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屋裏,急忙走到父親跟前,這時的我有了許多“長進”。随着年齡的增長,加之人生的起伏與失落,在我内心深處,滋長了“逆反”心理,所以我膽子也大了起來,問:“爸,如果我要去部隊,你可舍得?”爸爸漫不經心地說:“哎呀,去啥部隊呀,你現在是有學業、有工作的人了,趕明個兒上了班,成了家就完事了,别胡思亂想了”。我生氣地說:“爸,我的機會來了,這是我實現理想的機會,我不能失去,我很想去部隊發展,你答應我吧!剛才你沒聽清團長他們的話嗎,憑我的所學,憑我的毅力,在部隊一定能闖出一條屬于我自己的路,我一定能爲自己、爲家争光,爸,這次你一定要支持我,要爲我做主、爲我想一想,我的理想一定要實現,這次我一定不能錯過這天賜的良機,爸,爲了我的理想,我願意舍棄我現在的學業與工作,我将來一定會擁有一項更好的、更宏偉的事業,爸,我求你了,你答應我吧”。爸爸一聽很生氣:“你瞎說啥,哪都一樣、哪都出息人,當兵有啥好的,又苦又累,就你這麽小、個子這麽點,雖然有點學問,到部隊裏你能幹啥,就好好在家呆着吧”。我很生氣:“爸,天生我才必有用,你看王幹事,在畫畫上不也一樣有出息嗎,不也一樣出人頭地嗎,爸,你爲什麽總小看我,我雖然個小,但我學了那麽多學科,很優秀,我相信團長他們的眼光,我一定能在部隊幹出一番事業來”。爸爸一聽不耐煩了說:“傻小子,光幹就習慣了麽,咱家哪有錢呐,那得需要錢,你上學的學費都是我借來的,你這不難爲我嗎,你媽經常住院、吃藥,咱家已經沒有能力了”。我忙說:“爸,不用你拿錢,隻要你答應我去,讓我選擇自己的發展方向,我再苦再累、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我一定能用我的所學做奠基石,走出我自己的路”。爸爸聽到這,沒吱聲隻是低頭不語,我忙說:“爸,你都說話呀,兵團很快就會走的,機會一錯過我便什麽都沒有了,前幾年我已經錯過了好機會,我人生的轉折點,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握住,我一定要改變我自己”。這時候爸爸開口說:“茂森吶,你還是别去了,如果你去那裏,萬一一事無成你會後悔的,咱家真的沒有錢呐”。我堅定地說:“爸,我不後悔,我絕不後悔,因爲那是我一生的願望,我人生的方向,我一定努力争取”。“不行,你不能去,你要走了家怎麽辦”。“爸,部隊的領導們是不會說謊的,他們閱人萬迹,是很容易發現一個人的,爸,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會給你丢臉的”。“不行”。“爸,你爲啥這樣固執,家裏這一切,你不會交給哥哥、姐姐們,爲啥偏把我留下,你爲啥對我這樣不公平,爲啥非得讓我付出,爲啥你就不能讓我自己選擇我自己的人生,爲啥這一切非要強加于我的肩上,你就肯定我能擔起來嗎?你們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多麽恨你們,我有多麽後悔,有多麽難受,我有多少美好的願望,有多少堅定的信心,全都被你們的自私給抹殺了,你就知道喝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不負責任,會把我給毀了,把我美好的前程都給毀了,你們到底在想什麽,你們到底在做什麽,你們這樣做是在關愛我嗎?你們明明知道我有能力去實現我自己的理想,但你們總是百般阻撓,非叫我聽你們的安排,爲什麽?爲什麽?這究竟是爲什麽?……”。我氣憤地跑出屋,跑進黑暗的夜空裏,跑進讓我既害怕又找不到方向的夜空裏,仰望着夜空上的滿天星鬥,心中有難以言盡的痛與苦。縱然時情如火,心中的話兒向誰說,這漫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好像一顆顆晶瑩的淚花,布滿整個天空,黑暗籠罩着大地,現在我雖然有了抵抗的能力,但也隻有抵抗的能力而已,其餘的我什麽都沒有,剩下的隻有依從。我傷心至極地在黑夜中流着眼淚,這是媽媽走到我身邊,拉住我心疼地說:“茂森吶,别哭了,好孩子,媽知道你心中難受,知道你拼命地學習,學着麽多項,也就是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但這一天有可能不屬于你,你要想開些,這也許就是你的命吧,人别跟命争,好孩子,你别哭了,媽心裏也很難受,是媽不好拖累了你,你要恨就恨媽吧”。我哭着說:“媽,我不恨你,我就是心中特别難受,這也許是我這一生中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可能再也沒有了,我心裏好難受啊,媽,我爲什麽要出生在你家,爲什麽我想得到的就擺在我面前卻得不到,難到這就是我的命嗎?