到此,聶飛道:“大家快拿東西弄些海水上來,把甲闆上的柴油沖下去。”
王石孫擔心的道:“現在船動不了了,船上的油料都倒到海裏去了,一會兒船就會飄出去。那些東西還在周圍,我們能逃的了嘛?”
聶飛信心十足地道:“這個不用擔心,甘小姐自有辦法。”
王石孫看了一眼甘薇,甘薇臉上神色不變,冷冷道:“聶先生你真是聰明。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越是聰明的人,死的就越快。”
說完之後,甘薇轉身對站在一旁瞅着大海中那些怪魚發呆的戴炳良說道:“戴教授,你是不是該去休息一下了。一會兒我們還有事情做呢。”
戴炳良沒有理她,半響才轉過頭,道:“爲什麽會是這樣呢?”
甘薇身軀微微一震,她看着戴炳良教授道:“這可能是一個意外。”
“意外?你以爲這是意外?”戴炳良手指着大海裏的怪魚,身子在發抖。
聶飛心裏一動,上前扶住戴炳良,道:“戴教授,我看你是受刺激了。去坐下來休息吧。”
戴炳良面如死灰,喃喃道:“這是作孽啊。”
甘薇不說話,轉身要走開。
“快看!船!船!那邊有船。”那邊有人喊了起來。
大家順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海天交界之處,一個小黑點緩緩地在朝這邊移動。
聶飛擡頭看看太陽,又看了一下表,瞅瞅甘薇,沒有說話。
聶飛剛才看了一下太陽和時間,是想确定一下大概的方位,心裏估算了一下現在貨船的大概位置。按照他的推測,現在貨船已經向東南方向走了很遠,位置在公海之上。來的船隻要麽是貨船要麽是軍艦,不可能出現客輪。聶飛心裏盼望來的是一艘軍艦,因爲如果是貨船的話,那隻不過是海裏怪魚又多了一頓美餐而已。
想到此,聶飛看了一眼甘薇,發現她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喜色。轉念一想,心裏暗叫不好。看來即将駛來的船隻可能是他們預先安排的接應船隻,而且不是平常的客船和貨船,上面極有可能配有武器,否則以甘薇的聰明,她不會露出喜色。
甘薇看了聶飛一眼,似乎已經猜到了聶飛的心思,道:“還沒有請教聶先生的大名呢,能否賜教?”
“聶飛。”聶飛笑着答道,“很榮幸認識甘小姐。”
“彼此,彼此。”甘薇笑道,“歡迎聶飛先生,我敢說,一會兒你見到的東西,你将終生難忘。希望你做好準備。”說完之後,甘薇轉身就走,自顧自地離開了。
聶飛從一個船員手裏拿過望遠鏡,觀察越來越近的那艘船隻,當他看清楚之後,低聲叫道:“不好。”
王石孫問道:“怎麽了?你看見什麽了?”
“是艘軍艦,菲律賓的巡邏艦。”聶飛道。
“菲律賓的軍艦?我們這麽快就到菲律賓了?”王石孫疑惑不解地問道。
聶飛的腦子飛快得轉動着,他想不明白,爲什麽這裏會出現菲律賓的軍艦。聶飛以前幹過海軍陸戰隊,對南海的情況有些了解。南海地區的情況很複雜,周邊幾個小國對南海是虎視眈眈,加上美國人的幹涉,使這一地區非常微妙。雖然沒有公開的海上沖突,但小摩擦還是時常發生。爲了避免擦槍走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各國的軍艦一般很少公開出現在這裏。現在一艘菲律賓艦船開了過來,而且甘薇似乎并不奇怪,難道這艦船是他們事先安排好來接應的。突然,聶飛想到一個極重要的事情。
他轉身盯着站在一旁的戴炳良道:“戴教授,現在你該告訴我們真相了吧?”
“真相?”戴炳良漠然地回頭,看着聶飛道,“你想知道什麽真相?”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海裏等着吃掉我們的怪魚是你們制造出來的吧?”聶飛冷冷地說道。
戴炳良渾身一震,眼神焦灼地看着聶飛,又看了一眼王石孫,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默認。
“什麽?這些鄧氏魚難道是…..?”王石孫驚訝地目瞪口呆。
“它們不是什麽鄧氏魚,而是變異的海豚。”戴炳良冷冷地說道,“多年以前,這項研究就開始了。我們在海豚的卵子細胞裏加入了部分的‘遺傳微粒’,本想借此來加大海豚的腦容量,促使它向更聰明的方向變異,成爲人類征服海洋的夥伴。可是在研究過程中,不知道做錯了哪一步,培養出來的海豚發生了變異,變得脾氣暴躁,開始攻擊所有接觸到東西。我以爲改變它的基因順序,能夠扭轉這種狀況,可是沒想到情況越來越糟。它們的體積越來越龐大,而且長出了鋒利的牙齒,成了兇殘無比的海上怪物。”
“你們培養出來了怪物?爲什麽要把它們放出來?”王石孫怒道。
“我們沒有放它們出來,而是它們從實驗室裏逃出來的。”戴炳良道,“它們比其他動物更聰明,當我們發現這個問題想采取措施的時候,它們開始反抗了。一開始逃出來就三隻,沒想到短短的兩年時間,它們繁殖了這麽多。”
“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它們在這裏出沒,所以故意把船開到這裏來?”聶飛道。
“我們當然不知道它們會在這裏出現,它們是跟蹤過來的。”
“跟蹤?”王石孫道,“跟蹤什麽?”
“在這艘船上有這些變異海豚的培養細胞,它們大概是聞到了氣味。”戴炳良道。
“培養細胞?你們到底想幹什麽?”王石孫大聲道。
“這些變異海豚的卵細胞比較大。”戴炳良道,“你不要忘了,‘遺傳微粒’一直是從卵細胞裏提取的。”
戴炳良說完之後,王石孫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指責戴炳良,他自己的實驗室裏也有培育出來的怪鳥。
那艘軍艦漸漸駛近了,菲律賓的國旗被收了起來。看來對方并不想惹出太多的麻煩來。這是一艘卡爾廷岡級巡邏艇。
“嘭嘭嘭”巡邏艇開炮了,“哒哒哒”機槍也響了起來。王石孫吓得臉色大變。
聶飛知道,巡邏艇開炮肯定不是沖着這艘船來的,一定是那些怪魚圍了上去。但槍炮不長眼,尤其是現在貨船周圍飄着一層柴油,說不定哪顆炮彈飛過來,引起大火可就不妙了。一想到這裏,聶飛就有些擔心。他環顧四周,看見甘薇一臉緊張地從船艙裏走了出來,看來她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擔心什麽來什麽,突然之間,一發炮彈尖叫着落在貨船附近。轟的一聲,火光一閃,宛如火蛇蜿蜒而至,呼啦啦,貨船頃刻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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