爲什麽?明明我能做到你們卻不讓我去實現,難到這也是我的命嗎?爲什麽?我到底欠你們多少?啥時候我能還清?”我哭得非常傷心,這時候聽見父親聲音,他也追出來了,也怕我想不開吧。爸爸說:“茂森吶,别哭了,大黑天的哭個啥,爸也心疼你呀,也想讓你去,但你可要知道啊,當兵特别苦、特别累,你是承受不了的,再說咱家的确不能沒有你,你别哭了,你瞧你這麽高點,跟槍一邊高,也許連槍都拿不動,到部隊咋辦吶,不管咋說,你現在是有學業有鐵飯碗的人了,何必糟那個罪,别哭了,快回屋去吧,你快看大夥都在看你呢,快别哭了啊,我擡起淚眼一看,許許多多的鄰居和兵都圍着我、看着我”。這時候,在我家住的大個子班長走過來,拉過我雙手捧起我的小臉,爲我檫眼淚,然後将軍帽戴在我頭上,南腔北調地說:“好兄弟别哭了”。這熟悉的動作,貼心的話語,禁不住讓我想起了“王傑”。我呆呆地望着大個子班長,望着他那白嫩的“南方臉”,望着他那讓人着迷的綠軍裝,喃喃自語地說:“王傑哥”。我心中一酸,眼淚又一次淌了下來,我摘下頭下的軍帽,望着那顆“閃光的”紅五星,撲到他的懷裏放聲哭泣起來,抽泣中我嗅到了王傑的味道,那是軍人特有的味道。好久好久,大個子班長撫起我的頭,愛憐地、輕輕地爲我檫幹眼淚,然後将軍帽戴在我的頭上說:“好兄弟不要哭,你現在已經是兵了,兵就要聽命令”。說完。他拉起我回到他們的“營房”。燈光下,我望着班長那微笑的臉,顯得特别親近,班長和兵們瞅着我不說話,此時的我,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和自我的尊嚴,我強力的穩定一下我的情緒,大個子班長蹲下來用手撫着我的肩,然後用白手絹爲我擦幹臉上的淚痕,沖我堅定地點點頭,這是我強忍住淚水,在“兵們”的面前留下笑臉,來掩蓋内心的悲傷,我面帶微笑環顧四周,大個子班長一見我這個舉動,一怔,搖搖頭,情不自禁地說:“好兄弟,你真是個有魄力有骨氣的男孩子,我佩服你,像你這樣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兄弟,你胸懷大、志向高,這麽小的年齡就能拿得起來放得下,将來一定會有出息的,隻是路不同而已,你絕非凡品”。我望着班長的臉,撫摸着頭上的軍帽,心中卻非常難受,班長輕輕地将我摟在懷裏,我也理解他此時的心情,我微笑着望着班長那白嫩的“南方臉”,仿佛是王傑在擁抱着我,我又一次盡情地享受着兵哥哥的這種待遇……
過了許多天,王幹事又來看我了,他這次來是向我告别的,他要去參加全軍的美術比賽了,是全國的,臨行前來看看我,爲我加加油。然後爲我做幅畫,留做紀念。
第二天他真的走了,我依依不舍地爲他送行,還有許多兵和幹部們。
又過了幾天,部隊的領導又來我家作客了,我見了忙躲了出去,他們坐了好一會兒,唠了什麽我不知道,因爲我再也沒有勇氣去聽。
又過了幾天,部隊走了,村子裏又靜了下來,但我的心就像受傷了一樣,卻始終未能平靜。部隊走了,給我留下的都是傷感與失落,與傷心的不能仰面的淚水,我漸漸地變了。
我家實在太窮了,我實在太想他們了,但我卻沒有什麽辦法,老天爺有且隻給了我思念的權利,由于幾次挫折,我的心裏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但我還堅持着、努力着做我的事,做我不該做的事,做不該屬于我做的事,就這樣我在追求理想的苦海中苦苦尋找着,到底哪裏的方向屬于我,哪裏才是我理想的方向,我迷茫、不知所措,我想我的兵哥哥,真的特别想念他們,我的理想落空了,我隻能遙望夜空中滿天的星星,讓風兒捎去我對他們的思念,與我心中的哀思。
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家是每個人生命中的一小塊沃土,種子在這裏發芽生長,在這裏避風遮雨,享受陽光雨露,家又是人生進程中的“肥”,在浩瀚的人生天地中,無窮無盡地爲你的人生進程增添生命的源泉,家又是你生命中的園丁,在你的人生成長過程中,每時每刻地無微不至地爲你修剪枝葉,塑造美好的氛圍,家中有感慨,有無奈,更有多彩多姿的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但夢醒時分的啓盼與暢想,又豈是誰能預料的,老天既能造物,命運就會捉弄人,這又豈是誰能領悟的。人生的起伏定會掀起波瀾,除非你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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